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杀死自己

还剩下三个不规则圆圈的路线。周擎苍在心中默默地规划剩余的道路，应该如何行进，唯一的规则是，不能后退，也就是说，因为整体是一个圆圈，所以不能后退最终的结果是回到原点。接下来他们还会遇到什么？会不会将他的一直坚守的东西通通打碎？周擎苍不得而知，但是只要夜央在他的身边，他就充满了力量。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夜央将手偷偷塞到了他的衣服中，隔着衣料摩擦着他的手心。周擎苍转过头看她，她面色平静，眼睛里闪着光看着周擎苍。周擎苍扯了扯嘴角，用力将她的手拉起了起来。她的手纤细冰凉，像是隐藏着万般心事。

“你愿意牵着我多久？”

当然是一辈子，周擎苍在心里默默地说。

“说话呀！人家问你呢！”周擎苍的头突然向前“撅”了一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杨亮在后面咧开厚厚的嘴唇，大声地打趣。

“人家都问你了，你个死木头疙瘩，就不能开点儿窍啊？”

方可儿也过来笑着，小路不明所以，受到气氛的感染，用手摸了摸自己漂亮的栗色发梢，乖巧地笑了。

可周擎苍却沉默了。

夜央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他的答复——最终她抽出了手。

周擎苍已经被别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导致他无法用心回答这个问题，

在他们玩笑过程当中，早已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只是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被蒙蔽住了清明的眼睛之后，心也随之被灰尘遮掩。

“到底怎么了？”

“不要说话，你们没有感受不到吗？”

“感受到什么？”

“一种……怎样都走不到尽头的无力。”

经周擎苍一提醒，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在山洞中很长一段时间，但周围的景物没有变化。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时空隧道，他们走在荒芜的时空中，像一群星球的拾荒者，经历了永久性的变化和迁移，他们终会隐匿在无尽的洪流之中。

“我们似乎在一个地方走……怎么说呢，这么形容也不对，像是我们在行走的同时地面也在和我们一起转，导致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其实还是有变化的，周擎苍从开始便已经观察周围，他慢慢地发现颜色越来越暗，而且墙壁越来越厚，在此之前他们感受不到。经周擎苍一提醒，倒是发现了这个问题。

大家一起停下了脚步，墙壁的随之停下了增加厚度。周围的一切似乎是静止了一般，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很好，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只要前进一步的话，我们或许会被这墙挤成肉饼，但是也只是在原地踏步。这可如何是好。”周磬声文诌诌地苦恼，配上他半眯着的眼睛，在旁人听起来像是戏谑一般。

“我说过，我们没有退路。只要退一步，等待我们的会是比现在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

“这样吧，”方可儿站直了身，面色平静如水，“你们原地不动，我来突破这个地方。”

“不行，”杨亮高声反对，“你要做什么？而且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我曾经遇到过这个情况。俗称——“鬼打墙”，也就是说，无论你走过多少路，绕多少个障碍，总会回到最开始的点，我们现在无非是又多增加了一重关卡而已，但是似乎也有了解决之道，只要静止不动，那些该死的墙壁就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所以，听我的，按兵不动，我来解决。不要试图去找我，否则的话，我就回不来了。”

方可儿虽然是朝向大家说的，但眼睛一刻都不离杨亮，她不容置疑，是一种悲哀但不可动摇的命令。

杨亮摇了摇头，“我是不会同意的。”

方可儿突然吻住了他。

杨亮没有反应过来，赫然睁大双眼，其余人皆愕然，为什么方可儿突然这样疯狂。

方可儿离开了杨亮的嘴唇，他刚想开口发出音节，但是身体却不受意识的控制，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他会昏迷一刻钟，如果这个期间我还没有回来。你们一定要带着他向前走，等他醒来告诉他，我——”方可儿如鲠在喉，看着杨亮仰躺在地上，半张着嘴，双眼无神。

“我们谁都不会给你转达的，”夜央，“你自己回来和他说。”

方可儿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不知是点了点头还是摇了摇头。山洞间忽然升腾起一股烟雾，瞬间笼罩住了方可儿，

“可儿姐姐，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小路冲着烟雾说，喃喃自语。

方可儿很清晰自己要去向哪里，她从前经历过这样的时空，知道该如何应付，只是不知道这次会遇到的是他还是她，还是那个她最不想面对的那个恐怖的画面——

“你在哪里？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

方可儿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山谷，在时光的洪流中她又漂移到了喀斯特地貌的山丘上，紧接着，又又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甩进了一个满是怪物的魔窟之中。她觉得身体有一万种昆虫在啃食、吞噬，仅剩下她的意识在残喘着，可是最终，也被耗光了力气。

“我不怕！即使你把所有的手段都动用！我也不怕！你个胆小鬼，就是不想见我！”方可儿怒吼着。

昆虫将她的肉体抬起，它们变成了一根根巨大的台柱，高耸入云，将她抬到层层叠叠的云峰中。推力和气压的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方可儿感到不适，她胃里一阵翻涌，忍住了呕吐的欲望——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输。

“你比上一次要有勇气。”

耳畔传来空洞而无神的声音，像是从地域谷底穿来。

方可儿站了起来。身下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物质，她已经堕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种黑不同于普通的黑暗，她四周散发着一股银色的光，黑色的漩涡中恍惚中出现了一个猩红色的人的形状。

“我们又见面了。”

面前的女人和她长着一模一样，或者是说，就是她自己的心魔。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

“你把我们困在山洞里，让我一个人连累大家！”

“他们知道是你吗？”

红色的形状逐渐变成了正常的人，银色的光环也渐渐落下，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可儿啊，面对现实吧。你摆脱不掉我的，只要你的罪恶，这个秽存在一秒，你的心魔——也就是我就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直到你死去。”

方可儿，“我要杀了你。”

她莞尔一笑，“你杀不了我。”

方可儿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割上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