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闲话不多说,我当然也是知道那个地方,当下就往后山方向走。不曾想,刚才那个给我建议的老师在我的背影消失之后,阴阴地笑道:“果然是‘蓝’提供的人,这下好办了。”
后山和正门的方向相反,正好呈一个笔直的直线状,平时后山都会有一道铁门,哦不是,是那种网格的铁门锁住,只有看门的两个门卫有钥匙,一个是卢伯,另一个,其实今天我也才知道那个门卫叫卢伯...刚走到门前,我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正好从铁门处走进来,俨然是一个老人。
看这老人已经年过花甲,背不驼,看身子骨还硬朗,于是我就过去打招呼:“是卢伯吗?”卢伯貌似耳朵也还好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好,学生仔,来后山做什么呀?”我边走边说:“卢伯,我想找您问一下旧校区的事...”
突然我发现卢伯听到我的话以后就呆住了,手中的东西也扑簌簌地往下掉,没想到卢伯居然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是不是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呢?我也没多想,就帮卢伯捡地上的东西,捡着捡着我就觉得有问题了,现在不是清明节,为什么卢伯要拿这些祭祀用品呢?
我手上的有菊花,是那种小雏菊,零零散散地扎在一起,从花上的土可以看出这些似乎是从不同的花束上剩下来的,还有那些冥币,也是零零散散,还有一些纸玩具纸玩偶...这是给小孩的祭祀用品,而且,这卢伯祭祀完后将剩下的带了回来以便下次再去,目前看起来是这样,于是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沉默半晌的卢伯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学生仔,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在教学楼下面差点就被砸到的人。”我点点头,卢伯长叹一声:“虽然当年我不是始作俑者,可是那时候我还有牵挂,不敢说也不敢做,才导致了那出惨案。”
卢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旱烟点着。看样子,他是要说什么了,卢伯呼出口中的烟,然后闷闷地说:“学生仔,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只要能让这些小鬼升天,我这辈子都知足了。”我一愣:“小鬼?什么小鬼?”
卢伯惨然一笑:“还能有什么小鬼,就这后山上面埋得五具尸体呗。”“啊?可、可当年不是死了六个人吗?”我也愣住了,卢伯刚祭祀完不可能说谎,后山上的确埋了只有五具尸体,那剩下的那一具去哪里了,自己跑掉了不成?
卢伯听了我的话,猛吸了一口烟:“学生仔,这些年我受了这些噩梦已经快要不行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都告诉你吧。”
据卢伯说,他一直在淮南高中当门卫都不知当了多少年了,只有那一次,他看到一个学生的书包里漏出了打火石,还有那个学生手上拎着的油瓶,只是他当时不敢多言,怕得罪了什么人影响了学校的发育,所以他没有说,现在想来,那个学生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凶手没抓住,死了六名学生,卢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给了孙天校长,他说孙天校长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的冷酷,火灾结束之后还没有等警察过来看,他就叫人用特殊的方法把五楼封闭了,还在五楼的两个楼梯口筑上大铁门,上面不仅用特殊的锁锁上还在上面贴满了不明意义的符纸。
然后校长还警告卢伯不准说出去,否则让他全家都好受。卢伯一怕就把秘密憋在了心底,现在想起来恐怕也不算什么秘密。
可是怪的是,从五楼被封闭的第二天开始,卢伯就一直在做噩梦,噩梦里五个被烧的残缺不全的孩子来找他索命,持续了一个月后,没想到同样受到噩梦困扰的孙天校长找上了卢伯,两个人一起在一个没有月亮(据说有月亮小孩子的鬼魂会在晚上出来)的晚上将五楼里的尸块捡出来,埋在了学校的后山。
不过据卢伯说他们虽然当时也没怎么注意,但是据手感来看,拼出的也只是五具尸体。
那那个第六具尸体,是谁的?
离开后山之前,卢伯听了我的话,沉思了一会才说:“你说的六个小孩我也有耳闻,只是那后山埋的实实在在只有五具尸体,至于这另一具尸体,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从卢伯认真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来,他并没有说谎,其实也没必要去说,被噩梦缠绕了那么久的人没可能说假话。
只是刚才我从他飘忽不定的眼神里感受到卢伯虽然没有说假话但是他说的一定不全,他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只是我找他了解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就已经是这些了,想再挖掘下去,他一定也不会说,至于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了。
于是这两天都无事可做,躺在床上的我脑海里总是萦绕着那天的场景,还有卢伯的话,不知不觉中,休息的两天就都过了。
由于我的至高无上的觉悟和对祖国的热爱,于是我选的专业是——思想政治教育学!!!
当然了,我要是知道这门学科在未来会有那么坑,当时我肯定不选的是吧。不过当时嘛,嘿嘿,还是选了。
除了固定的必修课以外还有一些选修的,这里就不多说,选这门专业课程我觉得不管怎么说对我的逻辑思维开发都有很大的帮助,只是如今你说我纯粹的唯物论主义么,也不尽然,我只是想能够将那些糊涂的线索尽快拼成一条直线,而在这门专业课上,完全不会影响我的思路。
连续上了三四天课,我只有一个感觉:闲。以前在老家,农村嘛,都会做做农活什么的,而且我是长子,下面还要带一个小妹妹,肯定主要的事情都是我来做啦。地里的活不消说,喂猪喂鸭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当然了后来上学了不一样了,做的就相对比较少,而且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爸妈就是不让我碰。大学嘛,大家都经历过,很多人都会说,闲的时候就去泡妞啊,玩游戏啊。
可是我闲下来,脑袋里就只会想那些东西。我这人就是这样,只要心有所念就一定要把纠结于心的事情了结了再去做新的。
已经过了一周了,这天正好是周末,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已经都秋天了,怎么还那么热,真是无语。就在我无聊到崩溃的时候,门突然响了。
“谁啊?”我甚至有点懒得下床了。是这样子的,我们宿舍六个人,今天只有我一个呆宿舍,其他的都出去了,说什么享受人生快乐,还创造新型物种,我都懒得理他们了。
这个时候来敲门的多半是隔壁宿舍的,我就懒得下去了,反正要找也不是找我...门敲了一会就停了,我正得意不用下床,就听到门口的人沉闷地说:“开门,我是刘练,袁子刚死了。”
什么????
死了????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死了?你开玩笑的吧?”刚出去没多久...好吧他已经出去一段时间了,也就一两个小时,然后突然来个人告诉你这人死了,你信么?
“快出来,警察找人认尸。”然后门口的人就走了。我顿时傻眼:这、这什么情况?但是事出紧急,我也不好意思再呆在床上了,随便洗漱穿着了一下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还没走到宿舍楼门口,就发现操场上聚集了很多人,看那样子貌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们宿舍楼是围着操场建立的,而操场又是正对着教学楼。这么说吧,操场是背靠宿舍楼,正对教学楼,操场的一部分还连着教学楼。
虽然是个简易操场,好歹也有两个篮球架和一个小的足球门。我知道今天袁子刚出去有什么事,他新进来没几天,就和别人干上了,要比一场篮球赛。
当然了这货在来这个大学之前就是学校的篮球队长,他能惧啥也不惧挑篮球啊,就这么耗上了。而且,他要在他女朋友面前露一手,所以一大早就跟我们说他今天要去创造新物种去了,只是我们都知道他要打比赛。
我们宿舍是这样的,靠门的两张床,是我的和刚才叫我开门的刘练的,靠阳台的是江藤和袁子刚的,中间的两张床分别是张炯和于文杰的。
我和刘练,江藤,修的都是思政课,袁子刚修的是历史,张炯和于文杰修的都是经济学。当时排宿舍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同一学科的排一起,而是按照报道顺序来分,所以我就这么巧地和这几个人排一起了,不过大家都挺合的来。
现在一时间听到袁子刚死了这种消息,真正是难以置信。我赶到操场上,在警察的疏通下人群很快就让开了一条路,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尸体边上,刘练已经在那里了,只是他的表情很木然。我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那就是袁子刚。
事情的经过我从警察那里听说了,说是好像袁子刚赢了比赛非常得意,然后对手就跟他赌他不敢把球扔到教学楼五楼的位置。
血气方刚的袁子刚哪能受得了这种挑衅,当下就把球扔到了五楼上,但是却弹在了窗户上,当时谁也没在意为什么球并没有落在护栏内而是弹出来这种小细节,只是当球落下被袁子刚接住后他就突然倒下了。死因是被篮球上插着的玻璃碎片刺入肺部窒息而死。
刘练为了安慰袁子刚的女朋友把我也一起拉到学校里开的鲜饮吧里面喝东西。
确认完尸体后警察就开始处理现场,最终的定性是意外事故,篮球上只有袁子刚自己的指纹,虽然插在篮球上的那块玻璃碎片很可疑,可是目前也没有别的解释,总不能说大白天的闹鬼,袁子刚被鬼杀死了吧?
看着一边安慰袁子刚女朋友的刘练我重新又把目光聚集到了眼前的饮料杯上。总感觉有哪些地方很奇怪,不对劲。
我知道袁子刚是一个血气方刚的人,而且也是一个成年人,但是他要把一个篮球徒手扔到五楼的位置还是太勉强了。
就算按照当时的层高来计算,一层高1.5米,五楼就是7.5米。这是单纯的层高,不计算其他部分。
也就是说如果他要扔,至少要扔7.5米的高度。我们知道将物体抛出去后是呈抛物线状态,抛物线状态到达一定的高度会因为阻力的影像再度下坠。袁子刚身高1.75米,就算是1.8米好了,7.5米扣去2米(加上手臂的长度四舍五入)差不多是5米左右。
如果水平扔出,我相信他一定有这个实力,但是往上扔,恐怕就很难了,就算他真的能扔出,到了一定高度的篮球应该是往护栏里掉而不可能是弹到教室上面的窗户再弹出来的局面。
再者,篮球上插着的玻璃,据我们所看到的,是由破裂的窗户玻璃刺穿后再弹回来,按照力学来看这种事情就更夸张了。首先篮球被刺破,却没有破;其次,刺穿篮球的玻璃居然还能随着篮球弹回来,这简直就像是...
“被人拿住扔出来一样,你想这么说吧?”“哇啊啊啊啊啊!!!!”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俞洁。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惊魂未定地说,“刚来的呀,事故我也看了,觉得总不对头,怎么样,跟你想的一样吧~”俞洁拿过我桌子上的饮料自顾自喝了起来。
我靠近俞洁压低声音说:“这是鬼干的吧,这是要干什么,拉替死鬼么?”“我怎么知道~”俞洁一脸坏笑地说,“你不是学思政教育的吗,这你都信...哎哟!”
我用力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后者顿时眼泪汪汪,我毫不理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哪能啊,不过,”俞洁神秘兮兮地靠近我:“透露个重磅消息给你,你那两个同学都有到五楼去过哦~”“谁?”“就那个刘练和袁子刚啊。”
我叫林冲,不是水浒里面的那个豹子头林冲,相比起来,我比他沉稳,他比我勇猛。
现在我在的这所大学正发生着诡异的事件,什么事件会比鬼索命鬼杀人更诡异?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找线索。作为一个唯物论主义者,鬼魂神兽神马的都是浮云,只是现在在我眼前出现的惨剧除了定性为灵异事件外别无他论。
“林冲,想什么呢?”刘练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看着他,就这么点时间他已经把袁子刚的女朋友拉入怀中了。
正想说什么他已经发现了边上的俞洁:“哎哟,不简单哪小林子,都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没有解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他看得浑身起毛:“干什么干什么,我不是同性恋哦~~”“刘练,你是不是以前有去过五楼?”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五楼!没有!”刘练斩钉截铁地回答,只是眼神中飘过一丝慌乱:“真的没去过,你别乱想,那种闹鬼的地方我可不会去。”说罢他还浑身抖了几下以示他对闹鬼的地方的厌恶,我也不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和他比起来,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俞洁的,“不过袁子刚去过,只是他只跟我说起过。”
刘练最后补充了一句,我现在更加确定刘练和袁子刚都去过五楼,现在他只是在逃脱干系。说完那一句,刘练就搂着袁子刚原来的女朋友走了出去。
我看着喝着饮料不亦乐乎的俞洁有点郁闷地说:“如你所言,他们两个的确都去过五楼,那你怎么知道的?”“呼噜~这还用说吗,一次我大半夜回学校的时候偶尔看到他们两个从教学楼出来了呗。”
大半夜?教学楼?“他们两个就算从教学楼出来也不一定是从五楼下来啊,而且你大半夜的怎么才回学校?”俞洁立刻支支吾吾起来:“不、不是啦,我、我那个......”“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从五楼下来的?”对于她的小秘密我也懒得去问。
“是这样的,你想啊,他们要是不是去五楼,会找一个没人的时间点去吗?”俞洁见我没有再追问,似乎松了口气,“但是钥匙呢,没有钥匙他们要怎么上去,”我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有问过卢伯,要到五楼去还要有特殊的钥匙,五楼的两个入口都是用特殊的铁门和符纸......”
我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既然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可能那个铁门和符纸都失效了吗?难道就没可能那个门,是鬼开的吗?一想到这,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五楼确认一下情况。”
我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把俞洁呛到了,“咳咳...你、你要去五楼...?”“俞洁,如果当时刘练和袁子刚在五楼对鬼许下什么愿望,鬼会帮他们实现吗?”我突然认真的表情让俞洁吓了一跳:“应、应该会吧...?”
“那如果刘练要袁子刚死呢?”“!!”俞洁有点被我的跳跃性思维惊吓到:“不会吧,不会那样夸张吧,你这是在怀疑你自己的同学?”据我所知,刘练其实挺羡慕袁子刚有的那个女朋友,传闻那个女孩子挺土豪的,袁子刚身边很多东西都是那个女孩子出的钱。
当然我不是一个喜欢吃软饭的人,只是我不喜欢不代表就没人喜欢啊,只是因为这样就贸然杀人我也觉得说不过去,所以我要上去确认一些东西。
“就算你说的都对,你要上去五楼你也去了,那要在那里确认什么呢?”俞洁看着我有点莫名其妙。
对啊,确认什么呢?我也有点糊涂了,是确认他们两个是否有上去过,还是确认刘练有没有对鬼许过什么愿?如果刘练曾经有暗自瞒着袁子刚做过什么仪式,那么导致袁子刚死亡还有点道理。可是这种仪式万一当时就已经消失了呢,那我上去不就一点用都没有?
而且就算他的确做过什么仪式,可是我们连他对鬼许了什么愿也都不知道,那能够确认什么吗?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去五楼这一趟势在必行。
天很快就黑了,我打算在宿舍呆一会然后再去五楼,只是没有钥匙这个事情让我很头痛,难道我真的要去偷楼管阿姨身边的钥匙?我打开门,黑灯瞎火的他们都还没有回来,突然一个东西在黑暗里闪了两闪。
“谁?!”我警惕起来,难道是小偷?宿舍空荡荡,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声音再响起,可能是我的错觉,比如楼外面的月光之类的,于是我打开了灯。
宿舍里很自然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在袁子刚的书桌上似乎放着什么,我走过去,是两把钥匙压在一张纸条上,我拿开钥匙把纸条翻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晚上去五楼,刘练。
那是刘练的笔迹,我看得出来,那这个纸条是写给我的吗?应该不是,他这会正和袁子刚的女朋友不知在哪里鬼混呢,如果不是写给我的,那么是写给袁子刚的咯,可是袁子刚刚死......刚死......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闹鬼我也要去一次五楼。
有可能是袁子刚新死,回来了一趟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并且把之前刘练写给他的东西也一起放在了那上面。但是如果袁子刚对刘练有怨念的话,为什么又要把钥匙和纸条放在桌子上让我看见呢,他直接去找刘练不就可以了。
哎,我的思政都白学了,我突然有一种对老马(马克思)的愧疚感,心中默念:是我政治觉悟不高,请您务必不要出来吓我。
晚上十一点半,都熄灯了,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带着钥匙和纸条——我居然会相信那就是五楼钥匙!!不过现在也不是逃跑的时候了,因为我正站在五楼的楼道口前,只是那个门却是大开的。难道是鬼知道我要来,故意给我留着的吗?我有种小白羊主动进狼口的冲动。
带着一颗忐忑的心我慢慢走上了五楼,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漆黑的走廊,残破的灰黑的墙垣还有那悲伤的气氛,我仿佛还能看到曾经的火海,听到那无助的哭喊,就像历历在耳......
一瞬间我出现了幻听,我使劲摇了摇头,突然发现我居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那个被烧得不成样子的班级的门口,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透过黑暗正在观察着我。
突然一只手推了我一把,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残破的脸,血浆带着浓重的烧焦气味从那张脸的眼眶中流出,那是一个小女孩,她正“笑”着对着我“说”:哥哥,我好惨啊,走不了啦,陪我玩啊。然后她伸出了她的手,一只皮肉已经被烧没只剩下骨架的“手”。
我浑身冷汗直冒,全身麻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只手伸到面前。
“你是什么人!?”突然凭空大喝一声,才让我从噩梦般的朦胧状态中惊醒,我定睛一看,自己都已经快趴到地上去了。而我人的两只脚在那个班级门外,而自己两只手已经莫名地撑到被烧毁的门框上,只要再有一点距离,我整个人就会被地板上尖利的石块戳穿。
我冷汗直冒,双手一用力,就把自己撑了起来。要不是那个声音恐怕我就交代在这了,我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男人站在我的不远处,手里举着灯,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那是一个老人,这个距离看着觉得他已经年过六旬。惊吓之余我竟想到,除了楼管阿姨以外这个老人也拥有同样的钥匙。
“你是什么人!?”那个老人严厉地问道,可能他把我当成小偷了,于是稍微定了下心:“我是南怀师大的学生!”“学生?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不知道五楼是禁地吗?”老人丝毫不给任何情面。
“呃,我不是,那个,我是想来看看......”一时间我有点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解释。老人慢慢走了过来,近了一点我才发现其实他没有那么老,可能也就只要五十出头,只是头发已经全白,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说罢老人还用手中的灯晃了晃我的眼睛,我赶忙用手抵挡,一不留神,不知道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屁股摔倒在地。
似乎对我的忙乱很满意,老人放下了手中的灯冷冷地说:“学生仔,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到这样的地方来,这地方闹鬼你不知道吗?”“不是不是,那个我是来找东西......”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一口唾沫堵了回去:“找什么东西,找鬼东西我还相信!”
老人诡异地笑了起来,在灯光微弱的映衬下他的笑容特别的畸形僵硬,我有种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了的感觉。过了一会,他扔给我一样东西:“找这个是吧,找到了就赶紧回去!”我接过东西,是个硬邦邦的不知道是什么。
我把它放进口袋,然后站了起来:“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我......”“嗯?什么?还有什么?”老人冷冷地说,我鼓起勇气说:“这个旧校区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老人打量着我,我被看的浑身起毛就跟刚才被鬼迷的感觉一样,“旧校区是吧,你想知道什么?”
老人转过身,把灯笼放在护栏上,幽幽的灯光照亮了我和老人之间的那个教室,虽然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恶意。
“您这么问了,我、我就说了......”咦不对,好像是我问问题吧,算了不管了。“您是怎么上来的?”
问完问题我突然一愣:不对,我不是要这么问的,这不是我的问题,可是现在说都说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哈哈哈哈,就这一个问题?好,我说了你就下去吧。”老人哈哈大笑:“我就是你们的校长孙天啊,我当然有这上面的钥匙,最近我们学校不太平,我想到五楼这里来找找线索。”
他是来找线索的,鬼才信。
只是我真的没有料到,这个看上去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老人居然就是旧校区和新大学的校长,传说中的同一人!
我话已问完,再说下去也无话可说,于是我就从孙天的身边离开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孙天。我也不清楚他的所作所为,从他刚才那一声喊中虽然他不一定知道我被鬼迷了,却间接地救了我。可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他是不是知道有人会来,所以特意救了我呢?
也许符纸的威力真的下降了,所以那个门是鬼为我开的,说不定孙校长是知道有人被鬼迷了,所以才用真正的钥匙救下了我吧,但是现在什么都无法定论。
我惊魂未定地回到宿舍,半晌我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冷浑身发抖,而我身上的冷汗已经把我的内衣外衣都浸湿了。等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床上躺下,我才感到自己头疼欲裂,用手一摸,滚烫如火,“哎哟,发烧了......”我的自语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扪心自问,对于校长孙天的出现我是一点的准备都没有,除了我以外出现的第二个人类,应该这么说,那时候就算真的出现个人形鬼怪在我面前我都觉得理所当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孙天在这个事件中充当了一个举足轻重的重要角色。
“啪!”一声重响惊醒了还在梦中的我,我迷迷糊糊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师正严肃地看着我,手中还拿着一本好厚的书。
我这是在哪?
我疑惑地看着四周,却看到一片模糊的人脸,这些人脸上只有空白没有五官,不对,还有一张嘴,这张嘴都弯着,似乎在笑。“看什么看,有空看旁边的不如给我出去罚站!”老师用力把我拖了起来推到了门口,我突然觉得我自己好矮啊,怎么那么矮还要仰视别人啊。
我站到了门口,俨然发现我的位置是在五楼,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对面就是操场,这边一排的班级都是完好无缺的,没有火灾,没有鬼魂。只听到老师在班级里大声训斥道:“你们这些小鬼,好不容易到了五楼这个位置上课还偷懒,不要以为你们在这里就稳稳的了,考不好还是会被降级!”
哦,我知道了,我现在,好像在旧校区,是旧校区的一名学生,咦,不对,我不是已经是大学生了吗?
从楼梯口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慢慢走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看着我,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孩子,怎么了,怎么被罚站了?”“老师,我上课睡觉,被罚站了。”“是吗,学习不要太累了。”
我突然看到男人的胸口别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校长 孙天。
原来这就是当年的校长,不一会,从楼梯口又传来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很欢快,应该是小孩子的。果不其然,一个小孩子噔噔噔地跑了上来,拉住男人的手开心地说:“爸爸,爸爸,你来了怎么都不过来看我一下~~”男人抚摸着孩子的头轻声道:“小亮,爸爸在工作啊。”
然后男人看向我,眼睛里充满着羡慕的神色:“小亮要是也能像你一样在五楼读书就好了。”小亮,是校长的儿子吗,不对,女儿吗?于是我指着那个小孩说:“看你这么清秀,是个女孩子嘛干嘛穿男孩子的衣服。”那个小亮不服气地说:“我是男孩子啊,不然我脱给你看!”
说罢就要脱衣服,校长赶忙拦住:“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人家还要上课。”我觉得那小鬼挺可爱,就伸出手问道:“我就凌当,你叫什么?”“我叫孙亮!”长得十分秀气的男孩握住了我的手。“好,孙亮,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我豪气冲天地说,突然头就被用力地打了一下,我眼泪汪汪地看着身后怒气冲天的老师,校长也赶忙在边上赔着不是。然后校长牵着小亮的手就走远了,走着走着我猛地发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洞,而他们却还是如同看不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我却发现自己大声喊叫却一个字也发不出。突然一个声音阴阴地在边上响起:“你就那么讨厌老师吗?”
我回头一看,哪里来的老师,我身后是被烧成灰烬的教室,那个人正站在我的背后。“你看,老师变漂亮了哟,不再凶你了哟。”那人忽然将脸凑到我面前,那不是真的人脸,是用纸皮糊的纸人脸!!!白纸皮上的颜料还没有干,鲜红的唇彩正往下滴。我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我大喊一声从床上蹦起来,却不留神天花板上我自己吊着的小型挂扇,这一下撞个正着。
“喂...没事吧...?”床下传来张炯担心的询问声。“没事,做了个...噩梦...”“真没事?”张炯攀着我床边上的梯子说:“看你,流了那么多汗。”我摇摇头,感觉人清醒了一些,好像是昨天晚上发的高烧,下意识用被子捂住了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倒觉得清爽许多。
不过那个噩梦真的挺吓人的,好像是真的一样。于是我转过头去,却又被吓的大叫一声:“啊!!!鬼啊!!!”
张炯悻悻地摘下脸上的面具:“干嘛啊,就有这么像鬼吗?”原来是面具啊,我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半埋怨地说:“你没事干干嘛做个纸面具自己戴啊,你不知道我刚才在梦中也见到类似这种面具的脸了吓死我了......”“诶?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们都以为你昨天晚上那么晚回来肯定知道这个事情了。”
“什么事?”我有点莫名其妙,“是这样,晚上有迎新假面晚会,在四号楼大堂举行。”张炯把面具放到桌子上,“看你这么怕,可能我的确做的有问题,那我拿去重新上色好了。”然后他就去加工去了。假面舞会?我想到可能校长也会出现,不管怎么说,如果梦中的事情是真实的,那也许这一次我还有机会跟校长说上几句。
想到这我就想从床上坐起来,手却无意间碰到了口袋中那个硬硬的物件。那是昨天晚上那个说自己是校长的老人给我的,难道我做的梦跟这个物件有关系?我连忙把口袋中的东西掏出来——那是一个小型木雕,但也不能算是木雕,感觉就像是小孩子随手雕刻的东西,小木牌的正中心深深地刻着一个“槐”字。
“槐”?这说明了什么?
我仔细回忆着梦中的情节,当然最后那一段我真心不愿意再想起,前面有说到我的名字叫凌当,这个凌当是谁,会不会是当时死掉的孩子其中之一?这个木牌又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校长要把这个东西给我?看来我还有好多东西都不知道,就感觉就像里面的黑洞,一圈又一圈把我也给卷了进去。
我醒的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没想到我就这样从晚上十二点半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行,足足睡了十五个小时啊有木有。
我打开手机一看,里面未接电话有二十多个,其中大部分是俞洁有关假面舞会的事情,还有几个是家里面打来的,不过有一个号码我不认识,这个号码在十分钟内拨了三次。打错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那三次呢?一定是他确定过之后打过来的,这个人是谁?
我感觉肚子有点饿,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先去吃饭比较好。于是我拨了一个电话给俞洁。
走到一半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什么都感觉太不对了,昨天袁子刚才刚死,难道他们不知道吗?而且,学校刚发生命案,第二天就举行假面舞会,如果说为了压惊还勉强能说的过去,可是,这种感觉就像一口痰堵在你的胸口不上不下就是很难受。
还是说是我变了,本来大家就很平常,是我变了不同了,我被鬼附身了,要不然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我看到俞洁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位置上等我,看到我以后她挥了挥手。我强压下心中的不愉快,装出一丝微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