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气的原因

被七姑娘这么一说，我和翠环都是老大不好意思，只好先后走出柜台，到后院坐着。

翠环今天穿着我们头一天来上海买的料子库，小红袄。春风浮动，胡雪岩能闻到翠环身上淡淡的味道。翠环不敢看胡雪岩，别着头，双手放在腿上。

胡雪岩突然问到：“你怎么不穿那件旗袍呢？”

翠环说道：“才三月份，穿上那个太冷了。”

胡雪岩点头：“是我大意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能穿旗袍呢。要不咱出去买几件衣服？反正闲着没事干，出去逛逛也好。”

翠环笑道：“这可不行。七儿在前面忙前忙后的不可开交，我们倒是好，直接去逛街。要是让七儿知道，人家心里可不好受。”

胡雪岩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照胡雪岩看来，要是自己找翠环出去外面逛街，翠环肯定会答应的，谁想到她会这么说。

两个人坐着，没什么话可说了。

但是女人似乎天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一直低头安静坐着的翠环，突然猛地抬头，看着胡雪岩，说道：“胡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翠环的眼睛明亮，脸上带着些红晕，微笑着，哪里还有生胡雪岩闷气的样子。

胡雪岩看到翠环一脸的沉静安详，心跳得厉害，想来一会说话出名的胡雪岩此时倒是有些结巴了：“翠，翠环。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翠环看着胡雪岩，嘴角慢慢上翘，抿住了嘴唇没有笑出来，说道：“胡大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好了。”

胡雪岩看到翠环那芙蓉出水的清理，石榴开花的动人，哪里在忍得住，站起身来，一把拉住翠环的手。

翠环仿佛受精的兔子，又仿佛森林中迷失的小路，眼睛睁得更大了，双手下意识的一缩，可是早已经被胡雪岩抓住的手，怎么能再抽的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胡雪岩说道：“翠环，我以前一直是把你当妹妹的。但是现在我终于知道，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霎时间翠环的脸上就通红一片，仿佛难以置信，又仿佛有写意外。但是顷刻间红晕消退，翠环脸上又变得一片惨白。她猛地抽出手，大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然后起身走出后院，风一般离开了阜康钱庄。只留下胡雪岩一个人在地上愣愣站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胡雪岩感觉自己的手上还依稀留着翠环玉指的滑腻和温存，他不明白翠环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他感觉翠环也是喜欢自己的，刘金厚也这样说啊。自己跟她说这件事，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生气呢？

下午过了酉时，店里的生意终于消停，七姑娘走到了后院，生气地说道：“胡大哥，你怎么欺负翠环了，我看到下午她是哭着走出去的？”

胡雪岩还依旧坐在凳子上发呆，听到七姑娘这么一说，胡雪岩更是不解：“她是哭着出去的？为什么会哭呢？”

七姑娘继续责骂道：“你跟她说什么了？你是不是骂她了？翠环她给你赶了那么长时间的活，都没有跟你要过工钱，来上海休息两天不行啊！你怎么气量如此小呢？一点也不像个大老爷们。”

胡雪岩心里也很难过，他站起来摊开手说道：“这是没有的事情。我刚刚实在是没有骂她啊。翠环这么好的姑娘，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骂她呢。”

七姑娘听到这话，想了想，也觉得胡雪岩应该不会骂翠环，于是问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啊？”

胡雪岩看着七姑娘，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刚就说想让她嫁给我，谁知道她立马就生气，然后负气而走了。”

七姑娘一听立马吓了一跳，转而就是高兴，却也有些吃醋，抽搐着，羡慕着，又祝福般说道：“你终于愿意娶她了？”

胡雪岩不好意思地笑着，花儿一样红的脸让七姑娘看着十分好笑。胡雪岩点了点头。

七姑娘说道：“这可就奇怪了。这丫头平日里可天天想着让你娶她呢，怎么会生气呢？等回到家里我问问她去。”

胡雪岩笑道：“你说的是真的？翠环她愿意嫁给我？”

七姑娘点点头，当下拉起胡雪岩，说道：“算了，咱俩回家去。我给你问问她。”

……

回到魏府之后，魏老太太正在堂屋里喝茶。看到七姑娘急急忙忙地拉着胡雪岩走进屋子里，魏老太太说道：“哎呦，小胡来了！七儿，你这么大人了怎么火急火燎的，做事儿不能稳重点吗？你这样小胡怎么放心把钱庄交给你打理？”

七儿吐了一下舌头：“要你管！”说着扔下胡雪岩，自己去后院找翠环了。

翠环此时正坐在桃花下，两只眼睛哭得通红通红的。

七姑娘一看翠环的背影就愣了，隔得老远就笑道：“哎呦，我们翠环丫头什么时候也学着林妹妹伤春悲秋了？”这是翠环以前跟七儿说过的话，七儿原封不动地换给了翠环。

翠环眉头一皱：“我都这样了你还气我！”

七姑娘走到翠环身边坐下，问道：“不对啊，我可是听说胡大哥跟你说要娶你了。某人可是天天想着这好事儿呢。怎么还会坐在这里哭呢？”

翠环别过头去，不理会看热闹的七姑娘。

七姑娘赶紧伸手把翠环的头转过来，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嘛，跟我说说。”

翠环嘟着嘴巴，抽了两口气，说道：“……”

……

外面的大堂内，未来太太听胡雪岩这么一说，立马问道：“然后她就直接生气回来了？”

胡雪岩一脸郁闷地说道：“是啊，我觉得我也没说啥不好的话啊？她怎么会生气呢？”

魏老太太哈哈一笑：“这是因为你不懂翠环这个丫头了。”

胡雪岩魏老太太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赶紧问道：“老太，你就跟我说说。翠环她为什么生气啊？”

魏老太太不着急地喝了一口茶，然后问道：“那你说说，你想娶翠环，是想让她当太太呢？还是想让她做小妾呢？”

胡雪岩说到：“您也知道，我正房是兰姑。翠环过去当然只能做小妾。”

魏老太太一笑，说道：“我猜你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翠环这丫头能耐这么大，肯定心高气傲。她为你可是做了不少事儿，到最后做个小妾，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心里能服气了？再者，你见过哪家小妾是直接自己登门讨要的？就是说第十八房姨太太，那也得请媒人去说媒呢。你以为翠环是青楼里的女子，你花点钱直接就买回家里了啊？”

胡雪岩一听，顿时明白了：“翠环她是这么想的啊？”

……

七姑娘听翠环这么一说，顿时就愣了：“就因为没有找媒人啊？”

翠环委屈地点点头。

七姑娘一甩手，大喇喇地说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不就是个媒人嘛，那有什么必要的。咱江湖中人想嫁就嫁，管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干什么？”七姑娘性子豪爽，觉得媒人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哪有什么重要的。

翠环却坚持说道：“不行，必须有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