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洗礼

何无忌作为原北府都督刘牢之的外甥，从小就和刘敬宣在一起习作弓马骑射，手上的武艺自不待言。而且为人风流潇洒，又多文采，是当时世家大族最看好的国民女婿。可是不管他怎么优秀，他看上了女人，却嫁给了别人。这让他情何以堪，所以他决定了他要独立完成一件大功，让世人瞧瞧----他才是那个女人的真命天子。

“嘭----呲----”金属交击着金属，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错马分开。

何无忌的虎口感到微微发麻，刚才一瞬间的失神，差点让他的脖子上挨上桓振的一击回马枪。

“哈哈哈……你个软蛋，有没有力气啊，没力气，滚回娘胎喝奶去。”桓振狂笑着，眼中尽是不屑。

何无忌的脸色通红，他父亲早亡，从小是由母亲和舅父带大的，所以他最恨别人侮辱他的母亲。

“哇----啊----”何无忌狂叫着打马向前，人马一体像一只离弦的床弩，向桓振攒射了过去。

看着何无忌奔来的气势，桓振的瞳孔迅速扩大，他不敢托大，背握着长枪，策马迎向何无忌。

何无忌犹如鬼神附体，十几个回合过后，战得桓振气喘连连。

“小奶娃子，如果你现在束手就缚，献出江陵城，本将军做主，还可饶你一命。不然，嘿嘿……”何无忌扳回了一局，心情大好。

桓振身居下风，眼珠子骨碌乱转，“呔，你看----那是什么？”

“嘿嘿，小奶娃子，休想蒙骗你大爷，本将军吃饭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何无忌并不上当，只是老神在在地盯着桓振。

“嗖----”桓振眼见骗不到何无忌，干脆将自己手中的长枪直接向何无忌投去。

何无忌虽正在说话的当口，可是他的反应极快，在马背上迅速侧身，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桓振趁着何无忌躲避长枪的当口，赶紧拨转马头，没命地逃去。

何无忌在马背上坐直身体，一名亲兵骑着马跑了过来，递上了弓箭和箭袋。

“虽是敌人，但是背后放冷箭，本将军还不愿如此下作。”何无忌推开了弓箭，“兄弟们，跟我冲，活捉桓振，待进得江陵城，好酒好菜伺候。”

“嗬----嗬----”晋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桓家军眼见主帅逃亡，也没命地丢盔弃甲，跟着桓振一起向西城门的方向逃去。

“不对呀，我军主力怎么追过来了？”池重面色凝重地说道。

“不可能，也子应该将消息传递到了。虽然他说话不靠谱，但是办事还是很牢靠的。”萧正峰同样凝眉说道。

“什么嘛----我家也哥哥什么都很靠谱，肯定是那个刘毅不相信他的话，所以……”朱天使赶紧替自家也哥哥辩护了起来。

“有这个可能。”丁旿言简意赅，说出自己的判断。

潘十二苦笑一声，“老丁话少，但是一般看人很准。卫主，看样子，这桓振实施的诡计就要得逞了，我们该怎么办？”

“嗨，还能怎么办？”萧正峰翻了个白眼，“难道让我们到两军阵前喊叫----这里有埋伏啊？”萧正峰继续翻了个白眼。

“老池！”还未等萧正峰的白眼翻完，潘十二大喝了一声。

“他----他要干啥。”朱天使将眯缝眼尽量地挣得大大的，一脸的不相信。

“喂----大晋西征军止步，杨树林中有埋伏----”池重的腿脚不错，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空地上，迎面就是何无忌的先头部曲，军士们正踏着马蹄滚滚而来。

“嗖嗖嗖----”三支冷箭从杨树林中射出，池重扑倒在地，不知死活，他的喊叫声也在双方战马嘶叫声中，双方兵士的喊杀声中湮没无闻。

“卫主，他真的到两军阵前喊叫了。”朱天使依旧一副受了惊吓的表现。

萧正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两军叫阵，而且还在冲杀期间，即使他们这些人挨个将消息递过去，恐怕也不会阻挡住大军行军的脚步。池重不是想不通这点，只是他关心情切，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卫主，我去看看池队主吧。”

萧正峰依旧没有回答，过了好久，他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因为他看见了在西征军方才踏过的地方，一个人影站了起来，晃晃荡荡地朝着自己躲藏的地方走了过来。

“老池----”潘十二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他去接应池重了。

“卫主----”丁旿欲言又止。

萧正峰轻轻点了点头，丁旿迈着大步，飞奔了出去。

“池队主，你没事吧？”萧正峰望着池重背后犹自颤巍巍抖动的羽箭，关切地问道。

“咳咳……没事，卫主。只是……唉----属下无能！”池重垂头搭脑，怅然若失。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们已经尽力了。”萧正峰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如一股黑色的狂飙般冲杀进敌人埋伏圈的西征军。敌人的伏兵犹如一把剪刀，迅速将晋军的西征军切成了三节。

夺命而逃的桓振突然一改颓势，带着“溃败”的部曲，如狼似虎地折杀了回来，整个桓军似一道回马枪，又如黑色的闪电，迅速地将晋军的第一节剿杀殆尽。晋军的第二节在重重的拼杀下，也只能苦苦支撑。

“何将军，我们中埋伏了！”一名裨将迎着滚滚的尘烟，焦急地说道，“将军，我们还是撤吧。”

“拿我的晋节来！”何无忌大声呵斥道。

旁边的一名亲兵递上晋节，何无忌摩挲着晋节，眼中闪着一丝不甘的光亮。

“将军----”周围的亲兵同时喊道，“下令吧。”

“撤！”何无忌痛苦地低下了脑袋，当头策马回转，向来路奔去。

亲兵左右前后簇拥着何无忌，拼死冲杀着。

晋军的第三节在刘道规的指挥下，想努力打开桓家伏兵的封锁，冲开障碍，好与第二节的晋军汇合。可是，军胆已丧，兵士的斗志已经大不如前了。他们在桓家军侧翼的不断冲击下，能够保持完整的队形，已经实属不易。

“呼啦啦----”一阵金铁交击的乱响，伏兵的包围圈终因为兵力有限，被里面的晋军终于冲开了一条血路。

“无忌，是你吗？”刘道规大喝。

“道规，后军变前军，你我留下各自亲兵殿后。”何无忌已经是浑身浴血，嗓子虽干哑一片，但是他仍然镇定地大声吩咐道。

“得令。”刘道规在马上传令急速鸣金收兵，亲自挥舞着令旗，指挥着后军撤退的阵型与方向。

“驾----驾----”数骑奔驰而来。

刘道规眼望着数个骑兵，一脸紧张的表情下渐渐有了喜色。

“道成，你怎么来了。”刘道规边战边说道。

“详情容后再讲，道规，你先退下，整顿好我军的队形，我们留下来击退桓振的追兵。”

“这……”刘道规迟疑道。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们是新加入的力量，都可以以一当十，你从容退去就是，务必快速整顿队形，稳定好军心。不然的话，我们可真要全军覆没了。”萧正峰大声呵斥道。

“好！”刘道规终于醒悟了过来，这时候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如果自己能够迅速围拢散兵，也许还可一战，不然真要给桓振一一击破了。

“无忌，你跟我走。道成，你可要给我挺住。”刘道规大喝一声，拨马而走。

“要走，你走。我何无忌纵然马革裹尸，也不做逃跑的将军。”何无忌一脸血污，嘴巴还是铁硬。

“道成，都是袍泽……”刘道规为难地望着萧正峰说道。

“道规，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狭隘。”萧正峰想笑，可是想笑又笑不出来，这个何无忌还真是一个字----轴！

滚滚的浓烟战场，桓振故意将晋军拖到了离城门不远处。杨树林中的伏兵尽出，而且江陵城头更是滚石雷雷，火油、火箭、火矛等各种武器从城头抛下，直击晋军的阵地中央上。

喊杀声、嚎叫声已经呈现一面倒的气势，萧正峰、何无忌等人边战边退，他们在为刘道规重新整顿晋军争取时间。

短短的时间内，萧正峰等人付出了血的代价，但是付出是有价值的。虽然刘道规重新整顿的后军，整个军阵呈圆形，亦步亦趋地向前推进。不断有散兵游勇加入到队伍当中。他们在阵内，一边推进，一边休息。待他们休息一会，他们又重新拿起武器，来到了圆阵的外围。

盾兵与戈兵交替穿插形成的圆形阵型，终于接应到了萧正峰、何无忌等人。晋军的圆阵包裹着萧正峰等人，向后方缓缓退去。凡是接近圆阵的桓家军不是被箭射死，就是就近被捅死。

冯迁大手一挥，停止了继续追击，他跨着战马，跑到桓振的身边，“将军，我们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哼！算他们跑得快，不过也不错了，这战场上至少也丢下了近半的晋军尸体。这次把他们打疼了，也让他们知道我桓家人不是好欺负的。”桓振恨恨地说道，“唉----如果叔父早用我，也不会丢了性命。罢了，鸣金收兵吧。”桓振一抖白袍，当先策马向城中跑去。

江陵西城郊的一战，何无忌的先锋部曲损失殆半，偏将军几乎全部战死，只有将军何无忌与刘道规和千余名兵士活了下来。

刘毅明面上安慰了何无忌与刘道规一番，其实在他得到战败的消息时，他已经连夜写了一封奏折，上奏朝廷。在奏折中，他痛斥了何无忌的不听号令，擅自做主，并连带着指责了刘道规不能规劝，与何无忌沆瀣一气。两人的不当指挥，致使西征军在一役之中，损失将近两千五百人。刘毅在奏折中建议朝廷，对两人即使不处以极刑，至少也应该贬为庶民，永不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