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扒肉
我刚爬上床没多久，对面的胖子笑呵呵冲着我吆喝，“哥，你哪儿的？”
他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的样子，我也就没反驳，只是回答道：“丽阳的。”
“哦，丽阳啊！我知道我知道。”他立即显得很开心，“我姑姑家就是丽阳的，这么说来咱们关系还很近呢，说不定就有亲戚。”
对着自来熟到极点的哥们儿我也只能呵呵了，勉强回他一个笑容，就拉上被子准备玩会儿手机睡觉，谁知道那小子还没完，又朝着我扯嗓子。
“哥！哥！帮我个忙呗！”
“干啥？”我有点不耐烦，但是碍于面子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
胖子朝我厚颜无耻咧嘴笑：“我后背痒痒，够不到，哥你能不能帮我挠挠？”
我一看他又肥又短的胳膊顿时乐呵了。的确，他长的这么胖，自己的胳膊都够不到后背，挠痒痒当然也够不到。
“行。”我从床铺上下来，把手机塞进口袋。胖子见我这么爽快，笑的更加灿烂了，“谢谢哥了。”
“客气啥。”
大夏天的，胖子就穿了个橙色的T恤。他趴在床上，我拽起来他后背衣裳就是一通九阳白骨爪。
胖子就是容易出汗，指尖黏黏糊糊的恶心的不得了。我有点后悔答应他了，不过挠都挠了，现在多想啥都无益，还是赶快搞定回去睡觉的好。
不对，等会儿我一定要先去厕所洗把手，每根指头都好好洗一遍。
我心中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手指头底下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抠烂了，难道是……我心中咯噔一下，暗想是不是我刚才没注意太用力了，把人家皮都挠烂了？
胖子趴着完全没一点动静，我纠结了一下，迟疑着问道：“那个哥们儿，你疼不疼？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啊？没有啊，很舒服，对了哥我半腰那儿多挠几下，痒死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掌所处的位置，不正好就是半腰吗？再看那一片，果然被我挠烂了，一小块皮微微朝外翻卷，猩红的血从里头挤出，可是胖子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满脸享受带着平静，也不像是蒙我。
怎么会没感觉呢？大概是脂肪太多了神经通路连接迟钝？我有些狐疑的再次看了看他，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能归结于胖子反射弧太长。摇摇头，避开流血的那一片，将力气放轻了点。
可是没过多久，我再次感受到了指尖下那种熟悉的触感。湿湿黏黏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某种东西，我面皮子抽了抽，忍不住再次低头看过去。果然，其他被我挠的地方也起了一块块皮子，鲜血一滴滴从里头渗出来。
殷红的血很快侵染了一层，胖子皮肤很白，这么一对比显得格外诡异，看的我头心头狠狠一颤，立马缩回手再不敢动一下。
感受到我的异样，胖子疑惑地扭过半张脸，“哥，咋啦？”
他白嫩嫩的脸趴在床板上，和床铺挤压成古怪的畸形。我看看满手鲜血，抬头望了望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手，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没事，挠的差不多了，就这样吧，我该去睡觉去了。”
状似随意的将那只手抄进口袋里，我僵硬着躯体往前走，能感觉到背后胖子一直在盯着我。
就这么一路走到厕所，关上门隔离胖子的视线，我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脊背上出了一层大汗。真特么的见鬼了，反射弧能长到这种地步也是蛮奇葩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血淋淋的。对着满手不是自己的鲜血，心底总归毛骨悚然，我拧开水龙头快速的双手搓动，先是大致洗一遍，然后再每一根指头每一根指头的仔细清洗，重点是黏腻的指甲缝，将里头的橡皮泥一样软的皮子全洗出来。
二十多分钟后，看着干干净净的双手，我的心情终于平缓下来。满意地甩甩手上的水珠，推开门走出厕所。
我再次回来的时候，胖子已经睡着了，还是脸朝下的那个动作，发出呼噜噜的声响。我走的时候太慌张，忘记放下他的T恤。而这会儿他的衣裳已经放下来了，估计是被他自己扯下来的。
我特意看了看，T恤上没有渗出血，大概是里面的血已经干了？
赶紧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掉，我躺倒自己的床板上，没有心情玩手机，只能睁大眼睛盯着上铺的下床板。
胖子熟睡的呼噜声一声声传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他。这货比猪还厉害，我不过去洗了个手竟然就睡着了，何况现在才晚上九点多，火车里还吵得很，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净净的，我舒出一口气，就当什么也没发生，闭上眼睛数起羊。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我是被一阵吭哧吭哧的震动吵醒的。
我翻了一下手机，上面显示凌晨时分1:34。
费力地睁开迷蒙的眼睛，我紧皱眉头把始作俑者骂了狗血淋头。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呢。目光追溯来源地，一下子就到了对面的胖子身上。
他这会儿像条肥硕的大虫子似的，拼命伸手够自己的后背，似乎要去挠痒痒。奈何他手太短了，怎么着都够不到。加上他体型庞大，动作的时候带动床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也就是这个声音吵醒了我。
环顾四周，居然只有我一个人醒了，连斜对面的那位妹子也睡得死死的。我只好无奈地盯着胖子，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帮他。
临睡前一手血的经历到现在都叫我浑身不自在，大半夜我要是再弄一手血，那简直比看鬼片还刺激。
胖子还在哐当哐当，而且愈演愈烈。他够不到自己的后背着急的满头大汗，咬紧牙关探长了手臂，憋得脸都紫了，那劲道看得我十分担心他会不会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拽断。
胖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实在看不下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帮帮他。
我刚抬起头准备起身下床，对面的胖子忽然做了一个叫我震惊的举动。
只见他收回手臂不再够后背的那一块儿，而是扯住自己腰部的皮肤，手臂发力狠狠一拽，那一块的皮子连同大块大块鲜红的肉，如同卤熟了的猪肉似的，轻而易举分离出来。
一瞬间我僵住了，紧接着便是胃里猛烈的翻腾！
胖子将那块肉扔到床边地上，滴滴答答的鲜血从腰部和地上那块肉里不断地流出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血洼。
少了这块肉的阻拦，他很顺利地够到了一直够不到的那块地方，使劲儿挠了两下，似乎不过瘾的样子，干脆发力又拽了下来。
我死死咬住牙把喉咙口的酸液咽下去，高度紧绷的神经让僵硬的面部肌肉不自主抽搐着。我把呼吸压倒最低，方才还有一丝迷蒙睡意这会儿统统吓没了。
只有一个念头一直一直震荡在我的脑子里。
——撞鬼了。
我害怕胖子一扭头就发现我，却又不敢闭上眼睛，只能保持半睁半眯的状态。
胖子把那块肉撕扯下来后十分满意地掂了掂，然后随手扔到地上，又开始扯下一块。
我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皮肤连带着肉块，一块块扯下来，露出鲜血淋漓的骨头，直到最后整个后背都空了，只有几块骨头支撑在空气中。从我的角度甚至能看到肋骨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心脏。
我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醒来，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空白的大脑使我如同一个傻子般，只知道盯着他。紧绷的神经让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在想他要是发现我会不会杀了我？
鬼是怎么杀人的？生撕活吃？亦或者吸人精气？我还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个恐怖的梦？这一念头叫我生出希冀，想都没想赶紧闭上眼睛，心中疯狂地大叫醒来醒来醒来！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睛，带着侥幸地望向对面。谁知道刚睁开眼，正对上一张肥胖的放大的脸！
“啊——！”
我惊悚地猛然朝后面退去，后脑勺砰地撞上墙壁，震的我眼冒金星。
凄厉的大叫引起了所有人注意，房间所有人都扭头看着我。胖子被我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你咋啦哥？”
我捂住脑袋坐着清醒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过去。
胖子完好无损地站在我床前头，正惊讶地盯着我。房间里外人们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窗外天色灰蒙蒙透着亮光，已经一夜过去了。
想起昨天晚上不经意看到的，我嘴唇颤抖哆哆嗦嗦说了句“没事。”
胖子挠挠头，“哦”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坐回自己的床板上，末了还狐疑看了我一眼。
紧张地咽咽口水，我生怕他看出什么，掩饰性地掏出手机假装玩耍。这一看不得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怎么是晚上八点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