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柳生先生，这是舍弟叶云生，在特调处做事。他特别崇拜你，非要来拜见。”陶兰香介绍道。
柳生治归看到陶兰香时满面堆笑。
叶云生上前一步，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把在场的一堆人吓了一跳。
“柳生先生，我是您的崇拜者，我叫叶云生，是早稻田大学昭和二年经济学部学生，向您问好。”
柳生治归打量着这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噢，原来是早稻田大学的校友，你好！”
“柳生先生，您的剑术举世无双，在昭和三年大学联赛上，你以一刀流击败了柳生家族的第一剑客，那场比赛真是难忘啊。”
“噢，是吗？当时你在场，好好好，我们好好谈谈。”刚才还淡漠高傲的柳生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时，一位日军少将请陶兰香跳舞，陶兰香对叶云生点了点头便飘飘而去。
柳生旁边的几个人也都围过来。柳生平时木讷，在日本人中唯唯诺诺，在来满洲前一直被同僚看不起，入赘和地位的自卑让他压抑了好久，忽然见到一个崇拜自己剑道的中国人，自信心边油然而生。
在日本，各级剑道比赛层出不穷，赢个一两场比赛也稀松平常。叶云生曾经记得那场在大学期末的比赛，柳生家的一个末流剑客因为傲慢，意外输给了当时的佐佐木。
叶云生添油加醋地描绘当时柳生治归如何英勇，剑术如何行云流水般风扫落叶——这些连柳生治归自己都不记得了，却被眼前这个年轻人吹个天花乱坠，柳生治归自是满心欢喜。
叶云生一边扯淡一边用目观看，那边又来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刘德丰。这些人都是税务系统的，看见自己的长官有人围观，自然是来凑热闹。
叶云生吹得差不多了，连忙躬身说：“柳生先生，鄙人现在警察署特调处供职，负责酒会保卫工作，不能多逗留，还请见谅，请允许在下告退。”
侃侃而谈的青年人忽然告退，柳生治归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今天的面子在同僚面前已经赚够了，于是他亲切地上前，拍拍叶云生的肩膀说：“叶云生君，以后有空到我们校友会去坐坐。”
叶云生连忙应和：“改日我请众校友和长官们喝酒，还请学长一定赏光！”
就这样，叶云生慢慢走出人群，朝着过来的几个人走去，当他看到过来的刘德丰时，叶云生突然说道：“是海关总署的刘处长吧”
刘德丰一愣。他刚才看见，这个年轻人和关长柳生治归异常亲密，现在突然对自己打招呼，便说到：“阁下是……”
“我是特调处的，叫叶云生。”
“哦，幸会。你认识我？”
“哦，久闻刘处长大名，鄙人听同学说过，他是朝鲜银行的信贷组长陈尚，他说过先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金融人才，特来结识。”
“原来是陈尚的同学，都是早稻田大学的经济高才生啊，失敬了，你跟柳生先生很熟吗？”
“哦，柳生先生是在下的学长，经常一起研究剑术，我还是他的崇拜者呢，呵呵。”
“原来如此，我就是柳生关长的部下，还望叶先生在关长面前多多帮衬。”
“一定一定！”叶云生说着和刘德丰走到角落一起喝酒。
一曲终了，陶兰香走中来，一只手拿着绢帕擦汗，一阵诱人的香风飘过来。
“叶云生，你在这儿啊。刚才我跳舞时提起你的车技，池田将军对你大加赞赏，有机会你可以去关东军司令部。”陶兰香笑盈盈地说道。
刘德丰暗暗吃惊：这个年轻人不仅和自己的长官熟识，现在连当红影星都和这小子关系不一般。
叶云生连忙起身介绍：“姐姐，这位是海关总署的稽查科刘德丰处长。这位是……”
还没等叶云生说完，刘德丰马上起立说：“能与大名鼎鼎的陶小姐相识，是在下的荣幸。”
就在这时，舞厅又响起《西条八十》的曲子，陶兰香又被一个达官贵人请去跳舞。
陶兰香的出现，让刘德丰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叶先生在特调处公干？”
“是司机，给处长和山田顾问官开车。”
“原来是特调处杜处长和顾问官的亲信，怪不得与这些上流人物熟识。以后还请叶先生多多关照。”
“其实，真正需要关照的是我，我现在真的有事请您帮忙。要不是今天巧遇，过几天我也会去登门拜访。”
“噢？什么事说说看？”
“兄弟我快言快语，心中藏不住事，我有几个兄弟的货需要过关。”叶云生说着把运货的事说了一下。
刘德丰听完，心中暗想这小子不简单，难倒这次见面是偶然的？多年在官场上打滚的刘德丰眼珠子快速转着：这小子上下通吃，不可捉摸，更要防着。于是他说道：“叶兄弟，不是我不帮忙，现在日本看得严，我又是初来咋到……”
“刘处长放心，货不会出问题。郭三炮在奉天机务段还是有势力的，关外这条铁路线都是他的兄弟。这次郭三炮亲自押货，万无一失，只欠你这股缉私处的东风，以后每次货都有刘处长一份……”
“叶老弟，我并不是太看中钱，这个……”刘德丰欲言又止。
“是啊，早听说刘大哥一向廉洁奉公。海关总署的水很深，刘大哥这样谨慎是对的。刘大哥志存高远，现在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实在是屈才，将来一定会步步高升，今日之事也属迫不得已，还请刘大哥帮忙。我们兄弟一定加倍报答刘大哥的恩情，将来如需帮助，小弟我一定赴汤蹈火。”
刘德丰思索着，刚才一句“步步高升”确实打动了他，眼前这小子在这个酒会左右逢源能量不小，说不定……
刘德丰说道：“行，今天你我兄弟交浅言深、一见如故，货就包在兄弟身上！”
于是，在莺歌燕舞中，两人满酒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