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祖荫河两岸

“真奇怪！看这里的篝火余烬，他们离开不过一个时辰，而我追踪的东西刚刚一直都在嘛~”一个女孩有些稚气未脱的发嗲。

“会不会是两拨人？”另一个充满野性气息，脸上带伤的虬须壮汉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这次开口的换成了面色发青的瘦高个，他转头看向另一个娇小的白衣女：“越过前面的祖荫河，就是风满楼地界了。从三面包抄下逃走，唯一可能的躲藏方向就是河对岸。时，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进去追击？”

称为时的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在熄灭的篝火堆边跪了下来。她把手对准灰烬。然后一面闭目探知，一面用仿佛来自梦境的声音说：“是鸮目楼的人。他们一个时辰前突然消失了，此后这里只有一只非常强力的死灵。看来这次鸮目楼派出的人不好对付，保险起见，我们不追。”

“死灵？姐姐，我最喜欢死灵了！如果能抓到，葬就可以变得更强了！”最早说话的女孩子来了兴奋劲。

“葬，别忘了派你来的目的。”时显然是几人的首脑，她略带责备的说。

“人家也是为了尽早立功嘛~好了~好了~姐姐，我知错了~”葬假装委屈。

“那现在我们？”青面瘦高个问。

“还有时间，我们去另一个方向收集更多情报。”

随后这四个人消失在南方。当他们走远，旁边一颗树的密叶中，三颗不起眼的果子里，鸮目楼的六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绝影小声问，他还没跟黑云楼以外的杀手直接交锋过，无法分辨刚才四个人的来历。

“应该是葬天楼。”香作为经验最老道的顾问，这时正好发挥作用。“那个穿兽皮的壮汉，应该是弃兽使。青面瘦子很可能是绝影你的同行，也就是毒药师。葬应该有追踪死灵生物的能力，麻烦的是他们的头目，好像能追溯一段时间内附近发生过什么。”

“弃兽使、毒药师、死灵使，还有一个根本不知所谓的家伙……看来我的能力根本派不上用场啊！”金克有点泄气。

“小子，怎么能这么说？”香毫不犹豫地批评，“过去了三十五年，我都不知道葬天楼搞出了什么死灵使。你既然知道，就把你掌握的情报都说出来。”

“对不起前辈。金克没什么本事，不过跟其他三楼的家伙们也打过不少交道，跟弃兽使、死灵使都交过手。两者的区别主要是一个用活的弃兽，一个用死的。后者有追踪死灵生物的能力，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如果他们真是葬天楼的人，恐怕那个弃兽使应该是四人中的主攻手。因为葬天楼的弃兽，在四楼中实力最强。如果是白刃战，我不怕。可惜弃兽使、死灵使都不靠魂器决胜，而是靠数量，所以我次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次次被打得落花流水却还能活到现在，只能就说明你有本事。”香这句不知是讽刺还是安慰的话，让金克哑口无言。

“幸好老袋让我们到这里说话。”绝影不禁庆幸，但他有一点不明白，“香前辈，那个时既然能知道什么人多久前停留在此，为什么对近在咫尺的我们不闻不问呢？”

香转头对三袋说：“老头子，该你了。”

“好嘞~”三袋终于有机会表现了，“这事好解释……”

这事一点也不好解释！或许三袋太久没卖弄学问了，他罗列的一大堆理论听得香都眉毛直跳！总之，三袋说的意思就是——时间、空间是两个范畴。时能回溯那个空间的时间，却无法感知另一个，也就是三袋独家布袋空间里的事情。

“幸亏万象被及时收进了这个空间，否则我们说不定就得在排位战开始前跟葬天楼死磕了……”金克长舒一口气。

“可早晚还是要面对。”一直没插话的妖娆终于开口，“眼下还远不是庆幸的时候。现在看来，葬天楼这四个人，领头的时擅长情报追踪，而且头脑冷静，处事稳健。葬能在很远范围感知到万象——我不知葬天楼为何会派这样一个人？那个弃兽使正好压制金克，我和金克面对死灵使和弃兽使会恐怕压力很大。而那个毒药师很老成，本事可能不亚于绝影。我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只是这样设想比较周全。老袋，你有什么想法？”

“静观其变。”三袋不紧不慢地说，“很多时候杀手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把握时机。还有另外三支队伍，我们尽量拖到他们底牌尽出再出来收拾残局，岂不最好？”

“这个想法谁都有，可老头子，我担心的是我们恰好被针对了。”

“香前辈此话怎讲？”绝影急须恶补事关生死的情报。

“娆儿刚才说她不明白葬天楼为何会带上专门感知死灵的人。你想想我们作为底牌的是谁？不正是万象吗？现在还没等开战，万象已经被葬天楼发现，他们会不制定针对性战术吗？况且，葬天楼只出现了四个人，但风满楼排位战还有替补席。说是替补，十有八九是决胜的依仗。我们的底牌已经暴露，而葬天楼还藏着底牌。形势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利？”

“那刚才我们应该动手？”

“少主，你这话大错特错了！”香肃然道：“但凡在排位战一开始就猛打猛冲的队伍，最后大都全军覆没！别忘了！就算我们能干掉三支强敌，还有四祖的重重考验。据我所知，令前辈是鸮目楼唯一参加过三次排位战的人。他最后一次参加时，没能到达四库藏，但却是唯一活着出来的人。而其他人，不是死于火拼，就是因为火拼的伤势太重没能挺过后边的关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冲动！千万沉住气！”

这也不行！哪也不行！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绝影有点心浮气躁。这时，擅长和稀泥又老成精的三袋出面调解道：“各位别着急。我有个想法，你们不妨听听。我这布袋临阵搏杀派不上大用，但保证安全的同时，远远观望外界情况没有问题。所以，影少主用药物控制个不起眼的动物，把我们送到合适观测点。等看得差不多了，再从长计议。这样如何？”

“还是这老家伙阴险！”金克指着三袋大叫。

“读书多的人都一肚子坏水。”香这么说时，脸上露出一丝温柔。

之后绝影抓了三只大小合适，外观毫不起眼的鸟，带着三袋的宝贝寻葬天楼小队的足迹追去。

追踪索敌的技巧，都是参加排位战的杀手们非常扎实的基本功。任葬天楼再小心，总能找到沿途留下的蛛丝马迹。葬天楼地处寂暮岭西北，他们于排位战前一晚出现在西南方向，而后转向南边，十有八九是障眼法。恐怕葬天楼之后会去的方向只可能是东面，也就是黑云楼去风满楼的必经之路上。可一路跟到最东边，鸮目楼的杀手们糊涂了。他们只发现了葬天楼的动向，却没有一点黑云楼出没的影子。别说两队遭遇后发生争斗的痕迹，鸦族给人的感觉就像放弃了这次排位战，一个人都没派出。这是怎么回事？

从被葬天楼发现已经过去一天多，风满楼排位战已经开始。在剩下的半天里，还没跨过祖荫河的队伍将被直接淘汰出局。本想坐山观虎斗的鸮目楼六人，非但没从葬天楼的尾巴后面发现任何有用情报，倒被黑云楼的不寻常举动搞得更加迷惑不解。反复侦查后仍然一无所获，绝影作为带队主将，只能下定决心过河。

作为逸水川支脉之一，把风满楼和其他四楼区隔开来的祖荫河有南北两流，分别称为南祖荫、北祖荫。如同寂暮岭其他地方一样，祖荫河上弥漫的雾气中潜藏着无数杀机。有埋伏于河底，搞突然袭击的水怪；有藏于高空，俯冲直下的巨鸟；有随雾飘散，让飞禽水兽不知不觉毙命的瘴气；也有迷惑人畜五感，令其无法找到出路的幻境。

多亏香的指点，涉水、飞渡南祖荫之前，绝影把一批数量可观的鸟兽弄进三袋的宝贝里，才顺利通过第一关。

成功踏上南祖荫河对岸的风满楼土地，绝影忍不住担心——排位战只允许有四名队员加一替补，香前辈的出现算不算坏了规矩？会不会因此遭到神通广大的杀手乡开宗始祖的惩罚？

对此香倒是心中有数，她的一番话让绝影安下心来。

“我不跟着，你们这些后辈也会尽量收集前人参加排位战的经验。如果排位战禁止经验传承，已经参加过的长老们恐怕再无入队机会。而用各种方式带顾问进场的队伍，恐怕不止你们。所以大可放心——只要我不直接出手，定然不会节外生枝。况且四人一替补的说法，只是各门派为了增加胜率摸索出的组合方案，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规矩。以葬天楼五人加无数弃兽的做法，其实已经打破了人数限制，也没见四祖降下惩罚。而在先辈记载的排位战详史中，还曾有过单枪匹马打通全关的绝顶强者，可见人数不是考察的重点。”

以香对排位战的认知，这场关于宗门荣耀的生死较量，更像是寂暮岭后辈杀手拿性命陪开山始祖们玩的一场游戏。前者为的是在心、技、体、志的全面碰撞后变得更强大；而老家伙们则想从中得到长久岁月里少有的乐趣……到底什么是后者在乎的选拔标准，恐怕年年都不一样，只有次次花样翻新的游戏方式，才是参与者必须面对的可怕命运考验。

落在南祖荫河北岸，绝影立刻开始抓捕小动物补充先前的损失。借助三袋的神奇布囊，鸮目楼六人两两一组散开，分头搜集必须的情报。

经验老道的香和三袋首先有了发现——又是葬天楼！同时还有另外一组的踪迹——回声楼！显然两组遭遇了，而且发生了一场激烈战斗，而结果——葬天楼主动败退！葬天楼一向以寂暮岭最强自居，竟然会被排名第三的回声楼打退！？这不能不引起绝影等人的重视。

“先不说回声楼的队伍情况，我想我们加入的时间有点晚，进度可能已经大幅落后了。”香无形中成了鸮目楼小队现在的主心骨。“我们刚才搜索到了这块区域的边界，依我看这是拼图循环战。”

什么是拼图循环战？绝影、妖娆、金克、三袋虽然在鸮目楼接受过针对性排位赛的特训，但还想听香多说几句。

“拼图循环战，就是四支队伍各自落在一片浮动区域，然后被迫与其他组遭遇。而晋级条件五花八门，有的是全歼敌人，有的是争夺某样物品，也有的是限时到达某处的竞速，还有坚守某地点。总之，我们必须首先弄清楚晋级规则。从葬天楼和回声楼的战斗看，很可能是争夺加竞速。因为葬天楼主动撤退后，回声楼有追截的迹象。”

鸮目楼战队顾问回声看看三袋制作的计时器：“我们来晚了，恐怕其他组的较量已经结束。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最后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