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事
穆月给突然发疯的酒言来了个当头锤喝，心中余怒未消又担心砸坏了老公。想回去看却对酒言袒护外遇之举气愤难平，赌气想可恶的龙族混蛋干脆被砸死算了！
心头大乱的穆月抱着双臂在园中里乱转，不停地长出闷气。漫无目的的她不知不觉转到了金皇座，抬头一看金躩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委屈又气愤的抹抹眼泪，孤独无助的穆月进了金皇座。
值夜岗的卫队长正是金躩从百目军团带来的老部下，曾经陪同穆月一起去过麒麟泊、腾根泽。卫队长见大夫人深更半夜孤零零前来不免奇怪，但一瞧穆月脸上似有泪痕，神色也不对，赶紧带她进了府邸。
金躩正在凝神苦思，忽听部下通报穆月来了，也大感意外。一见妹妹活像受委屈的孩子，表情楚楚可怜，金躩困意全无。扶穆月到客厅，亲手端清心凉茶，又吩咐下人准备妹妹最喜欢的零食，才扶着她的肩膀坐下。
“怎么了，小月？”金躩温和的声音依然不失力量。
穆月感受到姐姐的支持，但她心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从哪说起。金躩默默看她端着茶杯发呆半天，打算安抚穆月先去睡觉，说不定一觉醒来心情会好些，到时再说不迟。穆月一听她要走，终于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我打了酒言。”
没想到金躩转回身，目光只在肇事者身上短短逗留一下，淡淡说：“没事，酒言很耐打的。”这还不算，她又痛揍落水狗似的添了一句：“别说你，我前两天都忍不住想给他两耳光。”
“不是！我用……我用一件魂器……狠狠砸了他……”
“砸了？”
穆月后怕的点点头。
“砸得好！”金躩双手一插，“砸哪了？”
肇事者指指脑门。
“该！让他好好清醒清醒！”金鬃兔解气地扇扇手，“放心，他死不了。”
穆月不敢相信地看着姐姐，暗道今晚或许来错地方了。
“来，小月，我们坐下慢慢聊聊。”六神无主的穆月听凭金躩任意摆布，“我说小月，咱俩是不是太宠着酒言了？孩子你冒死给他生下来，我们在所有事情上都全力支持他，结果他居然在外面乱搞！孩子都有了，我们还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开，我们的脸面往哪搁？他酒言当我们是什么啊！？”
“姐姐你别动气。”穆月心说这到底谁劝谁啊？
“我不生气，我不……真是气死我了！照我以前的脾气，当场就……”这话不能乱讲，金躩怒哼一声，扭头不说了。
“姐姐，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穆月把前前后后的发生的细节一一道出。
酒言的两位夫人确实都很爱他，不过越是深陷爱情中的人智力越趋近于零，尤其女人遇到男人搞外遇。酒言是声名显赫的万象城主，暗中打他主意的女人少说“战斗力”也能超过那一万龙族禁卫军。穆月、金躩明面不说，扎紧篱笆的心思肯定动过。想不到篱笆没防住外边的女人，却把自己跟她们深恶痛绝女人围在了一个屋檐下。对方高明得很啊！一个前警捕，一个豪族女王，愣是被人不知不觉抢了先！她们真想见识见识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穆月想起酒言曾经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只觉得真心变得太快，她是被欺骗得伤心。比起穆月，金躩更觉得自己可悲。她好容易再遇到一个想托付终生的男人，却不得不跟穆月争。自降身份，放弃一切，委屈就全成就了这个“三口之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是第三者，而是第四者！
选择与酒言短暂分居的几天里，穆月、金躩都动过离开万象城带孩子单过的念头。反正这是灵兽山，女人又不是离不开男人，而她俩都能靠自己重新打拼一片天地，谁怕谁啊？
不过几天下来，酒言的表现不像有外遇，反而表现得很坦然。两位夫人虽然气不顺，态度也渐渐有所缓和。看酒言为万象城忙得团团转，她们都有些心疼。所以穆月今天主动回祥隆府，好好做顿饭，顺便收拾下凌乱的家，谁知道却在酒言的书案上发现了压在纸堆下的魂器。
都是常年跟魂器打交道的人，穆月一瞧就知道这是女人的东西。以她对酒言的了解，这魂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结合之前的事，很自然就能得出结论。当时穆月就气不打一处来！左等右等，酒言就是不会来！穆月气昏了头，不觉不知睡着了。
后来就是酒言发疯，穆月气急，狠狠给他来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神纹女真怕自己失手杀夫……要知道，投矛可是菱纹女营苦练的兵器，穆月那一下又用了全力，就算是石头，也足以给一般人开瓢了！而酒言当时的反应不像是被人抓到把柄，撒泼抵赖掩盖不安，反倒像单纯被激怒之后的表现。凭借多年警捕的经验和女人的直觉，穆月事后越想越觉得是自己错怪了老公。
听穆月说完，金躩也消了气，她终于能冷静下来理智思考。以这几年来对酒言的观察，这个男人确实不像会出轨的家伙。从最早在谜林盖接触，到后来为了穆月在腾根泽抢妻大战上的厮杀，龙族始终表现得重情重义。自己和小月都是聪明女人，多多留心也没发现酒言跟外面哪个女人走近过啊？当初他对自己再三表示的感情都无动于衷，一直不肯做出伤害穆月之举，对早已逝去的龙族爱人也……等等！难道……是她！？那件魂器，难道是……那个龙女的……遗物！但这样一来……自己和小月岂不是大错特错，完全冤枉了酒言！哎~~呀！
金躩被自己抓到的真想吓到了！她正在想怎么善后，忽听城中警铃大作！她们惊立而起！外面很快传来嘈杂声，两人听见有人喊：“全面戒备夫人府！通知食金蚁，让它们散开搜索，务必把那个大胆狂徒揪出来！”
是龙族禁卫军官的怒吼！这是怎么了！？
客厅的门忽然被推开，金躩、穆月噌得一声各自取出兵刃！幸好！来的是金鬃禁卫。
“怎么回事？”
金鬃禁卫已经转入临战状态。进门单膝跪地，抬手道：“报告兵相！有人夜闯城主府，酒言城主负伤，正在救治。凶手好像逃进了这里，龙族正在搜捕。”
“酒言怎样了？”两位夫人异口同声急问。
“城主没有性命之忧，但好像头部受创，有些神志不清。”
“快带我们过去！”穆月急切道。
“外面情况不明，请两位夫人……”
“哪来的废话！”金躩摔门而去。
两位夫人在兴师动众的龙族和全部出动的金鬃禁卫团团护卫下，火速赶到祥隆府。一进门，就看到刚刚赶来的十二辅，各个忐忑不安。上楼又看见被保护起来的狼藉现场——酒言流了好多血！到卧室，这里被挤得水泄不通。昆泰、饭话、美麟、秦仪、金修都在，连孔石都带着一群六道赶来了。城主夫人一出现，大家让出过道。穆月一看头缠绷带，昏迷不醒的丈夫，立时双目泪崩，一下扑过去。
金躩还算镇定，向孔石询问道：“师哥，酒言情况怎样？”
“没有大碍，只是心理上很不平稳。”老六道长出了一口气，“来的路上可把我吓得不轻。没想到竟然有人能闯进城主府打伤酒言！真是太胆大包天了！不过他打伤酒言却没有进一步举动，目的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金躩瞥瞥穆月。她能说啥？如果“万象城主被家暴，险被老婆开了瓢”的消息传出去，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成为传遍灵兽山的大笑话！事后金躩还得动点脑筋把这事压下去，不过眼下她只能先命令龙族禁卫加强戒备，然后劝众人今晚在城主府休息。等外人都散了，深感疲惫的金躩，陪着加害者穆月一左一右守在丈夫床前。
“小月，咱们可是错怪了酒言啊……”金躩长吁短叹地说，她摩挲着丈夫因痛苦而僵硬的脸庞。“只是我有些不甘心……我们那么爱他，可终究抵不过一个已经逝去的女人。”
穆月有些不解的抬起哭花的脸。金躩见状，转身去现场把那件带血的短杖拿了回来。
“小月，你还记得酒言曾经提到的那个龙族女子吗？”
穆月眨眨眼，点点头。
“这个，恐怕就是那位龙女的……遗物。”
穆月先是一愣，脸上慢慢扩散开震惊神色，但很快又抿嘴想努力忍住倾泻而下的泪水。此后两位女子再没说一句话，静静守候了一夜。
阳光再次洒满房间，温暖的感觉唤醒了不知何时趴在床沿睡着的城主夫人。静静的卧室始终没人打扰，她俩几乎同时醒来，接着就注意到正望向窗外的酒言。穆月大窘，金躩则留意到酒言手中被擦拭一新的短杖。
谁心中都有不愿被触碰的秘密。金躩认为眼下不是与酒言谈话的合适时机，她示意穆月先一起出去。刚起身要离开，两人被酒言叫住。
“小月，娇儿，我……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并未接话。酒言拍拍床沿，示意她们重新坐下。
酒言似乎在思忖该从哪说起，半响才重新开口：“我几乎从未对你们说起过来灵兽山之前的事情。因为龙茧、梦蝶关联的梦，让你们产生了误会，是我不对。”
“不！”穆月狠狠摇头，她想道歉，却被酒言抬手阻止。
“在离开龙界之前，我曾经遇到一位魔蓝城龙女。我们一起逃过战魔族的万里追杀，一起闯过立木台到达㞭㟶峪，一起在那里经历了六年血雨腥风。我们总是在一起……后来，她为我怀上孩子，却在……”
心里巨大的旧伤疤被重新揭开，酒言几乎讲不下去，但他今天打算把埋藏心底已久的话全部和盘托出。咬咬牙，继续道：“但她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却在我眼前被战魔族硬生生夺走！我拼了命也没有挽回……我的魂能也因为启狂术跌落到二级……我之所以来到灵兽山，就是受她所托。”
两位灵兽山女子静静等待酒言后面的话。
“曾经，我因为她们的离去万念俱灰，只想了结让百无一用的自己。但我很幸运的遇到了你们。是你们，重新给了我温暖和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谢谢你们。”
穆月、金躩迎向酒言的目光，她们眼中满含温柔神色。
“小月，娇儿，之前龙茧、梦蝶在梦中说要去找他们的姐姐。我想来想去，只可能是我跟宝蓝的孩子。”
“宝蓝？”两位女子同时反问。
“对。”酒言努力鼓动唇舌，才吐出久存心底的名字。“她叫风煦宝蓝。”
穆月看看金躩，后者也看看她。穆月不安的问：“酒言……难道……难道你准备去找她？重新找回那个风煦宝蓝？”
“不。”龙族男子摇摇头，“就算龙茧、梦蝶在梦中所说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知从何找起。况且，我身边还有你们，还有龙茧、梦蝶。如果辜负了你们，连宝蓝都会瞧不起我。她曾在这柄短杖中留下绝笔书信，要我断绝旧情。如今我们相遇了，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我怎舍得放下？怎舍得伤害你们？”
穆月、金躩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欣慰的泪花。
“不过小月，娇儿，有些事情我必须趁现在说明白。”
酒言话锋转得太快，让夫人们刚刚放下的心又吊起来。
“我是龙族。我知道灵兽山有自己的规矩，但身为龙族，我也有龙族不可能放下的使命。这与宝蓝的旧情无关，是我必须履行的职责。但请你们放心！我会把这个职责与你们，与万象城和灵兽山的大义结合起来。我保证！绝不会做出伤害你们，伤害万象城、灵兽山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穆月、金躩含泪而笑，同时抱住了她们的男人。
说出来的感觉还不错。天好蓝啊……如果宝蓝你在世界的哪个地方感受到这一切，一定也会祝福我们吧？
玉池短杖映射出淡淡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