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旧日梦魇

窗外若明若暗的路灯光映照进车里，杜建国的脸刚好躲在阴影中，林语努力睁大眼睛去看，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在郑志浩再次闯入她的生活以前，曾经无数次，林语幻想过自己跟杜建国在一起，成为他的女人。但是这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真实地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之后，她却有些瑟缩了。

“那您爱我吗？”林语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问。

杜建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过了许久，轻轻吐出一句话来，“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问成熟的男人这样的问题。”

杜建国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林语的意料，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接着问下去。

杜建国见林语没有立即作答，又补充了一句，“‘爱’这个字太重了，我不会轻易去说。”

林语的大脑逐渐清醒起来，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那您是希望我做您的情人？”

“是的，我身边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杜建国异乎寻常的坦率，“难道你不愿意？”

听到杜建国的话，林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就好像小的时候，因为艳羡邻居家小朋友的玩具，正准备偷偷地将它带回自己的家，却被主人当场抓了个现行一般的狼狈不堪。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在这个问题上是有默契的，难道这只是我的错觉？”杜建国嘴角轻挑，微笑着看着林语。

林语终于明白，杜建国希望她留在他的身边，并不是出于爱，而是现实的需要。此时，他需要一个可以到处移动的花瓶，来妆点他的生活。这与她最初的梦想，那是天差地别。

她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相依相伴，而不是做别人的玩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人前风光，人后凄凉。自己之前跟关海峰在一起时，人前，他将自己宠上了天，人后，刘西和刘玫对她的侮辱和践踏，让她终身难忘。

想到这些，林语突然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笑得有些唐突，但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笑着笑着，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

她不明白，难道自己的背上贴着这样一张标签：姓名：林语，年龄：27岁，身高：1米67，体重：49公斤，健康状况：良好，建议用途：适合做情人。

难道她给别人做过一次情人，终身就都是情人的命，再也摆脱不了？当年关海峰是如此，现在杜建国也是如此，自己为什么要去一再地延续这样的命运？

杜建国探过头来，仔细地看着林语的脸，他不明白她究竟是在笑什么。

林语一字一句地说：“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我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去做任何人的情人。我不希望人人见到我，都觉得他拥有侮辱、践踏我的权利。”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杜建国对林语的话有些不解，“难道你不知道，即便是做我的情人，你也是在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

杜建国说起这些话时，神情间非常的自傲。

林语不敢当面违逆他，就给自己找着借口，“我不想重复方小姐那样的命运。”

杜建国没有想到林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有些愣了。

他过了几分钟之后才说：“茗慧是茗慧，你是你，你比她幸运多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圣女，更不是万人迷，您为什么会看上我？”林语侧过脸去，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杜建国。

“我喜欢你的真实。”杜建国直视着林语的眼睛，“当然，还有你的美貌。”杜建国异常的坦率。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对于您这样的身份和地位的人来说。”林语轻声笑了起来。

“看来你对这个世界认识还很深刻。”杜建国也笑了。

“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了，跟您在一起，我的压力很大。”林语说得非常的坦诚，“我理想的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相濡以沫，相伴到老。我希望对方视为我一切，我也将他当作自己生命中的唯一，我喜欢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杜建国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林语的手，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林语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回荡在深夜的车里，显得异常的突兀。

林语轻轻地从杜建国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从背包里将手机拿了出来。

是郑志浩。

她慢慢地按下接听键，“小语，我们不要斗气了好不好，我的心里好难过，我想你。”电话那头，郑志浩的声音低沉而忧郁。

一听到他的声音，林语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

“小语，你在听我说话吗？我爱你，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你听见了吗？”隔着电话听筒，林语仍然可以感觉到郑志浩的伤痛，因为她和他一样的痛。

“小语，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不爱我，所以我才对你发那么大的火，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郑志浩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明天就回来，如果再见不到你，我都会疯掉。小语，你在听吗？”郑志浩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

林语含着泪，“嗯”了一声。

“我明天上午11点35分的飞机，大概中午1点10分到，你能到机场来接我吗？我想早点见到你。”郑志浩有些不确定地问林语。

“好。”林语急于摆脱眼前的窘境，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她才发现杜建国背靠在座椅上，仰着头，一脸的神秘莫测。

她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杜建国微微地点了点头，发动车子，将他俩坐的这辆车，开得像一发射出去的子弹。

这颗射向无尽的黑夜的子弹，在每一个亮起红灯的路口，强行刹车。林语明白自己已经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偷眼看着杜建国，心里暗叫：不妙。

她企图向他解释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而对于杜建国来说，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有任何失态的表现。

一路上，他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杜建国将林语送到她家楼下之后，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开。

5月6日一大早，林语就开着车来到机场。她站在出站口，一直傻傻地守候，生怕一不留神就将郑志浩漏掉。

终于，她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身影。而郑志浩几乎在同时，也发现了林语。他俩相互向对方飞奔而去，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是他们俩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这么亲热。

林语感动得想落泪，能被一个人如此的深爱，也是一种天赐的福分。

他俩之间的爱情，就像雨后初霁的太阳，温暖而和煦。

回到林语家之后，郑志浩舍不得出去，很多时候放着音乐，林语看着书，他翻着报纸；或者是林语做着饭，他帮她洗着碗，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空气中满溢的幸福和甜蜜。

郑志浩在成都过完了“五一节”的最后两天，假期一结束，他就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走了。

林语告诉他，只要自己挤得出时间就去看他，郑志浩高兴地同意了。他说，他会一早就把林语所要用到的居家生活用品准备齐全，她只需要人到就可以了。

郑志浩的人虽然走了，但是他俩的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贴得更紧了，几乎每天都要通一次电话。

郑志浩的爱就像层层甜蜜的糖衣，将林语紧紧包裹，让她这颗原本火力十足的炮弹，也几乎失去了它的威力。

林语完全沉浸在她和郑志浩的爱里，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周围有什么异样，直到有一天创意总监敲开她的门，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很久都没有出席过杜建国、罗鹏他们的策划会议了。

林语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杜建国了。

林语问创意总监，已经开过很多次会了吗？

他说，那倒不是，只是现在每次开会，杜建国的秘书张娴雅都只通知他去，他问要不要请林总一起去，张娴雅说杜总没有明确表示说一定要她出席。

创意总监问林语，她最近是不是把杜建国给得罪了。

林语这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主动给杜建国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杜建国笑着说：“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林语赔笑道，“主要是我担心您没空。”

杜建国呵呵笑了起来，答应了她的约会。

晚上，林语把杜建国约到高新区一个相对僻静的酒楼里，这里白天上班的人很多，酒楼生意兴隆。一到晚上，上班族们都已回家，就有些门庭冷落。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人不多，环境好，又不容易碰到熟人，没有人打扰，很方便说话。

她向服务员要了一个包间，她刚一落座，杜建国的电话就来了，他说他有点急事要处理，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到，林语把包间名字告诉他，并且说自己等他。

她点了杜建国最喜欢吃的几道菜，吩咐服务员说等客人到了以后，再开始上菜。她叫服务员把茶壶留下，她自己来续水。

林语坐在包间里，看着室内的装修和墙上挂的画，喝着淡淡的茶水。

大概等了一刻钟的样子，杜建国终于来了。

上了一天的班，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