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出发
当万象城扩军等计划全部初现成果，时间已到七叶历2146年初。经过近半年忙碌，城南大道已经贯通，名为“蛇关”的南门要塞从此与万象城其他各处连为一体。曾经脏乱差的蛇族贫民窟也已焕然一新，陆军新编第二部即将进驻。在灵龟坞，原本只有蹈海率领的三千三百名龙族禁卫军作为万象城水师第一部。现在蛇族十二万五千人作为新生力量加入，万象城终于在武盔湖方向拥有了实施西进战略的足够兵力。
虽然人数够了，但万象城还缺少船只。因为西进第一阶段不需要开战，所以胡浪要求美麟协助建造的几乎全都是商运船舶，试制战舰仅有一艘。但在万象城主酒言看来，这艘名为“横渡”的战舰对于他即将展开的旅程已经足堪使用。
酒言出发前，万象城大战略已经全部敲定。
扩军计划稳步推进，万象城现在拥有的水陆空军都是两支。第一军那三千多名龙族精锐，战斗力自不必说。水、陆第二军各自拥有的兵力都超过十二万人。虽然这新军缺少实战经验，后加入的十七万五千人尚需更多磨练，以谜林盖金鬃禁卫军为参照升级配制的各种精良装备也没有到位，但二十五大军足以让任何敌人不敢妄动。不提曾在一天之内把两亿沙魔屠戮一空的食金蚁，以及三千飞龙的话，万象城空军第二部只是一支把绿巢鹰当制式坐骑、人数不足千、只负责传令的孱弱力量。但是，首艘天擎者“磐城”号，足以靠它庞大的身躯吓阻任何觊觎万象城天空的潜在敌人。一旦舰员结束㞭㟶方面的培训，它就不再只是看起来吓人的大家伙！
四十八万负责修建城南大道的蛇族劳工，今后只留下少数参与蛇关要塞扫尾工程，或转入灵龟坞后续造舰计划，大部分将迁徙到埋骨城。
蜃沙海极北，曾经沙魔不愿靠近的河流、湖泊沿岸，以及人迹罕至的金林边缘，正涌现出大批新兴村镇。万象城到了必须充实埋骨城人口，全面介入新地盘争夺的时候。三十万蛇族和另外十万万象城居民将一起北迁，以特殊士兵的身份去占领新边疆。北方大局将由魔魇主持，万象城留守高层会全力支持他。
城主的师父孔石再度出山。作为最早发现六金城秘密的人，老六道曾经全面接触金阵、金心的修复工作，这两项工程对万象城今后的安全至关重要。而浩翔的父亲灰毛，仍然是整个修复工作的领头人，他和孔石素来交往密切。㞭㟶族也肯大力帮助万象城，金阵、金心、金林的秘密是重要原因，他们也需要一个能在其中说得上话的人，而孔石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维持甄有商行和㞭㟶㞭㟶商会关系方面，酒言相信秦仪和金修会做得滴水不漏。六道台的建设还需要从麒麟泊方面多吸引一些人才，但万象高层中大半是那里毕业的高材生，再加上酒言城主跟麒麟泊几位祖师良好的私交，这几乎不是问题。同样的，谜林四城、六金城也跟万象城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此酒言也没什么好担心。反倒是暗中活动在蜃沙海各处的鹰五等人，他们背后隐藏的势力让酒言不得不尽力拉拢。希望这些曾经在蜃沙海掀翻天的家伙能够投桃报李。
对于万象城至关重要的南下、西进战略，向西突破大沼泽还缺少成熟条件，但南下已经可以先行一步。要跟在灵兽山影响力举足轻重的四帝之一谈判，非万象城主亲自出面不可。当然酒言还有他个人的打算。
酒言来到灵兽山，只是因为宝蓝的一纸嘱托。他在见过四帝中的两位后，全部身心都分散到了自己的妻子，以及万象城的建设上。如果不是穆月那当头一锤，他几乎忘了自己是龙族，是背负着使命来到此地的外乡人。他虽然必须对身后所有依靠着他的人负责，但从宝蓝那里继承的使命，到了必须履行的时候了！
凤竹岚就在万象城南方，葬龙冢则远在四凶之地另一端，于是酒言的个人目标跟万象城正在推进的大战略部分重叠起来，他即将出发的第一站肯定是凤竹岚桐雀台。但这次出发该带上谁呢？
酒言想起了与孔石师父、穆月、何罗龟、饭话、合欢、还有使令、御命们一起旅行的日子。那时候他还不是城主，一切看起来那么自由惬意又充实。没想到三年过去，所有事情都变了……
孔石师父年事已高，又有其他重要使命在身，酒言再也不可能像个年少无知的孩子一样跟在师父身后边旅行边学习了……
穆月还能继续陪伴自己，这让酒言感到欣慰。
至于何罗龟……说起这个何大龟，酒言听说他早回了武盔湖湖心岛，也就是酒言当初发现他的地方睡觉去了！万象城高层都清楚何罗龟没有能力管理灵龟坞，也都知道他跟城主酒言的交情，因此何罗龟虽然还挂着灵龟坞最高长官的头衔，但所有人对他的擅自离职都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酒言要前往凤竹岚，必须把何罗龟找回来。除了他无可替代的特殊能力，还因为这次可能要跟他的王八表亲打交道。而且酒言每每想起这个呆萌的滑稽朋友，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会心微笑。
如果不是恼人的使命！责任！酒言愿意师徒四人的旅行永远持续下去！
接下来是饭话。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当年在龙界风雪湖兽穴中颤巍巍、毛茸茸的小虎崽如今已经是万象城惊才艳艳的副城主了……宝蓝……你用玩笑命名的孩子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王者了……女王，你的兄弟已经是是十个孩子的父亲了……
酒言沉静在往事中难以自拔，当他好不容易走出来已经双目湿润，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感伤。可惜，无论是作为灵兽山的万象城主，还是作为龙界的龙威相，他都没有懈怠的自由。收拾起泛滥的个人情感，酒言继续思考出行人选。
饭话是否随行，仔细想来已非酒言简单命令的事。饭话既然是万象城的副城主、风雪城之王，那就应该让饭话自己决定要不要跟随酒言出发。
这四人都考虑过，酒言从穆月、饭话分别联想到金躩、昆泰。金躩作为万象城兵相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不知她对此会怎么想？比起饭话，昆泰更没有离开的可能。无论饭话怎么决定，酒言离开万象城之后，昆泰作为第一副城主都应当不由分说履行起代管职责，而他也一直毫无怨言、兢兢业业的这么做了。这要放在以前的浪子身上，酒言简直不可想象！
想到这里，酒言脑中又蹦出一个人来——空左。他忽然感到一阵疲惫……身边需要他放在心上的人、放在心上的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空左进入酒言的思考范围，既与她留给酒言的的印象太过深刻有关，又是酒言关心他人的天性使然。作为万象城撞大运得到的一员双料猛将，酒言把空左与智囊之首的秦仪等量齐观。这样的人才，如果今后能一直在手下效力，酒言真是做梦也会笑醒。因此，自从初次见到空左，酒言就想起了一件东西——“千奇复形丸”——那种用千手银魂树炼制，能够重塑残躯的灵丹妙药。当初酒言向金躩求了一株千手银魂树，又拜托师父孔石成功炼制，居然真帮昆泰重塑残驱。现在酒言自己也能炼制，而且万象城库藏中正有几株千手银魂树，他下定决心做一副千奇复形丸。
外面有人来了，是二弟、六弟，接着响起敲门声。当他们进来，先是汇报一番万象城各方面情况。酒言确定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推进，彻底他放下心来。
“大哥又准备离开万象城？”当酒言最后问起横渡号的装载进度，饭话回道。
酒言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祥隆广场上熙来攘往的人群。片刻之后，才问昆泰：“二弟，以你的敏锐，恐怕早在宝蓝和我刚到达㞭㟶时，就意识到我们肩负着龙族使命吧？”
“无论大哥要去做什么，昆泰都会全心全意守好这个家。”
酒言听罢转过身，笑着一拳打在昆泰肩上。
“我刚才还在想，这要是放在以前的浪子身上，你现在的表现简直不可想象啊！怎么？彻底被我们可爱的美麟妹妹俘虏了？”
兄弟三人都笑起来。
“随大哥怎么说吧，反正万象城就是我的家——我们的家。就算老得掉光了毛，我也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酒言重重点点头，再转向饭话。
“六弟，你一直跟随在我左右。曾经陪我度过最难熬的时光，也早就知道我来灵兽山的目的。我回想起了身为龙族肩负的使命，恐怕不能继续窝在万象城了。但你现在也已是副城主，我不想命令你做什么。是否跟我一起出发去桐雀台，你自己拿主意。”
“我去。”饭话根本没有迟疑，“比起二哥早年闯荡灵兽山、㞭㟶峪的经历，我还差得远。而且合欢、姊姊公主跟七个孩子还都无法变成人形，我想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虽然合欢、姊姊不能说话，但我明白她们希望变成人形的愿望。”
“六弟，就冲最后那个愿望，二哥也会全力支持你去。每次大家聚会，看到形单影只的样子，大哥和我都心里不是滋味。这次出去多走走、看看，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弟们之间的情义实在是让人心中一暖的。酒言抬起手，昆泰、饭话一起用力握紧。
送走两位好兄弟，酒言在交接工作之余，见缝插针炼制了一副千奇复形丸。不得不说，长期忙于公务，疏于技艺练习，尽管酒言把师父留下的医药典籍背得烂熟于胸，这次炼制的过程也非常不尽人意，不过好歹没浪费一株宝贵的千手银魂树。
边在密室中恢复魂能，酒言边想——除了偶然发现借助灵传术，用炎归心可以帮助穆月、金躩恢复魂能，也能同时增长自身魂能，因此不定期重温这项技艺。他在通灵、医药等六道方面的进修几乎全部荒废了！于是越发想挣脱文山会海的束缚，再次拥抱外面自由的广阔天地。好在，这一天就快重新到来了！
当所有事情交接完毕，酒言在祥隆府的家中收拾起行囊。其实没什么好收拾——他一身本事在身上，走到哪里都足以安身。停下手，闻着熟悉的味道，看着家中熟悉的摆设，酒言心生眷恋。他忽然自嘲的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变成圈养的飞龙了？
唉……居然还记得自己是飞龙……自从离开仰天城，他几乎就再也没能自由翱翔过天际。不是依赖飞行道具，就是仰仗坐骑的翅膀，但酒言渐渐明白了白衣老者给他下禁飞令的良苦用心。
如果只在天上浮光掠影的匆匆一瞥，他大概永远无法体会七叶世界的辽阔与复杂，不会明白世间错综的爱恨情仇，不会结交那么多过命的朋友。正是因为一步步丈量过来，他才收获了以前没有体味的种种经历。如果不是这样，他会与穆月、金躩相遇吗？
正想着，两位夫人回来了，这次还把龙茧、梦蝶一起抱了来。前阵子金躩一直很忙，就把梦蝶送到了穆月那里。两个龙蛋迟迟没动静，他们的母亲也已习惯把孩子们交给专人照看。虽然穆月、金躩一有空还会跟蛋说话，但经常在问她们的孩子何时打算破壳？今天忽然一起带着孩子出现，恐怕穆月、金躩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城主夫人少见的亲自下厨。吃完饭，一家人难得放下所有事务的纠缠，轻轻松松说会话。酒言本来认为很容易讲出来的事，反而越来越难以启齿，最后还是一向直来直去的穆月主动问起。
“酒言，何罗龟回来了。长了一身绿毛，弄得活像个毛绒玩具。他说是你派人吵醒他睡觉，把他叫回来的。怎么？你要出门？”
“是啊。”酒言扭头看向窗外。
“去哪里？”
“凤竹岚。”既然早晚得说，酒言转回头，“我得去桐雀台会会神秘的凤凰们。”
“姐姐你去吗？”穆月这次没提自己，反而先问金躩。
“看酒言怎么想喽~”
妻子越是这么体贴，酒言越是舍不得分别。
“夫君，这大半年你太累了。虽然这趟出去肯定也不容易，不过夫君，带小月一起放松下吧。她总是替我看孩子，闷在家也怪无聊。”
“娇儿，我……”
“姐姐……”
“你们俩怎么了？这是作为长辈，对小孩子的关心。”
“姐姐你别说了，有男人又要哭鼻子了。”
“胡说！喂~喂~你们俩，你们……还记得第一次一起坐船去麒麟泊那次吗？”
“不记得了。”穆月装傻。
“怎么？”金躩同样反应。
“今晚你们俩谁都不许跑！”
酒言跳过桌子扑过去，穆月、金躩娇笑着假装要逃。但是男人紧紧搂住她们再无进一步举动，只是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