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叶云生上班迟到了。

他走进大门口时，除了收发室的人外，大楼底层空无一人，十分宁静。

收发室的人示意叶云生到后院食堂开会。

叶云生敲门进去后，他大吃一惊，心里又开始紧张。

食堂大厅里站满了人，特调处和警署的人都到齐了。

大厅最前边，站着四个人：杜秀峰、警署署长、山田顾问，还有一个日本人，尤其是这个日本人让叶云生紧张得出汗。

这个人个头不高，斯斯文文，体型微胖，一撇小胡，一身西装，看上去40多岁，一双蛇一样的三角眼让人胆寒。这人不是别人，叶云生认出正是奉天特务机关长兼奉天市长土肥原贤二，东北赫赫有名的特务头子，九一八事变的策划者之一。

叶云生站在门旁十分尴尬，在众目睽睽下，有些手足无措。

土肥圆眯起眼睛盯着叶云生，叶云生开始发抖。

土肥圆说道：“这么重要的会议居然迟到，你是什么人？”土肥圆的中国话十分地道，语气不怒自威。

杜秀峰一看叶云生这个德行好像又要犯病，连忙打圆场：“这是处里的司机，一直住在署里，早晨署里的食堂不开火，他也许是去吃早点，可能不知道局里开会。”

杜秀峰边说边看着叶云生手里的纸袋。

“你过来！”土肥圆一指叶云生说道。

叶云生战战兢兢来到土肥圆的面前。

土肥圆上下打量着叶云生，然后拿过叶云生手中的纸袋，看着一眼纸袋上的字，忽然笑眯眯地说：“小西天的包子，特调处口味不低啊，这可是奉天城很有名的包子。”

突然，土肥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他怒目道：“一个住在浪速街警署的司机，早晨开半个小时汽车去小西门的小西天吃包子，来回要一个小时，难道特调处的汽油是这么浪费的？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这些人还有闲情雅兴吃包子？”

“八嘎亚路！”土肥圆说着抡起手，打了叶云生一个耳光，打得叶云生眼冒金星险些跌倒，口袋里的包子滚落了一地。

杜秀峰连忙让叶云生归队。

这一段开场小插曲结束了。

显然叶云生这嘴巴挨得不冤，他不挨打，别人也会挨打，这是土肥原贤二的一个下马威，是杀鸡给猴看，特调处成立以来一直没有什么成绩，抓的都是小鱼小虾，不久前一条大鱼在包围中居然没留活口，作为老牌特工，土肥圆是不能原谅这种低级失误的，特调处确实人才济济，但工作散漫蔚然成风，不严格治理是不行的。

叶云生躲在角落捂着腮帮子，慢慢回过神儿，站着的一堆人也都大气不敢喘。

接近着，杜秀峰和警察署长轮番讲话。内容大概是为了应付国联，为让让他们看到奉天是安定，繁荣的，主要街道必须粉刷一下，家家张灯结彩，面对各国记者，不许说有损满洲国的事情，户户要落实，人人有责任。

最后，杜秀峰说道：“现在特调处有两个紧急任务，全体行动队和各科室有空的闲人一律出动。人员分为两队，一队由郎景田负责，严密守卫八卦街，协助日本宪兵队绝不允许一个嫌疑分子在八卦街漏网；另一队由刘钊负责，监视大和旅馆，绝不允许一个苍蝇飞进大和旅馆。司机组由叶云生负责，警署车辆全部出动，负责联系、后勤保障，沟通八卦街和大和旅馆两个监视点的往来情况。”

叶云生听到这个命令心中暗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想啥来啥，自己正愁怎么接近这两个地点，想不到自己成了两个密室的链接人物。

但叶云生转念一想，八卦街那么大，宪兵队人肯定不够用，一般的分局派出所日本人不放心，在奉天只有特调处的人马了，不用特调处用谁？特调处上上下下现在基本是闲人，就算这百十号人分成两组出动，也不一定够。叶云生暗暗佩服老周，他交给自己任务时，早就料到自己会离这两个密室最近。

一声令下，特调处全体人员都着正装出发，叶云生也换上了警服，署里两辆轿车，加上七辆卡车全都准备停当，叶云生一挥手，一帮男男女女全都上了汽车，汽车分成两路，一路车队在刘钊的率领下直奔大和旅馆，另一路由叶云生和郎景田领路直奔南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