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海会友
胡雪岩看薛焕虽然说的轻松，但实际上眉头一直皱着，知道这事儿也拖不得，于是说道：“这事儿还是尽快平息了好。据我所知，小刀会造反之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还学着太平军让大家伙儿信奉上帝。越是这种不温不火的造反，越是后患无穷，长毛就是一个例子。”
薛焕点了点头：“胡老弟眼光长远，说的在理。朝廷那便也是这个意思。要说我还是粘了小刀会的福，朝廷才让我从两江督办坐实了江苏巡抚。要是能把这件事情办好了，我在江苏也能很快站住脚。但现在的难处是小刀会的人很凶，我手底下的团练去了，完全打不过。朝廷那便也不可能给我加派人手，这就难了。”
胡雪岩想了想，说道：“薛大人，你方才说洋人把小刀会从上海县赶出去的？”
薛焕点了点头。
胡雪岩又问：“那洋人在咱大清朝还有自己的军队不成？”
薛焕摇了摇头说道：“洋人没有军队，就是巡捕和护卫队，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很强。他们的洋枪隔着半里就能杀人，而且准头很足，很是厉害呀。”
胡雪岩眼睛一亮，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不可以让洋人来帮我们剿匪呢？我们出钱，他们出力，这是一笔生意，洋人逐利，应该会答应。”
薛焕愣了一下：“咱大清朝的内环让外国人帮忙解决，是不是不太好啊？”
胡雪岩说道：“薛大人，曾大帅有一句话，叫做‘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现在朝廷对付长毛就已经手忙脚乱了，又有了小刀会，我们得帮着朝廷分忧。我们手底下的人对付小刀会有困难，这是事实，洋人能够对付小刀会，这也是事实。我们只要达到把小刀会镇压下去的目的就好了，何必在乎这些枝末小节。再说了，洋人的巡捕和护卫队已经简历起来了，朝廷要是想取缔，那也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好好利用一番。”
薛焕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道爷在理。不过这事儿太大，我不能擅自做主。明天我先写一封奏章给皇上呈上去，朝廷要是允许我们这么办，我们再动手不迟。”
胡雪岩点了点头：“这事儿还是加紧的好。”
薛焕站起身子：“对了，我刚到任不就，上海商会今晚在清源会所办了一个酒会，说是为我接风。里面有不少洋人，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见见这帮上海的商人？”
胡雪岩心头大喜，这样一个和一省之长打交道的酒会，能参加都是一方大佬，能有这样的这样的机会实属不易，而且自己跟着薛焕一起去，那就是薛焕在给自己加筹码，以后在江苏做生意，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薛焕和自己的关系。胡雪岩赶忙拱手拜谢：“多谢薛大人提携！”
薛焕哈哈一笑，说道：“胡老弟古道热肠，不比那些奸商。你要是能把生意做大，我是很高兴的。”
……
晚间坐着轿子到了清源会所，里面早已经人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众人看到胡雪岩与薛焕并肩而行，心中忍不住想到：“这又是那一尊大神？竟然和薛中丞如此亲密？”
薛焕一到场，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薛焕拱拱手：“今日忧劳各位兄台看得起薛某，薛某在此多谢了！”
“薛大人说的哪里话，我们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您呢。”
“江苏有了薛大人坐镇，定然要兴旺了。”
……
客套完之后薛焕附耳对胡雪岩说道：“胡老弟，没想到衙门里也来了几个人，我过去见见。你自己应酬一番，完事儿我来找你。”
胡雪岩赶忙说道：“薛大人自便就好，雪岩不劳费心。”
看到薛焕大人离开，一个人端着酒杯朝着胡雪岩走了过来，说道：“胡老弟，咱们可好些日子不见了！”
胡雪岩一看，原来是大三元银行的龚春和。胡雪岩赶忙接过酒杯回礼。
龚春和把胡雪岩拉到了他们那一帮人里面介绍。
龚春和介绍到一个叫做郭庆春的人时，胡雪岩留意了一下。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洋人的采办，做生意也没什么大格局，并不值得胡雪岩看中，而郭庆春却实打实是一个人才。
这郭庆春也是名门出生，有爱新觉罗的血统，是正得宠的荣亲王的外甥，骊珠格格的儿子。郭庆春不过是他的化名。十多年前，为了逃避包办婚姻，这个郭庆春跟着德国领事馆的大使汉斯一起去了柏林，在柏林学习了好久。两年前汉斯离开军队，来中国做军火生意，郭庆春便跟着一起回来了。不过他并没有与荣亲王相认，而是隐姓埋名，在英国的驻华公司伊河阳行里当了一个采办。郭庆春对上海商界非常的熟悉，而且会讲德语和英语。
胡雪岩现在统筹着浙江省的军需采购，已经开始谋划着让黄宗汉提议采购洋枪，操练军队，以后免不了要和外国的军火商打交道，所以他对郭庆春这样的人很是礼貌，当下拉着郭庆春的手，坐下谈了起来。
郭庆春从小在王府长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胡雪岩虽然看上去是个人物，但是郭庆春与之说话毫不拮据。没喝几口酒，郭庆春就问道：“胡大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做事儿啊？”
胡雪岩说道：“现在在湖州担着粮台办藩司，一直在湖州那边。”
郭庆春一听立马笑道：“哎呦，湖州有钱人可是不少，湖州四象刘墉、张松贤、庞云增和顾福昌都是江南地区数得着的富商。胡大人的阜康钱庄在江南地区那是首屈一指的大钱庄，能与晋商的票号分庭抗礼，既然现在去了湖州，是不是也打算做丝绸生意呢？”
胡雪岩笑了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我没摸准湖州那便丝绸生意的路数，贸然下手或许有些难办。”
郭庆春说道：“哦，不着急，胡大人的名头我是早有耳闻，等您做起丝绸生意来，那四象估计马上就变成四小狗了。”
胡雪岩哈哈一笑：“郭兄这太抬举我了。我很好奇，你们这做采办赚钱吗？”
郭庆春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咱中国海岸，只有宁波地区开禁了，所以宁波那块洋人采办很是盛行。上海这边采办很难做啊。”
胡雪岩点了点头：“是啊，要是上海开禁的化，凭借上海的地理优势，上海采办很容易就能超过宁波。”
“谁说不是呢。”
胡雪岩说道：“郭兄，如果我要购买洋枪的话，你这边有没有门路？”
郭庆春说道：“哦，胡大人要办军火买卖？朝廷现在查得很严啊，走私军火可是死罪。”
胡雪岩说道：“我是帮地方团练购买军火，如果真要买肯定是有批文旨意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郭庆春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可以帮你联系。上海这边的洋人军火商，我大部分都熟悉的。”
胡雪岩敬酒：“那以后就得多多麻烦郭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