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忙 忘
福无双至，乐极生悲。2145年八一大典后，酒言对前面两句话有了别样的理解。
万象城仍然保持蒸蒸日上的大好势头，城主家里却闹出乱子，起因就在去年那场轰动灵兽山东北的盛典，确切的说是那晚作为压轴大戏的曲画表演。
戴典、芳妩夫妇策划的视听盛宴，意在引领朝气蓬勃的万象城居民深刻审视和把握人生的意义，引发大家对生命中美好回忆的共鸣。催眠只是表面现象，那其实是灵魂安抚后极度舒适的自然反应，许多人在醒来都感觉整个人重获新生。
可酒言一家却意外牵扯出一段不耻婚外情——龙茧、梦蝶哪来的姐姐？这事城主根本解释不清，两位夫人一怒之下带孩子各回自己宅邸，撇下酒言自己在祥隆府反省怎么交代问题。
酒言觉得自己真是嘴欠！说话不动脑子！两位夫人也是，梦里的事情岂能当真？说是梦，可一家人连续几天各自在做不同的梦，却能彼此联系在一起，这就非同小可了。酒言问过周围人，但凡看过表演的，没看过表演的，所有万象城居民全都中了戴典夫妇的招！这对神仙眷侣、曲画祖师真是不可小瞧！不过别人家里的成员都因为回忆起经历的感动，变得更和乐共融，咋到酒言这偏偏整出婚外情来了？
把认识穆月、金躩前前后后的事情回想几遍，酒言自认绝对很清白——清醒的时候……自己喝醉了干过什么，他咋会记得？城主一面忙于应付四首的文山会海围歼战，一面见缝插针找各种借口窜访菱纹泽、金皇座，可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冷脸相对。金躩因为担任兵相，酒言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虽然是公事公办，但也好过完全不理不睬；穆月则干脆一副不过了的架势。
日新月异的万象城没给酒言多少时间想小家的事。比起被迫埋首案牍，酒言更喜欢让其下一干精兵强将放开手脚自行处理，好让他找机会到街头巷尾亲自走一走、看一看，听听城里可爱的老老少少们说说他们对万象城的想法。
或许是从小在仰天城街头长大，跟那里的街坊有天然亲切感的原因，身处市民中间是酒言最愉悦的时刻。万象城的男女老少也对城主极有好感，每逢酒言亲自巡视，他身边总是热热非凡。
每次用自己的耳朵聆听，每次用自己的眼睛观察，酒言都能感受到他所身处这座城市强有力的心跳和蓬勃的朝气。万象城一天一小变，一月一大变。有些变化触手可及，有些变化无法触摸，但也让人甚感欣慰。这一切都催促酒言必须快马加鞭，更加努力向前奔跑。
从2144年末算起，万象城的发展刚刚走过一年，却凭借各方汇聚的强大财力、物力，完备的事前规划，大批杰出人才的共同智慧和辛苦，极短时间内呈现出爆发式成长。有时酒言坐在祥隆府北最高石柱山之巅，忙里偷闲俯瞰星空下灯火辉煌的城市，他总会浮现出宛如梦境的不真实感。半年建城！八个月聚集起八百万人！一年后声威就比肩那些建城千年的大都会！真是一梦千年啊！
虽然已成绩斐然，但包括城主、副城主、四首、十二辅在内的万象高层基本都正值盛年，绝对不甘心止步于此。随着前期爆炸式发展对各项资源的极速消耗，今后势必全面转入相对平缓的增长期，而天然的地理位置限制了万象城的进一步扩张。摆在大家眼前的问题，是怎样找到持续发展的方向和空间？
万象城地处灵兽山东北，可以保持紧密交往的主要对象仅限谜林四城和麒麟泊。西部封北冰是一片不毛之地；南面的凤竹岚，虽然有桐雀台这样的名城，但凤凰一族藏在心爱的竹林里关起门朝天过，几乎不与外界来往；东南的四凶之地非但对万象城的发展毫无帮助，还是个时刻存在的巨大威胁。
相比之下，甄有商行坐拥的宝山郡，北边齿爪郡，光一个兵符城齿爪七族就多少人？何况还有东面的金刚丘、羽翼十六族辖地，南面的俯云观蹄角七族，以及西边面占据水门十五族多数的鳍鳞海。再加上借助传送门连通的灵兽山东北和悬空索另一端的㞭㟶峪，这得是多么广阔的市场！对此，万象城只有眼馋的份。
要致富先修路，要经商，就得先开商路。万象城虽然也跟宝山集，甚至远在天边的㞭㟶峪、龙界有有商业往来，但那是靠天擎者实现的。不说万象城名下那两艘天擎者实际属于㞭㟶，并且它们的正经事是看家护院，将之用于商业运输实在是好钢用在了刀背上。而通过宝山集、广圣桥之间传送门从商，也存在关卡多、成本高、辐射面窄的问题。所以，经相秦仪、令相美麟、财相金修很自然地展开针对性研讨，最终拿出来多套方案请城主定夺。
为使万象城获得更大发展空间，三相拟选了两个方向准备挑一个进行尝试。一是凤竹岚，说服顽固封闭的凤凰族；二是向西顺逸水川而下，打通航道开水运。但实际操作起来，两条路都不容易。
凤凰一族向来神秘，鲲鹏、羽翼十六族、神纹三族多多少少都沾染了同样的习气。他们联合起来的势力在灵兽山几乎无人能及，这也是四凶不敢向西进犯的原因。但让外人想不明白的是凤凰一族为何总是赖在凤竹岚？连一山之隔、声名远播的麒麟泊，他们也从不踏足。给世人的感觉，就好像外部世界的存在对凤凰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外人就算想要一探究竟，要么翻越麒麟山，要么飞越巽空绝，南面蛮猴的柱天木和几十年无人问津的蔽日竹海更不用说了。凤竹岚特殊的地理位置，让想要接近凤凰一族的万象城只好逆流而上，登陆后再过石头身体、空心脑袋的灵龟族一关，才有可能进入桐雀台找到正主。
“灵龟族？”酒言听到这有了疑问，“何罗龟那一族？他们在凤凰的领地做什么？让何罗龟出面，他们会不会行个方便？”
“恐怕行不通。”秦仪作为纵横殿、讲武堂两殿高徒，整个灵兽山态势了然于胸，他解释道：“灵兽山各族正宗之下还有众多分家，千舸渡石艨岛那一支灵龟属于战龟一部。千年来一直和凤凰族、神纹族、貔貅族联手对抗四凶，充当着桐雀台东大门，与魔蛇族隔湖对峙。何罗龟属于天道一脉，虽是封北冰正宗，但与战龟部落远隔两地上千年，怕已完全生疏，再无直接隶属关系。让何罗龟出面跟脑袋里只有打仗二字的石艨岛灵龟聊生意，想必很难。”
酒言脑袋里蹦出说话奶声奶气的何大龟跟傻儿巴叽、圆咕隆咚的表亲在一起的滑稽场面，果断弃了让他代表万象城出使的想法！但他还有诸多疑惑。
“可我曾经飞越凤竹岚，从高空俯瞰，那里别说一座城寨，连一个凤凰族都没见到。他们的天空不设防吗？据传凤凰族人数并不很多，去那里开商路却困难重重，我们万象城又能得到多大回报？”
“凤竹岚外松内紧。想我万象城刚建城不久都在考虑设置覆盖全城的防御结界，经营快两千年的凤竹岚早已固若金汤。他们人数虽不多，但底蕴极深。我们能跟凤凰族有生意往来最好，如果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只要凤竹岚给我们开放一条通路，我们就可以拥有从灵兽山南部贯通东西的黄金商道。”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从羽翼十六族属地向西，直至宝山郡，这一路棋就全活了！而万象城付出的代价应该不算大。秦仪果然厉害！
“不过，酒言。以我在鹏瑶山的经历看，凤凰族肯让我们通过的可能性极小。”昆泰当头给城主泼了盆冷水。
出身鲲鹏族，昆泰的确算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凤凰们的。大家等着他的下文。
“我没去过石艨岛，但在灵兽山游历时，我听说灵龟族的活动区域被限定在千舸渡，大概现在也不会变。我印象里，也从没有鲲鹏族拜访过凤竹岚。”
没想到凤凰一族顽固保守到这种程度……虽然肯定要去尝试一下，但南线通商的希望暂时看来确实不大了。
“我们说说西线。”酒言把凤凰清出脑子。
“这个我来说吧。”美麟笑盈盈道。
相处久了，城主一看她可爱的表情，就有种钱袋子被洗劫的危机感。果然！西线比起南线，简直就是金钱的坟场！等美麟说完了，酒言眉毛一跳一跳地问她：“搞这么大工程，又得多少钱？”
酒言知道美麟肯定又把那恐怖的数额以极小的字体藏到某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去了。他懒得找，就等对方亮出来之后大喊两个字：否决！不过，一直坐得稳稳当当的金修抢在城主之前，粉碎了酒言脱口而出的省钱铁锤。
“老头子我说几句。城主，万象已逐渐转入平稳发展期，厚厘那边税收的增长速度在明显放缓。进入万象的移民人数、新开商铺、外来投资额都稳中有降。但军民福利水平、城建所需开支有增无减。早先甄有、㞭㟶两大财团为抢占蜃沙海优势资源投入甚多，但是如果万象城带给他们的回报越来越少的话，这些天量资金撤出将是必然结果。他们在万象初期建设中所起的作用，大家心中都有数。所以，老头子我认为。两条商道，必须打通一条。否则只能降低福利，或者减缓发展，不然万象城很快将入不敷出。”
“恐怕问题比那还严重。”今天讨论的议题本来是开商路，但身为兵相的金躩也在。她一开口，酒言就知道自己被四首一起吃定了！说不定昆泰、饭话也有份。
金躩继续说道：“几份方案我都看过了。四首十二辅讨论后，选定了南、西两个方向。我重点分析过西线，这也是我今天参会的原因。”她铺开一张地图，“要通西线，搞不好得用兵。”
“这么严重？”酒言小声嘟囔。不知是不是夹带了因为老婆冷落而引起的不满抵触。
兵相却不以为意——果然最大的蔑视就是无视。
“你们看这里。”她拿了几个小旗压在封北冰南侧的一段逸水川流域。
“这里是灵兽山中部出名的无主之地，也是逸水川航运迟迟无法畅通的症结所在。因为南部山脉阻挡封北冰寒气南下，所以从齿爪郡到聚龙岗这段水路终年不冻。但缴不起税费的商旅之所以要冒险绕路走冰封之地，问题就出在这片湖沼。老金刚才说了，商道关乎万象城未来。比起凤竹岚，我们更有底气摆平西面的大沼泽。因此西去航道谈得拢就谈，谈不拢，打也要把它打通！”
金躩在棋盘上用力一拍！尽管已经退位并且身为人母，但谜林盖女王的气场依然强大。那种指挥千军马的豪气，震得美麟有点呼吸困难，酒言、昆泰忽然感到有些热血沸腾。眼看正副城主的脑筋都往打架上跑，秦仪赶紧把大家的注意力从战争拉回到经商。
“记得早年读书时，为了历练自己，我和厚厘一起做了点买卖。小本事生意嘛~必须精打细算，所以我俩决定不走传送。从麒麟泊出发，一路步行去宝山集，沿路做买卖，顺便增长见闻。之前在甄有只需动脑子，我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知道江湖到底多险恶。结果走到大沼泽遇到了蛙族，不但被洗劫一空，还差点被抓去贩为奴隶！后来我俩寻机逃跑，我现出本形带着厚厘夺路狂奔。等逃出大沼泽，两人都变成了泥猴。那种侥幸生还后的感觉……真是终生难忘！”
众人听完各个轻笑。酒言真想不到一向斯文淡定的神鹿还有这等狼狈遭遇。他越发好奇，于是便问：“灵兽山中间这块无主地向来如此吗？除了蛙族，那里还有什么？难道还有四凶一样的存在不成？”
金修略有感叹地回答：“四凶倒没有了，只有几支水族。但那里恰巧是玄武大帝不想管，兵符城白虎大帝够不着又不方便过问的地方。这些水族本性不坏，也不四处作乱。就赖在大沼泽里，分成三邦打来打去。每逢外来人路过，他们又抱成团一致对外敲诈勒索。双良、奇牙早年也是那里被人算计，吃了大亏。今天要他俩在，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开战。不过经商就是经商，和气才能生财，用兵伤和气，能不打最好别打。”
“说起来，我和厚厘就是因为那次历险才去委托‘无双白狼’为我们保镖，结果赚得那点钱都付给镖军了。哈哈，还真是拜大沼泽给牵线搭桥的缘分。”
老金、秦仪在这里插科打诨聊陈年趣事，饭话皱起了眉头，他忽然抬头盯着美麟问：“奇牙最近跟鹰五那边有接触吗？”
“那些神出鬼没的人，打完仗就不知所踪了。不过奇牙可以联系到他们。怎么？”
大家注意到饭话和美麟之间看似与开商路毫无联系的对话，忽然有种思路顿开的清爽。万象城的大发展中引人瞩目一点，就是大批年轻英才正随着城市一起快速成长起来。在城主、四首这个小圈子里，饭话绝对是最耀眼的新星。曾经的风雪兽，现在逐渐蜕变为英气逼人、如极地冰雪般冷峻的北境之王。大家私下都认为——假以时日，这位已是十个孩子父亲却身后痴女成群结队的帅气家伙，必将成为万象城的最佳形象代言人。饭话现在开口越来越少，但凡出言定会出人意料。他刚才简单几句话，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全新思路。
“饭话，你想到了什么？”酒言边在心里追赶一些稍纵即逝的念头，边问。
“不管是谈是打，先要摸清大沼泽的底。万象城还在继续建设，但风雪城、鲲鹏翼发展都较为迟缓，对整体进展有些拖累。眼下开商路优先，我想干脆让风雪城维持现状，等万象城今后大战略明确再重新调整定位。”
“鲲鹏翼的缓慢工作我也想完全暂停。”昆泰当即表示支持。
饭话点点头继续道：“我个人认为南下西进同步开展。南边去谈，西边分成两步。到大沼泽之前的一段为第一步，等我们做好准备再行突破。看过西进方案后，我认为用兵条件尚不成熟。第一、查遍城中水门十二族的成员，现有我们只有沙蛇和一个何罗龟可以充数，一万水龙又不能轻易派出，所以涉水作战是我们的软肋。第二、要劳师远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未动情报先行，而我们主要的情报来源就是鹰五等人，但万象城并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一方势力，就算要继续倚重，也该摸清对方底细。第三、魔魇手中的埋骨虫、千军和其他蚁后掌握的食金蚁，平时我们都让二者避开普通市民以免引起恐慌，这说明都他们不是能轻易出动的力量。但刨除他们，万象城只剩下一万龙族，再无其他可以动用的军队。兵相刚才提到开战，但恐怕我们的拳头还不够硬。一旦万象城亮出实力，必定会有人开始针对我们，比如近在咫尺的四凶。打通西去商道后，航行几万里路没有自己的水师保护根本不可想象。所以，通商计划须在万象城今后整体大战略框架下重新修订，把水师未来规划也纳入其中，令相的造船计划或许可以跟水师规划结合起来。等大沼泽相关情报收集好，水师建设完备，再实施西进第二步。以上，就是我的意见。”
风雪城之王说完，会议室里先是鸦雀无声，然后酒言带头鼓掌，接着掌声一片，金修边鼓掌边摇头笑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弄得饭话颇不好意思。
“这样的话，目前看来商路计划尚不完善，请各位发回十二辅处重拟。到饭点了，走！我们边吃边聊聊万象城今后的全盘大战略。”
饭话这次的表现让酒言惊喜，加上晚餐会讨论内容事关重大、体系庞杂，他深夜才略带醉意回房休息。金躩照例回了金皇座。今天暴露出万象城在水师建设方面的严重不足，身为兵相的她估计又要通宵达旦了。重新变成孤家寡人的酒言还没到住处，忽然发现套房餐厅亮着灯。进去一看，满桌子饭菜——都凉了——难道老河安排岔了？
酒言脑袋里还满满当当装着万象城的事，也没在意。他坐下来，边独斟独酌，边继续思考。身后有脚步声，酒言转过头一看。穆月略带不满的从卧室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东西。
看来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话一点不错，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穆月能自动原谅自己也挺好。尽管酒言吃了不少闭门羹，鼻子碰了好厚的灰，但老婆能体量他的辛苦，主动回来再用心做一桌子菜，他还有什么……但当他看清楚穆月手中拿的东西，酒立刻醒了！刚刚还柔和下来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酒言慌忙一探随身锞囊，才想起两天前他因为太困趴着在书桌上睡着了，那东西应该是当时遗忘的。他对穆月举起手，指着她手中的物品。
酒言还没开口，穆月先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住了！本来她脸上不高兴的表情只是装的，但看见酒言不但不领情，好像还准备发火，穆月看看手中的东西，然后把脸一抹，晃晃了持物的那只手，冷冷问：“罪证？脏物？嗯？”
这件东西，酒言以前从不离身，也从不示人——即便是妻子。对他来说，那代表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和痛彻心扉的伤！穆月的话无意中踩到了酒言的雷区，他一下子蹿起来怒吼道：“你把它给我放下！”
穆月从没见酒言对自己发过这么大脾气，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往后一缩。她没能体会到酒言心里发狂的感情，还以为丈夫竟然袒护外面的女人！心中愤怒和委屈从脚跟直冲脑尖！穆月劈手把东西对着酒言的脑袋狠狠砸过去！
“好！给你！”
本就有几分不清醒，又正在气头上，酒言都忘了躲闪，飞来的东西正中脑门！眼冒金星、头疼欲裂之间，他听见穆月摔门而出。行将昏迷之际，他心里忽然开了一扇窗。并不久远，却在忙忙碌碌中蒙尘的记忆，重新被擦亮。从洞开的心窗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酒言。
重物从酒言的脑门高高弹起，飞上屋顶又落下。沉闷的触地翻滚声像敲在酒言灵魂最私密处的大锤，扯开了本不愿、不敢碰的旧伤。穿过黑暗的那双复杂目光再次撕裂了酒言的灵魂！他被其中新掺入的责备神色瞬间压垮，心在无限愧疚中扭曲，好像快要被地底喷出的愤怒、自责烧成飞灰……
他其实不是为了万象城才来到灵兽山的啊！他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生死离别的托付，才以龙族的身份闯入这片陌生世界的！而他……他居然把她，还有她们都忘了……
风煦宝蓝……他心中永远难以割舍的那一抹轻盈靓丽的蓝色……她是带着他们最珍视的小生命一起，剜肉一般从酒言的心中被强行挖走的啊！如果龙茧、梦蝶会去找一个姐姐，那除了宝蓝腹中的孩子，还能是谁！？
她们还活着！
宝蓝……还有他们的女儿！
她们还活着！
她们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