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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作者:金飙 | 发布时间 | 2016-12-08 | 字数:4081

就在特调处和宪兵队在八卦街和大和旅馆守卫的第三天,各国报纸,特别是欧美报纸报道了大量的日军野蛮入侵中国东北罪行和残害奴役中国人民的大量证据,这当然是欧美列强所主导的,由那些有无冕之王的记者们操刀的重磅新闻炸弹。

叶云生看着报纸很欣慰,但他依然冷静,国土沦丧,收复失地,赶走侵略者主要是靠国力强盛,靠得是国人团结起来,把希望寄托于所谓国联只是幻想,欧美列强只是在意在华利益,他们同样具有狼子野心,旨在重新瓜分中国希望分得一些残羹,但此次重大证据曝光的作用是不可估量,东北现状引起了广大国际社会的极大关注,灾难深重的中国人赢得了世界爱好和平人们的同情。

叶云生很注意这些的报道,在他的记忆中这些报道有些是他在包裹中看到的,有些证据他并没有见过,这种时效性证据让叶云生很疑惑,难道还有别的证据,无疑,叶云生认为一定是还有别的证据,而那一部分证据也许是军统或中统移交的。

叶云生想起在八卦街看到的可疑的人,他再次回想那天中午在兑金路吃包子的情景,忽然,他想起了那天收炉灰的老头。也许,信息就是通过炉灰巧妙躲过日本宪兵的追查,而传递的。

叶云生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但他再一次经受考验。

特调处再一次被局部戒严了。

重要证据在戒严的第二天就被转移到调查团手中,日本人前期对调查团所做的努力前功尽弃,显然是内部出来问题,也许是外边的,但最有可能是内外勾结。

叶云生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被通知不得外出。

所有人都不能外出,甚至包括署长和杜秀峰,土肥圆贤二亲自坐镇特调处,他准备一个一个地排查。

这天的气氛十分紧张,特调处上下也都噤若寒蝉,几个月前,也是这么一天,空气曾经凝结过的一天,那天是抓捕人鱼。

下午,1点整,警署食堂。

这几天叶云生的心脏跳得厉害,他在军医那要了几片安定药,他一直吃着,但叶云生的病是心因性的,外部的药物作用不大,只能算个安慰剂,坐在食堂中,他的腿有点小抖动。

戏总算开场了,前排主位置,坐着五个人,中间是机关长土肥圆贤二,左右是杜秀峰,山田顾问官,再往左右是,警察署长和刘钊。对面就是特调处全体人员121名,叶云生坐在后排最右侧。

刘钊居然做到了主席台位置,让叶云生吃惊非小,看来这个情报分析谍报推理专家一定会有出场表演。

土肥圆贤二开始讲话:“各位,众所周知,泄密案是这几天发生的,宪兵队和特调处联合行动,如此周密的行动,如此的严密防守,居然在短短两天被敌人得手,东北最高长官震怒,一定要破解此案,缉拿真凶。”

杜秀峰开始讲话:“本部一直配合宪兵队联合行动,对两个地点的失手,我部已经做了严密全面的调查,下边请刘钊做案情分析。”

刘钊起身开始讲话:“本月20日,反满人士刘某携带对满洲国不利的情报,从新京抵达奉天北站,我部人员一直跟踪很可能被刘某发现,刘某消失一段时间后被我部再次跟踪,直到刘某回到寓所,我方人员一直认为刘某一直随身携带情报,所以当他回到寓所(兑金路鹧鸪巷2号)后,我方一方面对寓所周围进行监控,监控范围一直扩大到整个八卦街,此间,我部人员以恰当理由,对刘某所住寓所,以及刘某及佣人身上进行严密搜查,没有发现情报,当然这是我部人员的疏忽,刘某一定把重要的情报放在了一个地方,但是,他的情报还是没有送出去,这里缺少了一个中间环节,那就是传递人,鉴于刘某的身份特殊,我部不便于进行逮捕,所以只能守株待兔,等待他的同伙来传递消息,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网打尽。

在天罗地网中,刘某还是传递了出去,那他是怎么传递情报的?本人不才,受杜处长命令对现场进行调查,在这两天中,兑金路附近可疑分子我们都一一排查,有一个可疑现象,那就是在23日中午12点03分,鹧鸪巷2号门外出现了一个收炉灰的老头,当时在场的证人有特调五人,宪兵队四人,他们是特调处情报科科员巴启民,刘牧烈、杨光、孙东生,司机班司机叶云生。宪兵队成员是:宪兵队财会股会计员小森多一郎,出纳多田竞雄、行动股成员鬼冢野以及行动股成员城工山二。”

刘钊喘了口气继续道:“我特意问了,鹧鸪巷门外这么重要的焦点位置,宪兵队怎么派来两个会计人员监视,宪兵队解释说是因为小森多一郎和多田竞雄二人心细如发,如此用人正是用其所长。”

刘钊的话没讲完,底下有一阵声音极微的笑声,叶云生身边的巴启民低声说,心细,还他妈的馋。

刘钊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炉灰工十分可疑,我到卫生所调查,编制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是有人介绍的临时工,于是我们顺藤摸瓜,抓到了这个临时工的介绍人,而据此人交代,此人正是军统的外围成员,他们把莫尔斯号码刻在炉灰渣滓上,这很简单,也很巧妙……”

叶云生恍然大悟,把一个未充分燃烧的渣子,上边点上孔,和真实的炉灰混在一起,难怪心细的会计小森多一郎会分不清,假如是破译股的宪兵就很有可能发现其中的异常,宪兵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钊继续说道:“很明显,刘某异常的狡猾,他情报根本没有留在身上,而是把情报藏在某个地点,但这个地点接洽人不知道,所以他用炉灰把藏情报的地点传递给接洽人,那么有人会质疑,刘某怎么会知道谁来接洽?为什么是收炉灰的老头?难道不会是收电费的?收水费的?或者是查户口的?上门推销的?问题就在于,老头的摇铃,老头的铃声长短,频率,声音高低,就是联系的信号,不要忘记刘某是医生,一个医生的听力非常专业,血压、心率、心音、肺罗音这些细微的声音和震动对一个医生特别敏感……”

叶云生不得不佩服刘钊,这个推理高手在今后将是自己可怕的敌人。

刘钊还在洋洋洒洒地说,他的语气越来越像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刘钊道:“就这样隐藏情报的地点传了出去,我在想,刘某曾经在火车站暂时消失一段时间,这很可能就是他藏情报的时间,那么,火车站如果没有人接应而事情又紧急,他会把情报藏在哪?这个地方又普通又正常又合理又不易被人找到,是哪里?对寄存处,一个奇妙的地方,寄存处每天存取大量的包裹,如果没有特别的指示根本无从查找。

我们对北站寄存处进行调查,发现了可疑现象,寄存处行李房有被盗窃的痕迹,经过排查,我们发现丢失的包裹很可能就是那份情报。可是令人惊奇的是,我们在调查北站寄存处时有了意外的收获。

那么这意外的收获是什么呢?结论就是:还有另一条线在转运情报,可以说这个刘某大大地狡猾,他把情报分成两部分,交给两个不同的接洽人,这听起来更费周折,但实际上是危险情况下的双保险,会不会是军统同时进行的这两条线呢,不会,假如两天线都是军统,那么一旦暴露就有可能全军覆没,会不会是中统?也不会,因为复兴社和励进社虽然同归南京政府,但他们之间的内斗十分激烈,把情报交给这条线,说不定会酿出祸端。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共。”

刘钊的话让叶云生一惊,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刘钊继续说道:“我在现场发现了很多可疑之处,对在刘某住宅二楼的卧室玻璃窗户外发现一个痕迹,那个痕迹很轻微,很容易被忽视,经过鉴定,那个痕迹是炉灰渣留下的,是炉灰渣剧烈敲击窗户的痕迹,很明显是有人从外边向里边发射炉灰渣,用的是弹弓之类的,目的就是给里边的人发信号,里边的人得到讯息后,确定信息可靠,就用把信息传到外边发信号的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问道:“楼下都是宪兵守卫,屋里人是怎么把信息传到外边的?”

刘钊不屑一顾地说:“方法很多,但最直接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讯息写在纸上,外边的人用一个普通望远镜就可以看到。根据外围的情况和勘察,以及痕迹着力点的角度看,能够向该窗口发射炉灰渣的地方,只有两个地方,那就是兑金路对面震明路的两个旅馆二楼,而我们对两个旅社一枕黄粱和仙客来进行调查,戒严以来,有条件发射炉灰渣的那几个房间窗户都没有留下痕迹,上边的几个房间都没有住人,旅馆也没有可疑的客人,可是,在两个旅馆二楼之间,有一条破败的廊桥,这两个旅馆几年前是一个旅馆,后来才分成两个旅馆,廊桥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废弃了,而廊桥下边是一个新修的公共厕所,我们发现的明显的痕迹,那就是作案人通过厕所攀爬到廊桥上,然后向对面50米的刘宅二楼窗户发信号,作案人对现场地形十分熟悉,并且动作专业。”

这时下边又有人说:“也许这些都是推断和想象。”

刘钊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张照片说道:“我们已经找到这作案人发射的这个炉灰渣,当时收炉灰老头被宪兵踹了一脚,炉灰撒了一些,我们在这堆洒了的炉灰渣中发现了一枚与众不同的炉灰渣,刘某家的烧的煤是抚顺阳山厂的,这种煤是奉天最好的煤,其炉灰渣形态色泽孔洞都与劣质煤烧过的渣不一样,作案人用的炉灰渣是小厂生产的劣质煤,其粉末和阳山厂的煤渣迥然不同,而这颗炉灰渣就混合在那些洒下的炉灰里。这就是这个作案人作案的全部过程。”

下面的叶云生听了刘钊的话紧张之余暗暗钦佩,这个刘钊的推理抽丝剥茧丝丝入扣,这正是叶云生传递讯息的全过程,甚至连弹弓和发射物劣质煤渣以及望远镜都推测得毫厘不差。叶云生正是看到了炉灰才决定用炉灰渣作为发射子弹,他在路口顺便捡了一个,没想到,捡的炉灰渣居然和刘宅不同,这个细节疏忽差点要了自己暴露。

而台上的刘钊继续说道:“所以说一共有两条线一条是军统,他们得到讯息而后在北站寄存处窃取包裹情报,另外一条是中共。我们对北站寄存处进行调查,北站寄存处的当班者黄老皮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当天中午,一个戴礼帽穿黑色风衣戴墨镜的人,在取走了一个合法包裹后,又强行取走一个编号为5087的包裹,并且留下收条,该人为奉天警署宪兵顾问处机要秘书齐云轩。在黄老皮的鉴定下,当时取包裹的人很像齐云轩,而收条上的字迹是仿宋体,这种字体很难辨别笔迹,也许是凶手欲盖弥彰,齐云轩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放了长假,一直在家,但在取包裹那段时间,他说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人约他,可能他到了约会地点却没有人,这也可能是齐云轩撒谎,所以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因为齐云轩隶属于宪兵队,我们得到宪兵队的同意逮捕了齐云轩,正在审讯中,而我们在齐云轩的家中搜到了这个包裹。”

刘钊说着展示了一下证据,刘钊说道:“这些剪报照片虽然不是什么铁证,但很接近我们要着的证据,这些剪报照片很可能就是齐云轩筛选剩下的,当天晚上,大和旅馆遭到不明袭击,袭击人已逃脱,但却遗留下一个包裹,这个包裹里的文件剪报和齐云轩家里的文件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