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心照不宣

令九一直都没有忘记最开始浮银对她说的那句话，现在她不迷茫了，令九也想将这句话告诉浮银。

想到从前的事情令九面上不觉浅浅一笑，心底里都有一股浅浅的温暖之意漫上心间叫她安心一分。

现在她抱着的正是那个对自己无限温柔的浮银呀，令九告诉自己没有必要再觉得不安。

因为浮银就在这里，因为浮银就在她身边不是么。

微微分开与浮银的距离，令九仰视浮银，伸手去轻抚他的脸颊，眸中是深深的依赖与关心。令九开口：“现在的就是最好的，你还在想些什么呢？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么？”

令九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中为何会带上一丝捉摸不透的沧桑感。似乎她已经经历过无数难熬的日子，而在收获了这三个月难能可得的安宁之后，她的心境也变得不同了。

令九音落，浮银眸光微微一闪，叫令九想起了三个月之前浮银亦是有过这么一种神色。

那时候是令九刚刚清醒过来，虽然浮银每日每日都在告诉令九曾经的事情，可她心中就是有那么一道无法被填满的空白一直在左右着她的思绪。

那时候的令九并不相信浮银，甚至打从心底对浮银产生了一丝戒备之意。

尽管那时候的浮银待她无比温柔，尽管那时候的浮银将一颗心全部完整的放在了她身上。

可令九心中就是带着那么一层自己也说不上来的防备之意。

浮银每日都来同她说话，即便她有时候都不会应他一句。

那段时间的令九是无助的，像是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一般，不管浮银说什么她都只有那一副神情。

其实她也想去回应浮银一二，但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也不知为何，她总是带着那样深的防备。似乎只要一开口说话，只要一开始相信他人就会将自己整个暴露，就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一般。

令九，总是不愿意去相信浮银。

每晚入睡时她却又总是会被梦魇所困。梦境之中的一切都只有两种颜色。

一开始是红色的，是那种带着鲜血的刺眼的红色。一种是白色的。

似乎在令九的世界中就只有这两种色彩而已。红色叫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颤，似乎有很多悲惨的事情发生过，似乎她自己就快要被红色给吞没淹没！

而白色，便是在告诉令九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身处在自己梦中却连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都没有办法看清丝毫，这样的一种白色似乎是在嘲笑着令九的无知与可悲。

令九总是在这两种颜色中来回挣扎，总是在这两种颜色中不得抽身。似乎她不是被带着血腥味的红色所吞没就是要被那一重可悲的白色给侵蚀一般，每晚每晚令九都睡不安心。

每晚每晚令九总会突然惊醒过来，额间冒着深深的汗珠，眼眸之中全是惊恐。

而每晚每晚，在她惊醒过来之后，总会瞧见浮银守在她身边。

似乎她的每个神情都被浮银看见了，似乎浮银了解她心中的每一份恐惧，似乎浮银一直都不会离开她。

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专属于她的温柔。

即便是脑海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但令九的心房最终还是被这个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人给敲开。

那是令九第一次决定相信这个人。

尽管浮银有同她说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事情，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可脑海中有空白的令九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因为那时候的令九记忆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

似乎她就是一座被孤立的茫茫大海之中的孤岛，她不敢走出去一步，亦是不会有任何人选择来到这座孤岛上。

可，就是在那个晚上，在令九再也不想一个人继续承受的那个晚上，她开口了。那是她第一次向浮银主动开口，话语之中带着满满的惊恐与无助。

令九颤抖着身子说：“浮银……别走，好不好？”

那一瞬间令九看得很清楚，浮银眸中有浅浅的微光闪过。

浮银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一顿身子，然后起身，向着她的身边而来。令九的视线离不开向她走来的浮银。

好像在这茫茫无尽头的大海中终于有人来救她了，终于有人看到了身处在孤岛上那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她。

恍若隔世的感觉，浮银就像是她的救世主。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令九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丝曾经与浮银相遇时的情景。

此后的每晚，浮银都守在她身边等她睡着。而即便是令九睡着了之后浮银也没有离开半步。

令九总是会被那样可怖的梦魇所困住，总是还在半夜里被惊醒过来，总是会在醒来时看不到一个人的时候伤心又害怕得蜷缩至一团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这一切浮银都知道的，所以浮银才没有离开她。

那三个月中，每一日浮银都是在令九的房中浅眠。

令九在床上睡着，浮银便坐在房内的长椅上浅浅入睡。而其实很多时候浮银都是没有睡着的。

浮银总是会看着令九入睡时的样子，看着她的眉头有一下没一下的一紧一松，最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三个月来，都是这样。

有时候令九被梦魇困得太深，浮银便会坐去她床边，握着她的手，一直到第二日她醒来。

有好几次令九明明比浮银先醒但却还是装作睡着的样子，就是想等着浮银来叫醒自己。那时候的令九也知道，自己的心房已经完全对浮银打开了。

而就是在她打开心房之后，从前与浮银在一起的种种都全数回来了。

不管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不管是让他们彼此之间感情加深的事情还是叫他们两厢陌路的事情，令九全部都想起来了。

从此之后，她的脑海中并不是一片空白。

她有记忆了。而第一个填满她脑海中空白的人，正是这个总是用温柔的神色和话语对待她的浮银。

令九的思绪一下飞去至了三个月的那段时间中。

在想起了浮银之后，令九亦是想起了很多人，虽然她脑海中总是存在着那么一段怎样都填不满的空白，但对于令九来说，她记得浮银便已经足够了。

只要浮银在她身边，其实她什么都可以不用再记起了。令九这样告诉自己。

想到不久之前的事情令九浅浅一笑，面上无意识露出一阵心满意足的神色，叫浮银抓了个正着。

瞧令九莫名其妙一笑，不知为何浮银心中同样舒心一瞬。果然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有魔力的。

在令九看来，是这个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浮银来填满了自己心中的空白和遗失的记忆，但对于浮银来说，令九又何尝不是他的救世主呢？

浮银伸手轻轻一勾令九的鼻子，温柔开口：“你这么突然就笑什么？”

见到令九浅浅一笑，浮银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令九却是收敛一分这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笑意，微微侧身不叫浮银瞧见她的正脸，顺道还摆出了一副一脸神秘的样子。

她两手抱在胸前，并不打算告诉浮银自己想起了之前的那段时光。

但，即便是令九不明说，浮银似乎也能会意一二。

两人之间是明着的心照不宣。

一重天上的清风再过，浮银这一次浅浅一笑。

两人并肩而立，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已然明白彼此之间永世不会离弃的心意。

管他天命轮中将会如何安排，管他这九州六界最终是要以怎样的方式落下帷幕，在这一瞬间令九与浮银皆在心中坐下了决定。

浮银他一定会给令九一个真正的家，一个叫令九永远都不会再被卷入腥风血雨之中的地方。

而令九，心中再清楚不过了。她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这永生永世都跟定浮银了。只要浮银不说让她离开，那么她便会一直死死的跟在浮银身边，缠着他，黏着他。

两人面上不约而同显现出一丝笑意，再是相互对视一眼，令九稍稍掩饰几分有些控制不住的笑意，随手指一指这一重天上的花花草草，很是不走心开口：“这花开得多好看呀。”

浮银浅淡一笑，其实令九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看的花。可他还是再温柔宠溺不过回她一句：“是啊，这花多好看呀。”

人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去预料。

有人是因为想生而生，有人是因为无力去反抗而在这人世间，在这九州六界之中痛苦的活着。

似乎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愿，似乎一切都在向自己本就不完美的生命在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剥削与打压。

似乎，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不开心的。

但，浮银与令九的不约而同地不想活成这样。

这一次重生，令九的一切便是浮银。

而浮银，除了要为令九创造出一个没有任何血雨腥风的家之外，更是要守护令九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即便，浮银再过不久便再也没有办法再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