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气，阴，浓云密布。叶云生的心情更阴郁。

再过几小时，很远的地方就是打一场打仗，叶云生有计算，但这种演绎推理只是理论上的，战场瞬息万变，谁都无法预测，老周的情报是否准时送到？自己的战友是否根据自己的情报调整战斗计划？货车是否晚点？日军会不会临时改变计划？假如战争打响，佯攻的同志们会不会安全撤出战场……

今天特调处异常平静，杜秀峰一直呆在办公室没出去，显然，他也在等。

闲逛到总务科，老吴也心事重重，显然，他在担心郭三炮此行是否顺利，郭三炮是昨天半夜走的，如果成功今晚就会赶回奉天。

时间真难熬。叶云生心里一团糟，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浑身发虚。而他的天赋也一下子消失。

“怎么回事？你一天都闷闷不乐。”刘俐俐说道。

叶云生一激灵，刘俐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往常，刘俐俐的香风隔着几里他都能嗅到，而现在……

“没事。”

“没事，中午逛街去？中街新开了一家百货公司。”

“啊，好啊！”叶云生愣愣地说。

“我说你有事吧。你这人脸上挂像，说说你是不是敢了什么坏事？”刘俐俐怼了一下叶云生。

叶云生突然惊醒，自己不能这样，这样一定会被精明的刘俐俐看出。

还好刘俐俐不是外人。

叶云生说道：“中午再说。”

时间过得越来越慢，眼看到了战斗的预测时间，叶云生囫囵吞枣地吃过饭。

他挽着刘俐俐的胳膊。

一间间商铺像走马灯一样在叶云生眼前晃悠，而刘俐俐也像个小鸟一样在商场的镜子前跳来跳去。

刘俐俐挑了几件衣服准备付账，叶云生拦住了她。

“我看这家店的衣服款式和质地都不怎么样，不如下次我们到吉顺去买吧。”叶云生说道。

“吉顺多贵啊，这里价廉，知道你钱紧，不用你付账，帮我拎包就行。”刘俐俐笑笑说。

叶云生神秘地低声说：“真的，下次到吉顺你可以买个够。”

“怎么，要发洋财了？我说你小子怎么心事重重。”刘俐俐说道。

“是啊，前几天和朋友走了趟货，不久就会有结果。”

“我说嘛！有危险吗？男人赚点钱可以，要是赚钱把命丢了就不值当了。”

“放心，我有底。”

“嗯，小叶，以你的聪明才智发财是早晚的事，我放心，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心细如发，又善良又体贴的人，你爱紧张，心藏不住事，你一撒谎脸上就挂像，就脸红，和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刘俐俐微笑道，她的笑容是从心里笑出的。

叶云生本打算迅速结束这场无聊的购物，马上会处里听信儿。可刘俐俐这暖心的话一出，叶云生感觉有些对不住她，这是一个精神上的歉疚。

“你和老吴还有郭三炮、宪兵队李胖子还有大北公安马二愣子合伙做生意吧？”刘俐俐突然说道。

刘俐俐的话让叶云生一惊。

“别吃惊，你想我怎么会知道吧，你别忘了我是特调处的机要员，谁怎么回事，我搭眼儿一瞅就知道个七八，小叶，我提醒你，尽管你做事及其小心隐含不露，但这个特调处里处处都是危机，这帮人看似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嘻嘻哈哈地，其实哪一个都不白给，特调处可是从全东北挑选的谍报精英，我能看明白，其他人更能看明白。”

“你看明白了什么？”叶云生脸上冒出了冷汗。

“呵呵……呵呵……”刘俐俐银铃般地笑了一阵。

“好了好了，不吓你了，我是提醒你，做走私生意千万要慎之又慎，要更加精密一些，这处里不光是你做，其他人都是各干各的，几乎每个人都在卡油儿、都在作奸犯科，借着日本人这棵大树发财，不赚白不赚，你是新人，所以我提醒你。不过我始终都会站在你这边。”

刘俐俐说着头靠上了叶云生的肩膀，发髻上遗落的几根发丝在他的脖子上刮落，叶云生舒了一口气，他闻到了，这是美丽牌的玫瑰花露水，资生堂的樱花胭脂、还有上海一枝春的发蜡，以及女人身体里那生机盎然的体香。

叶云生的嗅觉天赋再一次被唤醒，他相信这是一种爱和温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