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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中断的故事

作者:瓜 | 发布时间 | 2016-12-08 | 字数:3028

楚桓夫楚侯爷染了重疾,将一众女眷送回各自本家暂避传病。

二太太也连夜离开侯府,令街边闲聊看客唏嘘。

偌大一所侯府宅院,顷刻间只剩下些许忠心老仆,无处可去的丫鬟侍女,还有一个孤家寡人的楚桓夫。

也不是只留了他一个主,还有两名女子伴他左右。

若不算灵堂内躺着的三太太的话。

对他用情至深的雯儿,以及半两。

“这是明湖的主意,我觉得挺好。”

楚桓夫披着衣褂坐在书桌前,借着油灯光亮研读皇陵失窃宝物的明细。

半两在梳洗架前拧着布巾,浸着药水擦拭屋内摆件。

不去打扰桌案前的一对人。

雯儿在楚桓夫身边掌灯,照着他手上的透薄信纸。

她白天哭肿了眼仁,现在脸上却是祥和欣喜。

她怕惊扰了难得与楚桓夫的相处,轻声说

“大夫早便明言这病不易传染,二太太实在有些杯弓蛇影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只道二太太躲得好。

半两给楚桓夫灌下的汤药,只是令人气虚体乏,伤不及腹脏,休息一段时日就能大好的。

雯儿看着楚桓夫目光如炬,焕发着精神,安心了不少,一面喃喃说侯爷的病定能好得快。

她不自觉的话有些多,只是声音低低的,在楚桓夫听来催人困倦,便侧目看她。

雯儿在他房外的哭喊,他不是听不见。

“再出了这样的事,不要一头热地冲撞。平心静气才有解决的法子,哭伤了神不值得。”

他温言劝她,唇边含着浅浅的笑。

雯儿能够如此是他不曾想到的,他从前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一心扑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他因为懒得多想,将女人们言语中的心意,一股脑归为一时的热情,全当她们不是真心。

雯儿生得好看,即便两眼红肿,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我没有回应你,不是不在意。我不想你为了我无谓牺牲,不值得。”

楚桓夫如是说。

雯儿急急辩驳他说

“侯爷莫要再说不值得,雯儿为了侯爷做什么都值得。”

他能够看到自己,看到她为他的付出,便已经值得了,雯儿再无他求。

楚桓夫还记挂着屋内另一人。

“云姬,你眼睛不方便,就不要做这些事情了。你们不要在这里待得太久,回自己房里去还要记得喝碗药。大夫说没事,你们还是自己多注意些。”

雯儿缠着不回,要留下来伺候楚桓夫。

楚桓夫如何劝说也不灵。

半两将屋内收拾妥当,便欠身告退

“侯爷早些歇息,圣上交代的事没有时限,明日一早再看不迟。”

说完便拉开房门,迈步出去了。

楚桓夫心中沉了沉。

她在有旁人时,便不会唤他“少爷”。

她对男女之情存着一份执念,对他却不那么执着。

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曾有女子使这一招对他,他只会越躲越远。

他不知道云姬心中所想,不知她是不是在用这一套戏弄他。

可他已经上套了。

临近黄昏时,魏明湖向他请示遣散姬妾府中人。

之后听见外面纷杂脚步声,他觉得无比的轻快。

都走了才好。

他猜测云姬是去是留的时候,她便来了。

她不走,也不怕为他传染。

清楚了这一点,楚桓夫心中安定下来。

他同她说了好些话。

他想他能理解三太太重病不宣的缘由。

她染了病,会传染的病。

谁会听她说这病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传人,旁人只需知道她病了,便将她送出侯府,不愈不归。纵然大好了,也不见得能迎她回来。

她宁愿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如常的生活,直到死亡降临。

“她不必这样想的,完全不必。”

楚桓夫痛心地说。

半两在他榻边吹凉碗中汤药,喂给他喝,听他自言自语般诉说,不置一词回应。

这毒透析人的体力,还有叫人多些抑郁的副作用。

半两清楚地知道,她试过这些毒。

“其实她会这样想,也不奇怪,”楚桓夫咽下一口汤,“她的本家已无从依靠,在这个姬妾成群的侯府,她只当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夫君都不能依靠谁会为她撑腰。”

他力不可支地躺下,又开始感慨另一件事

“太后陵寝失窃,偏偏是她的安息之处遭了盗贼。”

他说着说着,已经神志不清了,眼角落下清泪,对太后直呼娘亲

“娘,他们就这般不放过您,死后还要去骚扰,不让您好过……”

楚桓夫含含糊糊说了些胡话,喝过药渐渐睡去。

他再清醒时,雯儿替换了云姬,守在他床边。

天已昏黑,是夜里了。

他不怀疑,是云姬叫雯儿来看护他。

她来叫自己心思动摇,再把他推向别处。

楚桓夫苦笑。

半两走后,雯儿尽心尽力守着楚桓夫过了一晚。

一早差人唤来地方衙门官差,将寻回皇陵失物的事情,隔着房门交代下去,将书信中的细则抄誊出来张贴。

……

铁门铮铮敲响,将三木岁从故事中拉回。

“啊,送饭的来了。”

三木岁有些扫兴地起身,走到铁门前。

门上还有一扇小门,小门开出一条缝,门外送入一盘饭菜。

三木岁接过菜盘,小门刷的合上。

半两惋惜的叹气。

她觉得自己有些啰嗦,很简单的一件事讲了半天没讲完。

看了眼石室内的便桶,与端着饭菜走回来的三木岁。

她心说,还是没能让你把故事听完。

半两望着三木岁走回自己身边,安闲地坐下

“咱们一边吃饭,一边在说故事。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和不合你的胃口,其实比起一般的牢室是不差的。”

她递给半两一碗白饭,自己端起另一碗吃起来。

半两笑看着她,没有动筷子,而是淡淡的问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特别想说的话。”

她问出这一句话,怀中的黑蛇感应到她周身的变化,不安地四处蔓爬。

三木岁被她没来由一问,有些懵然

“我想做的事很多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

半两不动声色拔下自己一根细发,搁在掌心里。

三木岁看不见,那根细发一寸寸在向她袖口中移动。

“不过我又有想问你的话了。”

三木岁口中含着米饭,看向半两

“你一直没说,你是怎么嫁到侯府去的。”

半两笑答

“别人怎么嫁过去,我便怎么嫁过去。”

“不不,我是想问,照你所说,你明明是个杀手,怎么能嫁给一国三品候爷的?莫非其实你也是哪位官员的女儿。”

半两仔细想了想,正经回她

“这个我也不完全清楚,只是冒名顶了个头衔。”

这些是彤瑜庄内安排好的,她不用费心自有人送她进侯府。

那一根细发只剩一截在外,大半已没入她袖中。

三木岁无知无觉地话头不停

“你顶的什么头衔,以什么身份入府的。”

半两回忆着,不肯定地说

“好像,是说,叫承泽君的表妹……”

“承泽君?”

三木岁又惊乍起来。

“怎么,又是你听说过的人。”

半两低下眼眸,收了脸上笑意。

想着,让她再最后说一句话吧。

“承泽君,便是我的哥哥啊!”

半两手心一握,将最后半寸细发尾端攥在手中。

她转脸看向三木岁

“你的哥哥,是承泽君?”

衣袖中黑蛇吃不进最后一点发丝,扭着身子拖拽。

半两握紧了发尾不放手,另一只手搭上这边的手臂,按压住黑蛇的动弹。

三木岁咽下口中饭菜,睁圆了一双眼

“你怎么冒充我哥哥的表妹,他只有我这一个妹妹。”

半两反问她

“你当真是承泽君的妹妹?不是信口说的吧。”

“我为什么要说谎,是我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三木岁有些急切地证明。

她看着半两神色,要她说清楚

“你认得我哥哥吗?”

“不认得。”

半两笑着,暗暗掐住黑蛇七寸身处,叫它安分下来,她也要听三木岁说清楚。

三木岁哼着气对她说

“你既然都不认得他,怎么冒充他的妹妹?”

半两当年也是为此多想了些。

这个承泽君是什么官衔,府邸在何处,为人如何,有什特点。这些都没人事先同她讲明。

她那时以为是个不知名的小吏,方便她杜撰。

若是如三木岁所言,这个住在皇宫里的承泽君,是大有来头的。

她问三木岁

“你哥哥究竟是什么人。”

三木岁话到此处也有些激动,在她看来证明自己身份更要紧

“我哥哥叫三木晓,不是你们朝廷的官员。但承泽君这个称号是皇上亲封的,只要是在宫中,没人能压我哥哥一头。所以即便我现下关在此处,哥哥也能把我带出去的。”

“你的哥哥,是皇帝的男宠?”

这样称号,这种礼遇。

半两无意激惹三木岁,但她只能想到这个。

三木岁听闻“男宠”二字,先是愣住片刻。

忽地站起身来摔了饭碗

“你再胡说,我和你没完!”

半两也迅疾起身,躲开了迸溅起的饭粒。

她叉腰笑看三木岁,尽量放低了声音对她说

“你的哥哥不会来救你了,你可愿随我一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