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访稽鹤翁
胡雪岩一听这话有些诧异，问道：“那稽鹤翁不知道是什么官职？”
王有龄苦笑一声：“他以前是个武举人，前年户部给他了一个团练的职位。但是咱湖州根本就没有招募士兵，根本就没有湖州团练这么个衙门，他这就是一个虚职。”
胡雪岩皱了皱眉头：“那他就不知道打点关系捐钱补个实缺吗？”
王有龄摇了摇头：“今天跟他谈话就能看得出来，这人虽然有本事，但心高气傲，估计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办法和他交个朋友吧。新城这事儿还是得赶紧办好了才是。”
……
离开王有龄的府邸之后，胡雪岩立马回到钱庄，吩咐刘庆生去湖州打听一下稽鹤翁的事情。刘庆生在湖州经营了小一年，对湖州的事情早就熟门熟路。等晚上回来之后，就摸清楚了稽鹤翁的底细。
原来这稽鹤翁在杭州官场，是个毁誉参半的人。有人说他满腹才华，有人说他傲慢无礼。但是细细听刘庆生说稽鹤翁为了给自己的太太风风光光的办一回丧事，连自家孩子的衣服都当了，也没有去借银子。
胡雪岩知道，这稽鹤翁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家里现在早就很穷了，但是他却从来不愿意哭穷。即便是重金奖赏，估计也很难打动他去为王有龄卖命。这种人，还是得诚心诚意结交，才能让他为自己办事。
当下胡雪岩吩咐刘金厚去把稽鹤龄当出去的东西都赎回来。虽然没有当票，但是凭着刘庆生的人员和阜康钱庄的招牌，再加上稽鹤翁本身就穷得没钱，各个当铺的掌柜不会觉得为难。
刘庆生不理解地问道：“掌柜的，这稽鹤翁就是一个候补的七品官，而且听说脾气臭的很。即便你帮他把东西赎回来，他也不一定承你的情，你何必这样刻意结交？”
胡雪岩笑道：“这人啊，不能只看眼前。当初王大人想要捐官，杭州各大钱庄看他是个外乡的落魄小子，都不愿意借钱给他。但是王大人现在却是一州知府，他们当初能够想到？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咱们就刻意结交，以后你放贷款，也要把眼睛擦亮。至于脾气，有本事的人哪个没有脾气？恃才傲物本就正常的很。一个人如果一味地傲气，即便在别人比他强比他聪明的情况下依旧觉得自己了不起，那就是狂妄的愚蠢了。但稽鹤翁这个人放在湖州，我却看不出有人比他还厉害的。这种人是真的有本事，至于脾气，也是对外人才有。你看他夫人死了以后，他宁愿当掉衣服也要好好地操持丧事，足见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这种认就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
刘庆生笑了笑：“掌柜这样的人才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不过咱可是要他去新城剿匪啊，那山高路远的，极有可能掉脑袋。要是我，我可不愿意去啊。”
胡雪岩一笑：“所以我就不会去巴结你这种人，而去巴结人家稽鹤翁了。你去打听打听，他夫人什么时候出丧，到时候买点东西，我去祭拜一下。”
……
稽家出丧那一天，胡雪岩早起，穿上了官服，戴上了红顶的帽子，坐上官轿，又刘庆生拿着帖子，亲自带人前去拜访稽鹤翁。
稽鹤翁住着的房子还是租来的，整个房屋久未修缮，多出有破陋。偶尔能看到已经弯曲的梁木在支撑着几篇碎瓦，住人估计都很危险。
胡雪岩看到这些，觉得此行的把握更大了。一个人再要面子，也不可能跟钱过不去，只不过这钱得使得密不透风，而且不让人知道，也无人会伸张罢了。
走进稽家之后，胡雪岩发现这院子里不光住着稽鹤翁一家人，大院子里十几个孩子窜来窜去，四处站在门外看胡雪岩这大官人的足有五六户人家。胡雪岩摇了摇头，顿时觉得英雄多落魄，有志多难酬。
几个小孩子看到穿着官服的胡雪岩站在了门口，都吓得跑回了各自的家里。
刘庆生以前也没有来过这里。四处一望，看到院子里有一家裁缝店，便赶忙走过去，寻着掌柜的，问道：“这位掌柜，稽老爷可是住在这里？”
那老头问道：“稽老爷还是纪老爷？”
“稽老爷。”
“稽老爷啊，我们这有三个姓稽的，就有一个算的上老爷，你们要找的可是爱骂人的？”
刘庆生尴尬地说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他刚刚死了太太，据说今天出丧。”
“哦，那就是喜欢骂人的那个了。小道过去转一下就是他家的屋子了。他老说他是个官员，我们还不信呢。还真有大官来给他夫人吊唁啊？”
刘庆生呵呵一笑，赶忙回头领着胡雪岩往稽鹤翁家里走去。
也没过多而，大家伙儿就来到了稽鹤龄家里。稽鹤龄家里此时哭天抢地，果然在出丧。刘庆生先行走进去，说道：“湖州特运使胡大人前来吊唁，稽夫人千古！”
立马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过来，皱着眉头把刘庆生手里的帖子拿过去，我那个后堂走去。
等了一会儿那管家出来，说道：“我家老爷说与大人素未相识，不敢劳烦大驾，还望请回。”
刘庆生一愣：“什么？你可知道我们胡大人的官阶比你们家老爷大多了，他怎么干拒不见面，真是岂有此理？”
胡雪岩笑了笑，说道：“庆生，莫要和管家生气。”咱们进去烧三炷香就走。说着给刘庆生使了个眼色。
刘庆生瞪了管家一眼，一把把老头子推开，大声喊道：“胡大人拜！”这喊一声扔一把纸，一路悒悒然闯到灵堂，灵堂里正在哭丧的稽家老少都愣了一下。
看到胡雪岩身穿官服，大家伙儿都不敢冒犯，就是哭得凄惨的也一下子收住哭声，站了起来，给胡雪岩腾出蒲团。
胡雪岩伸手，赶忙有人递上香，胡雪岩虽然没穿过几次官服，但是却早就熟悉了官服制式，当下轻轻一撩下摆，双膝立马落到了蒲团上。他挺直腰板，扣了一头，才慢慢撩起下摆，站了起来。
稽家老少看得云里雾里，都楞着不敢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