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么一点温柔

当然期末考试之前还有一段小插曲。是关于圣诞节的。但是对于我们这个封闭式的学校来说，圣诞节对于平常的星期一星期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圣诞节那天下了一场雪。对比之前的那场大雪这场雪是在下了点。就像那种蒙蒙细雨的感觉。细微的犹如尘埃。时间也维持了很短。大概也就一节课的时间。圣诞节不是假期，又加上上课，所以自然而然就被我们忘记了。并不像所有的小说情节和电影情节里的那样，并不是每一个圣诞节都会充满幸福和欢笑。

期末考试我考的并不理想。当然分数还没有这么快就出来。看我平时的表现就知道成绩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们考完试并没有立刻回家。

我们四个人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石凳上，是等后面的一拍榕树已经是光秃秃的枝干了。操场上也显得特别的萧条。像是经过一个冬天的洗礼，显得落寞不堪。

我们都没有说话，不知道都在想什么。说实话，我突然觉得跟他们有一点的疏离。对于沈恒和苏墨，那种温暖的感觉还是小学的时候。而现在••••••尽管我和吴忧忧在一个宿舍，平时聊得话题也就是苏墨。她总是在我面前提到苏墨。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我是很乐意听到别人提到苏墨的。那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对他的赞美，仿佛比赞美我自己还要令人开心。只不过，那种带有一点炫耀的语气，总是我不喜欢的。吴忧忧说她和苏墨相识的过程，是那么的离奇，像是一个少女向往着美好的的未来哪班的憧憬。

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旁边的苏墨。只一眼，就被身边的沈恒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念欢，想什么呢。”沈恒一脸的好奇。可能我刚才的表情太过出神了吧。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回家以后怎么面对父母。”

沈恒愣了一下，一直沉默的苏墨也看向了我们这边。我用余光看了一眼，苏墨见我迟迟没有说下去，暗淡的转过脸。

突然气氛又僵冷下来。我看着身边默不作声的沈恒，莫名其妙的对着他，傻乎乎的咧着嘴笑了一下。然后沈恒特诡异的看着我。他转过头的动作特别僵硬。就像是那种恐怖片里的僵尸。生硬的把头转过来，诡异的看着我，他说，“程念欢。你刚才在干嘛？”我的确被他着突如其来的表情给吓到了。过了一会我才缓过来，我无辜的看着他，“没干什么啊。”

沈恒站了起来，在我们三个人面前来回的走了几步，然后停在我跟前，扬起手指着我说，“程念欢，你刚才在笑啊。”

我立马醒悟过来，翻个白眼，“笑不是很正常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沈恒弯下腰来，直直的看着我，“念欢，说实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我无奈的不理他，转过脸看向别处。苏墨好奇的眼神在我转过脸看向他们那个方向的时候消失了。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上次在他脸上看到一种错愕的表情已经令我觉得匪夷所思了。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事请能让苏墨的脸上又什么特别的表情。有时候看到他笑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无奈何忧伤。他的笑容很淡，淡到你以为那是他笑容的最大幅度了。也只不过是轻轻的扯动一下嘴角。

安静了片刻的沈恒，突然走到苏墨身边，霸道的把手伸进苏墨的外套里边，然后摸索的一阵掏出一个东西来。

当时我和吴忧忧眼睛瞪的比铜陵还大。我敢保证，吴忧忧此时此刻的想法一定是和我一样的。都以为苏墨和沈恒有着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不过当看着沈恒从苏墨的衣服里掏出一个手机的时候，我和吴忧忧同时长舒一口气。吴忧忧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们同时笑了出来。她笑的比较夸张。我则只是抿着嘴颤抖着肩膀笑了一阵而已。再抬起头来时，发现苏墨的脸已经变成青色的了。

苏墨一直不快的盯着沈恒，而沈恒已经拿着苏墨的手机来到了我的跟前，完全不顾苏墨恨不得撕了他的眼神。

“来来来，念欢，把你刚才对着我傻笑的那样子在笑一个。我给你照下来。顺便试试苏墨的这个玩意功能咋样。”

我一直盯着沈恒手里的那个小巧的手机。银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手机，在那个通讯还不是很发达的时代，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很新鲜的玩意。

“苏墨，你现在都用手机啦。”吴忧忧惊讶的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苏墨淡定的点点头，说，“恩。”

“那怎么没听你说过。也没见你用过。”

“学校不让用。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忘了我还有这个东西。”

吴忧忧羡慕的看着苏墨，又看着沈恒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怎么拍照的手机。

吴忧又站了起来，刚想上去从沈恒手机把手机抢过来，之间苏墨快了一步朝沈恒奔过去，把手机夺了过来，“是要拍照吗。我来。”沈恒和吴忧忧都一脸好奇的盯着苏墨手里的手机。我突然想到我刚才那个表情。其是自己也纳闷，我怎么会对沈恒露出那样的笑容。

这样的表情，我好像在苏墨的脸上看到过。却只有那么一次。

还是上小学的时候。那一次寒假。苏墨来找沈恒，沈恒走亲戚去了。于是苏墨就来了我家。就在他跟我爸我妈聊天的时候，像是礼貌性的露出过这个笑容。那个笑容是属于一个正常的孩子的天真的笑容。眼睛完成一道虹的样子，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笑容真的很温暖。比平时看着他老气横秋的样子好看多了。

就那么一次，我就记住了，潜意识里，竟然还在模仿。

那个时候，苏墨的心里应该是真的开心的吧。

“来来来，念欢，在笑一下。”沈恒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看着苏墨站在我眼前举着手机要拍照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紧张。

我苦着脸看着沈恒，沈恒一副你真没出息的样子，“就笑一下嘛，照相怎么能不笑呢。快快，要开始了。”

我别扭的不堪手机，手也开始在冒汗。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没有勇气是正眼看苏墨。

“我陪念欢一起照。”吴悠悠说着，笑着坐到我身边，然后对我坐了一个表情，“那，就这样笑。很好看的。”

我看着吴忧忧，的确，这样的笑容是很好看。可是我却学不会。

于是，在我还纠结的时候，我听到了手机那里传来一声快门响动的“咔嚓”声。吴忧忧小跑过去，“我看看，效果怎么样。”过了一会，吴忧忧苦哈哈的皱了一下眉，“念欢，你的表情把我的表情都带苦了呢。”

我不好意思的对她耸耸肩。沈恒走过来，对着我的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呆啊，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来来，跟我学，就这样。”沈恒奇怪的笑了一下，然后就过来扯我的脸。我快速的打开他伸向我脸的手，“走开啦。”

“笑一下吗，我们应该好好利用一下资源，不用白不用啊。”沈恒说着又朝我伸过来手。我吓的从凳子上跳起来。躲闪着他的手。尽管这样的游戏我们小时候做过了无数遍。可是还好像不厌其烦的样子。

“念欢！”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表情，在我转过脸的那一刻，快门按下去，我的样子就那样不知所措却又自然的出现在了苏墨的手机里。

一直都过了很久，我还在回忆着苏墨那一声温柔的呼喊。像是刚下过一场大雪的天气，冰封了各个通道。突然出现的一抹阳光，融化了雪地的一角，然后向外蔓延。哪一种被融化了的温柔，深深的触动了我。

苏墨把手机装在口袋里，“好了，我们该走了。”说完就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吴忧忧跟上她的脚步，“苏墨，这手机一定很贵吧。”

“我不知道。是我妈买给我的。”

“那以后打电话就不用跑到小卖部那么远，直接用你的就好了嘛。”

“恩，可以。”之后她们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变小。因为我被沈恒托着只顾跟他打闹。他一路上一直都在给我上教育课，说什么女孩子不要老是绷着脸，要多笑。要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阳光气息。然后说了一大堆之后又说，还好我认识了他，不然肯定会没人要••••••

直到我发觉已经看不到苏墨和吴忧忧的时候，才感到一阵失落。

敏感的小心思开始作祟，不知道苏墨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用她的手机，还是不喜欢给我照相。为什么看着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托着行李箱站到学校的门口，这一次吴忧忧也跟来了。不过她没有带任何东西。想必也只是送送我们吧。

学校大门口听着一辆大客车，是专门送学生到汽车站的。刚要抬脚踏上去，突然从侧脸闪过一个慌张的身影，“许娜。”

是许娜，我喊住了她。刚刚走了时候找了乔燕没找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想要道声别都找不到人。没想到在这里却看到了许娜。

许娜循声望过来。看着我像是看到苏墨稀有物种一样，“念欢，念欢。”许娜喊了我两声，眼睛突然变的通红。顿时语气哽咽起来。平时在班级里看她耀武扬威惯了，突然看她这样子还有点惊吓，“怎么了你。”

“夜市、燕子在夜市被人打了。”我们私下里豆角乔燕燕子。这也算是一种昵称吧。我的脑子立马呈现出一幅鲜红的血腥的画面。

过了一会，许娜松开抓着我的手，“念欢，你快回家吧。我先走了。”

我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站了多久，有多少学生从我眼前上了车，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我的脑海里，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乔燕一个人被一群人围起来打的画面。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扔下我手里的行李，对着苏墨和沈恒喊了一句，“你们先走吧。我有事。”然后我就运用我那并不发达的运动神经，快速的朝夜市跑去。

其实夜市离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因为上次翻了墙头的缘故，导致路程减少了一大半。，我气喘嘘嘘的跑到离大排档不到100米的地方，看着许娜，杨丽拉着乔燕和一群女人纠缠不清拉拉扯扯。噪杂之声不绝于耳。

我来不及思考就冲了上去。

我想，这会是我人生中的另一个转折点。

很多时候我都在回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见到许娜，没有跑过来，没有拿着板凳义愤填膺的帮着乔燕去打架，我的生活会不会平静一点。可是很多事，是由不得选择的。

乔燕的头发乱糟糟的，许娜和杨丽的衣服都被扯烂了。身上的泥土混着酒水弄的脏兮兮的。大排档的桌子椅子散落一堆，完全看不出这到底是一个饭店还是废品收购长。

我看着乔燕乱蓬蓬的头发下面，一张被打红的脸，还有星星点点的鼻血渗漏出来。我的眼睛红了。也吓傻了。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情况。我的腿不听使唤，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突然，乔燕看到了我，发了疯似的对我吼，“谁叫你来的，走，快点走。”

我的眼泪越流越凶。突然想到，也是在这里，乔燕一张好看的脸，搂着我的肩膀说，“你们谁都不许动她。”

我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然后再一次紧紧的攥了起来。擦了把眼泪，决然的冲向战营。从地上捡起一根断了了板凳腿，挥舞着手臂，嚎叫着，“不要再打了，都走开，都走开。”这些人，包括乔燕他们三个被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震惊到了。

我看清了其中一个人，就是那个叫丽丽的女人。我咬着牙，不管不顾的继续挥舞着我的双手。闭着眼睛尖叫着。

由于太过用力，板凳腿不光滑的棱角硌的我手心生疼。终于我听到一声命令式的口吻，说了句，“走。”!我才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一种放松过后的紧张蔓延我的全身。这种突然放松下来的轻松感，像是被人一捆子打下来一样，头脑一片空白，口干舌燥。心跳比刚才还要快速的跳动。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

身边想起来女人的哭声，乔燕蹲下来，紧紧的抱着我，“念欢，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怎么办，你受伤了怎么办，我赔不起啊。”

沈恒从远处跑过来，一把推开了乔燕，把我扶起来，我甚至看到沈恒厌恶的看了乔燕一眼。我还来不及跟乔燕说上一句话就被沈恒带走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散场了。此时我正在一家离学校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的县医院里。以为当沈恒他们三个人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最混乱的场面。吴忧忧受不了的呼吸短促，被苏墨送到了医院。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我只看到了沈恒一个人的缘故。

现在的我，心情以机构全部平复了下来。只不过还是心有余悸的不敢去回忆。

我们回家的行程变成了第二天。坐校车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还好我们身上都还有钱。只不过，回家的路上，多了一个吴忧忧。

经过协商，暂时让吴忧忧住在我家一段时间。就当旅游了。反正她家里的远，在校呆着也是一个人，怪无聊的。

我们找了一个出租车，谈好了价钱，直接把我们送到家。还好我们是住在一个城市，离的也不远。我在车上一直都没有说话。不知道乔燕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回想起来，突然就觉得好笑。不知道我当时的样子有没有吓到苏墨他们。原来，我真的可以变得这么无畏。

还是沈恒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念欢，你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吗？”沈恒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我的心悠的一紧。我何尝不知道危险。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太多。

这时吴忧忧从旁边伸过头，对我竖起大拇指，“念欢，当时你真勇敢。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去欣赏你英勇的姿态。”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她这话心里特不是滋味。这一番褒奖的话在我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我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轻轻的闭上眼。

曾经有一个睡不着的夜晚，乔燕破天荒的跟我聊起了她的家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天生就是坏人的。我们曾经也天真过，也曾经抱有少女最浪漫的情怀，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些经历，让我们不得不提前越过青春，走向成熟。

乔燕，生在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家庭美满幸福。小学毕业那一年，她的妈妈从她眼前跳下了楼。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她妈妈为什么会死。知道他的爸爸变这样的带各种女人回家来，她才隐约的明白妈妈的死因。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不懂大人的世界。

他的爸爸对他的宠爱简直没有人性。过分的宠爱酿造了乔燕叛逆的性格。乔燕本来也是个性格温良的女生，有公主梦的小女孩。可是在他妈妈从她眼前死去的那一刻，整个人生就变了。她以为他爸爸只是对于他妈妈的歉疚才会对他好。所以他才会利用这种好，过分的生事。越演越烈。最终变成现在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抽烟喝酒，跟社会上的人交往。打架斗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乔燕说，她当初在我身上看到了她以前的影子，所以才会这么痛恨。

原来，我们还有这么相似的一面。

每个生性善良的人，是不是最终都会变成另一个不被人认可的另一个自己。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萧条的风景都仿佛变成了干燥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