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尊主费心 贵客临门

第一场揭幕战，让鸮目楼小队本就恶劣的形势更加凶险。绝影没想到作为王牌的万象会如此轻易地失去，而妖娆——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或许没有完全失去，但足以对妖娆造成不小的精神打击。

如果不是三袋，万象大概早已不复存在。而急于回崩塌峡谷找寻孩子下落的妖娆，以及阻拦妖娆的绝影，也都有可能受重伤。老头子凭自己的智慧，在危难时刻挽救了局势。

三袋毕竟曾是麒麟泊巧工造的出色六道。能在那崭露头角的人，都不是只懂一科的单才。除了空间问题，三袋早年也曾深究机巧术。后者跟㞭㟶魂炼术中的傀儡一道源出一脉，所以三袋明白一些魂炼术知识，也因此暂时保住了万象栖身的笛笔魂器。

要修复屸胄、房新和一众㞭㟶大师联手打造的顶级魂器，恐怕只有精通归元法阵的易先和她的三位弟子能做到。不过三袋当年也是一届学霸，他在空间能量场方面的造诣可不是盖的！老头子解决笛笔破损、魂能泄漏的办法很简单，正是把年轻时的他和香，用命运红线相连的那个现象——时空结晶。三袋用此法把笛笔一封了之，等以后再找修复办法。虽然已经逸散的魂能无法回收，也不知道笛笔中剩余的部分还能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万象，但临时找到这样一个止损办法，都让人不得不佩服三袋了。

藏在布袋中，已经远离事发地的鸮目楼五人各有状况。绝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有种无处发泄的愤懑。妖娆的母性一面一旦觉醒，注定无法很快平复母子亲情造成的感性冲动。三袋刚刚做到了一位老年队员能达到的极致完美，他需要休息。金克对眼前局势无能为力，干脆保持沉默。而此时的香，正调动全部经验和心力高速思考。

自从三袋加入鸮目楼，香藏在暗处给了他无数帮助。在蜃沙海，以及万象城发生的事情，香一清二楚。袭击蝠族的究竟是谁暂且不说，破坏笛笔的是回声楼无疑！因为这种无形无声的攻击手段，跟香多次见识的蝠族超声（次声）共鸣破坏一模一样。在香看来，蝠族的确想联合鸮目楼对付黑云楼，他们留些手段防备潜在合作对象反目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妖娆同样放出万象戒备着回声楼。关键是蝠族怎会掌握破解埋骨虫的办法？他们又是何时摸清鸮目楼底牌的呢？

埋骨虫的强大在蜃沙海之战中显露无疑，寂暮岭四楼都在灵兽山东北的那片沙漠中广有耳目，万象十佳丽借曲画六道笛笔降生之事又发生在盛大的万象城庆典上，自然逃不过其他三楼的眼线。所以，恐怕妖娆带着笛笔出现在蝠族面前的时候，回声楼就动手了。只是他们的攻击手段太过隐秘，鸮目楼没人及时察觉。或许就算谈判不破局，回声楼走后，万象也会发生意外。而葬天楼为何专门带个死灵使，好像也有了答案。如此看来，鸮目楼手中所谓的王牌，从一开始就是张废牌！香暗暗庆幸——提前知道底牌被废，总比大战关键时刻陷入被动要好。

回到先前的问题，发动袭击的究竟是谁呢？他们袭击的目标真是蝠族吗？结合之前的经历和谈判中获悉的消息，以及事发当时的情形，香认为下手的很可能是葬天楼。

既然有意跟鸮目楼合作，回声楼没道理在谈判未完时动手拔除埋骨虫。而以鸦族狡猾的行事方式，这次他们始终不露面，恐怕是打算等其他三方火拼完，再出来收割。反观葬天楼。他们的死灵使，曾在排位战前夜感知到万象的存在，并以之为线索追踪到鸮目楼眼皮底下。拼图循环战已经结束，进入淘汰战的各方可能相距不远。那么妖娆放出埋骨虫后，葬天楼再次感知万象出现并且又一次杀到就说得通了。

葬天楼瞄准万象发动的攻击，却落到了蝠族头上，这让回声楼、鸮目楼的联手计划破了产。就算绝影他们回头能找到蝠族，并向对方解释，恐怕最后还是演变成双方开战。趁早不动这个心思。

最危险的敌人是黑云楼鸦族，最凶猛的对手是葬天楼鹫族。相比之下，回声楼蝠族在循环战中又一次输给葬天楼，表现还跟以前一样说强不强说弱骨不弱，那不妨先把他们放在一边。

一番排列组合下来，目标变得清晰——当务之急是摸清黑云楼的实力。而要引出他们，必须给鸦族出手的理由。唯一能达成此条件的，只有跟葬天楼大战一场！之前的交锋中，回声楼虽然在搜索、隐藏、攻击手段方面有相当表现，但他们还不够格。蝠族一向不擅长正面对抗，就算淘汰战上放手死磕，香也很怀疑他们能不能逼出葬天楼的王牌，不能指望他们引出鸦族。眼下鸮目楼的状况很不好，到底要不要主动找葬天楼开战，决定权在主将。得找个机会跟绝影谈谈。

此后几天，一切风平浪静。香像个体贴的老妈子一样把全队上下照顾得无微不至。曾经历丧子之痛的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好劝慰了妖娆。女少主本来就是性情坚毅之人，就算别人不劝，花点时间她也能自己调整过来。有了香的帮助，妖娆很快完全恢复状态。三袋之前消耗大了点，但经过几天休养，也已无碍。金克终于能在饭桌上插科打诨调解气氛。唯独绝影，他竟日眉头紧锁，显然是在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香的机会来了。

某日，在新的藏匿地点安顿好，大家重新开饭。香绕了几个弯准备开口，没想到绝影主动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这下终于让香对绝影这个后辈小子有了全新认识——他思索的过程，以及得出的结论与香不谋而合。不但如此，绝影还反复琢磨了对战葬天楼的方案，连同吓阻回声楼，应对黑云楼介入的备变计划，他也一并列出。

绝影找葬天楼开战的方案简单至极，而且保证对方肯定上钩。香听完表情古怪，她既不称赞也不反对，而是说了一句：“少主，你这做法不像杀手，倒像是明火执仗的……镖军。”

鸮目楼主将一乐：“不瞒前辈，听我二哥说过。回灵兽山之前，我确实在㞭㟶峪做过六年镖军。大概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的确不适合做杀手吧。”

“我看这是好事！”三袋回应道：“临阵厮杀，就讲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年轻那会，也曾旁听过讲武堂舜东祖师……”

“得了糟老头子！”香毫不客气打断老伴的卖弄，“还是听听少主怎么安排战术吧。”

三袋只好意犹未尽的住嘴，大家都看向绝影。

“要引鸦族动手，必须逼出葬天楼的王牌。表明是四对四，但对方有死灵使、弃兽使，数量上我们明显处于劣势。没有万象助阵，我们无法弥补数量差距，也不能快速搬回这方面的劣势。所以我想，干脆不要理会召唤物，直取死灵使、弃兽使本人。这两个家伙本体实力应该不强，妖娆、金克对上不但不会吃亏，还很可能成功压制。至于突破对手防线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把两个布袋扔到他们身边，就可以直接跟本体交手了。我想问的是——老爷子能在用时空结晶限制死灵、弃兽的同时，及时把妖娆、金克传送到目标身边吗？”

“传送不是问题。只要女少主和金老弟把一个布袋带在身上，我就能通过布袋里的传送通道随时调动。有香帮我观察战局，应该不会让两位身陷重围。至于用时空结晶限制弃兽……完全冻结来不及，短时间内可以做到。但这么做消耗太大，老头子我坚持不了多久。最麻烦的是死灵。我感知不到他们，怎么限制呢？”

感知、消灭死灵本是万象的专长，他不在，确实给鸮目楼战力环节上打了个大窟窿。

“不用理会死灵，我会料理它们。”

妖娆此时的表态帮了大忙，绝影把手按在妻子手上，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

“根据蝠族提供的情报，对方那个能回溯时间的小妮子很是棘手。少主打算怎么应对？”一直没插嘴的金克提了个关键问题。

作为葬天楼头脑的时，能力确实非常特殊。在拼图循环战中，时从不直接参与战斗，鹫族其他成员都谨慎守护着她。每当己方有人陷入危机，时间就会倒回，让葬天楼重获主动。蝠族知道时是胜败的关键，而一旦集中攻击她，就会陷入死灵、弃兽重围。

“金哥不用有顾虑。我们的目的是为逼出葬天楼王牌，引鸦族现身，不是为了消灭鹫族某人。时在战斗中不会主动攻击，她只起支援作用。而且她那种大范围的时间倒流能力，应该消耗极大。否则不会每次只回溯几秒，葬天楼也不会在抢夺战利品得手后，扔下大批死灵、弃兽立刻撤退。要知道，在风满楼地界，可是无法及时补充死灵、弃兽的。”

绝影的一番话，让金克茅塞顿开。后者正转念思考怎么专心对付弃兽使，绝影把万象城赠与自己的一对魂器拿了出来。

“金哥，虽然我知道你在蜃沙海这几年也弄了些不错的高级魂兵。不过这一对夜云飞影在你对上那个奔时，应该能发挥更大作用。请你收下。”

“这怎么行？我拿走了你的武器，少主要怎么对付那个用毒高手？”

“你且收下。对付那家伙的事，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金克还想推脱，被香一虎脸骂道：“别不识抬举！听少主的！”

把自己傍身利器给了金克，大家真想不出绝影打算怎么对付毒鹫甲发源地出来的用毒高手了，却听鸮目楼主将提起血鸮在天爪山测试他实力的事情来。

“我得到毒药二位长老悉心指点，自认足够勤奋。经过几年历练，用毒下药的本领勉强迈入高手之列。可越是深入，我心里越没底。天下之大，谁知道有多少像左鸦那样的用毒鬼才存在？况且我们宗门只得了《毒鹫甲》上半部，就算我练得再纯熟，恐怕也很难胜过葬天楼出来的人。所以我想，能不能另寻出路？门主在天爪山亲手测试我时，我曾因吸毒过量迈入操元层次。参加排位战的各楼精锐，多数只在吞无境界，如果能在这方面压对方一头，整个局面说不定大为改观。诸位都曾亲眼看过我和门主那一场测试，能否提些意见？”

金克在五人中能力最普通，他第一个摇头。妖娆和香修炼的路数都跟绝影迥然相异，也爱莫能助。只有三袋，他忽然摸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大家好奇地瞧着出自他手的一堆鬼画符，等待谜底揭开。

哪成想老学究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几天不眠不休的推算书写，终于导出结果。当三袋满脸兴奋地找来绝影，众人再次齐聚，纷纷盯着那张胡子拉碴、满目血丝的老脸，想听他最后的结论。

“少主！你说的办法可行！根据我的计算，只需要……这样……再这样……”

天书什么的就略过不说了。总之，三袋说他自从见过绝影迈入操元境界后展现出的能力，就怀疑他的泡泡是一种散点状空间结界。不同于大范围界域术，绝影的泡泡只能在很小——几厘米范围内产生作用，但散点影响空间里的效果非常厉害！

效果有两种，一是吸收，二是湮灭。简单说就是把泡泡覆盖到的东西都抹掉！不管是魂能、毒素，还是接触到的其他物质！换言之，只要被泡泡碰到，恐怕魂器都要被咬出个洞来！得意忘形的三袋甚至自作主张给绝影的界域术起了名字——反物质球！

“湮灭，不！毁灭之球！这才够霸气！”金克也来劲了。

能弄清楚自己的能力当然让绝影由衷高兴，但他保持了清醒。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关键是能在对阵葬天楼的一战中发挥作用。眼下我的魂能只是吞无层次，根本无法发动界域术。这可怎么办？”

“影，你还记得我们刚到蜃沙海时，万象城主和他二夫人的一战吗？”妖娆想起了什么。

“当然！据说我大哥和饭话、魔魇两位城主，以三敌三千，击败了谜林盖最精锐的百目军团。”

“但我要说的不是谁胜谁负，而是二夫人金躩当时所用的洞魂指。”

这场大战被各方关注，其中也少不了寂暮岭四楼。三袋曾在麒麟泊待过很长时间，他自然听说过书剑庄祖师所创的这门绝技。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妖娆提及洞魂指的用意不在这门技艺如何精妙，而在金躩如何汇聚百目军团的魂能，把洞魂指改造成了连王道霸主都要忌惮的强力杀招！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女少主的意思是——如果魂能汇集到一点，就能让绝影你突破现有层次，成功发出反物质球！妙！真是太妙了！”

“老头子，别光顾着高兴！怎么实现？”

这次换成当事人绝影回答。他没解释，而是拿出了银丝黑鹰甲。

“用这个。”

“这是？”

“这是屸胄夫妇和其他㞭㟶工匠仿照百目军团战甲打造的魂器。这些魂玉能把吸收到的魂能储存起来，一次全部放出。有了这个，我就可以越级一战了！”

众人还来不及庆贺，三袋忽然脸色一变，喃喃道：“少主，恐怕没时间让我们试验战甲的威力了。”

他翘起食指向背后点点：“贵客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