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年的风，万年的雪。前世的情，今生的债。

千年前，我背叛了你；

千年后，你找到了我。

究竟是上帝不怀好意的安排，

还是一场命运的美丽轮回呢？

万泉河像一条又长又柔的丝带，是海南的第三大河，发源于五指山，全长163公里，流域面积3693平方公里。河沿两岸，典型的热带雨林景观和巧夺天工的地貌，令人叹为观止。万泉河北支定安水，流经琼海市，而我就是居住在这个城市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名街井市民。

不同于其他发展繁华的城市，这里没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没有令人感到奢侈的灯红酒绿。生活在这里当地人，有着单纯善良的心。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思考与喝茶，幻想着那天中了五百万，好给儿子娶媳妇生孩子，然后安享天伦之乐。

这座城市并没有像我们想象当中布满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有的只不过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平顶房。泛黄的夕阳拉长了它们的倒影，蔓延至地平线的尽头。在这里，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隙便是交错的街巷，它们不宽敞，也不像迷宫，却四通发达。

我住在这座城市的小镇里，这个小镇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潭门。这个小镇里的人们不像大城市里的人那样喜欢淡妆浓抹，而是每天穿着拖鞋，卷起裤脚，戴上草帽，到海边吹吹海风，踏踏浪，收获我想要的结果捕捕鱼。纯天然的海风就像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住在有两层楼高的平顶房，每天我至少有一次要跑到我家顶楼上，张开双手，拥抱蓝天。然后又会站到最高的地方，目及之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海。而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计算下来，一年至少有三百六十五回，如果能够一辈子呆在这里，那将是一个更庞大的数字。

中考结束了，而我却以失败告终。在过去的初中三年里，我放弃了所有的娱乐项目，隔绝了引领时代潮流的电子设备。我把我的青春贡献给图书馆，把我的年华交给永远做不完的题海。曾经的我，以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就可以收获我想要的结果。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我错了。那年暑假，我在泪水中渡过。

不久，我开始忙碌我的报考志愿。我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有一座红楼就是他们放飞梦想的天堂，而我也不例外。

我向来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我一直不屑与花钱买一张进入梦想天堂的通行证，即使那个地方到处充满着我的欲望。当然，我也并不是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我的公主生活早在十一年前灰飞烟灭了，自然也没有购买通行证的资格。但，牢苦了一辈子的妈妈依然对我怀有莫大的期望，她一直都知道，那个地方是我坚持了三年的梦想。

她说：“妈妈希望你去那里，就算是砸锅卖铁，妈妈也不后悔，但如果你不愿意，妈妈也不会强求。”

我说：“好，我会考虑。”那时，我是多么的不甘。

我开始不停的给我的朋友打电话，询问他们的成绩，也问问他们我到底该怎么做。但就这个问题，妈妈跟我说：“晴晴，这是你的未来，你的前途，你应该学会自己把握，不要把主动权让给别人。你要记住，除了你自己，不管是父母，还是朋友，都是别人。别人借爱之名，决定你的未来，说是为了你好，就是真的好吗？那未必是你想要的未来，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找别人出主意，其实是为自己留后路，一旦别人的决策除了导向性的错误，你就可以将自己的罪行推得一干二净，全嫁祸给别人，你的心里大概会好受一些。可是，晴晴，学会思考，是你掌握人生的第一步。但，别人可以给你建议，就他们工作而言，并不适合‘不做凤尾，宁做龙头’，默默无闻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

在妈妈的话里，我总是找不到可以反驳的东西。在我的心里，她是不会失误的神，她所说的一切都有原因，都是正确的。选择二中，放弃梦想中的天堂，就是我听从妈妈分析后的最佳证明。不过，她的话同样让我明白，即使是妈妈错了，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妈妈无关。

某日，傍晚

夕阳西下，残霞如血

有风，风过耳，如泣如诉

天空已红透，浓得像恋人的思念。片片枯黄的落叶在微冷的晚风中急剧战栗，继而飘旋，最终缓缓下落，拥抱泥土，期待化为尘埃，开启下一场命运的轮回。在落叶的缝隙间偶有羸弱的飞鸟扑腾而过，以惊恐的姿势掠过孤独的街角，而空中始终弥漫着一股忧伤的味道。

此时，手机响起。

“喂”我说。

“晴晴，是我，木雅倩，我打算这个暑假要去补习，你要去吗？”

“补习？补什么习，我现在可是一点动力都没有了。”

“别这样说嘛，乐观点啦，我要去补习高中的课程。”

“哦，这样啊，好吧，我去。”

几天后，我和木雅倩来到了嘉积镇，来到这里并不怎么有名的一所中学开始了我们的补习。由于我们都是从下面的乡镇上来的，所以我们只能住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宿舍。和我们一起补习的还有一群男生，他们初中的时候是我们同校的。那时，我和他们并不怎么认识。但是我认识木雅倩的男朋友左尚晨。这让我想起了初三那一年，我还曾经疯狂的硬拉着木雅倩的手让她介绍她男朋友给我认识。我记得第一见到左尚晨的时候，是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那时候，我们学校即将举行校运会，而那一天，刚好是方正队彩排。左尚晨他们班被选为代表我们初三年级的方正队，他拿着红旗从主席台前吊儿郎当的走过，而我也终于看到了他。

我对木雅倩说：“左尚晨长得可真丑啊，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木雅倩不回答我，只是“嘿嘿”的笑了一声。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幼稚。

和左尚晨住在一起的还有几个男生，其中有一个叫邱少泽，也就是我后来的哥哥。他们就住在我们的隔壁，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很害羞，不敢交谈。但是后来我们渐渐的熟悉了。无聊的时候，我们会打打牌，聊聊天。

然后，时光就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补习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的课程即将结束，也就意味着我们即将踏上高中的旅程，当然，我，木雅倩，还有左尚晨我们依然还会同校。

一天晚上，我和木雅倩来到这个小镇上最繁华的街道。

暖黄色的灯光将这条繁华的街道映照的辉煌。街道旁的每一家专卖店都如同水晶玻璃的方盒子，方盒子盛放着昂贵的美物，有柔软的纯羊毛米色开衫，小牛皮的短靴，碎花的真丝雪纺衫，特殊印花LOGO的名牌包包，德国定制的限量版笔记本套。。。。。。年轻的店员们都有一张甜甜的俏脸，让人在不自觉间就刷卡买单。

我每次和木雅倩逛专卖店时，都会深深的意识到我们就是个土包子，也从不会心虚的考虑进门前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我和木雅倩都心知肚明，我们开始转移目的地，寻找我们的“主战场”——元亨街的旁的批发市场。然后，我们就在那买个“风生水起”。我们都知道专卖店就是一个“屠宰场”，想那些走进专卖店的富婆们就是一只只待宰的肥美羊羔。

在华灯初上之时，这条街上还是会呈现另一番景象，理发店门口清一色的红灯便会暧昧的点亮路人的视线。店里没有理发师，缺少理发的工具，却有一群热爱低胸装的外地女人，坐在长长的旧沙发上，无所事事的围在一起，看电视，聊天，嗑瓜子，不是还会用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发出“咔咔”的声音，引人注目，一双双被浓妆所包围的眼睛，还会轮番横扫过往的人。

我对木雅倩说：“你看，她们就像元亨街的‘看门狗’”。

木雅倩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说：“晴晴，那好歹是母狗”。然后，我跟她一起没心没肺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我贼头贼脸的把靠向木雅倩暧昧的笑着问她：“雅倩啊，你是怎么把你家左尚晨给泡到手的呢？”

木雅倩转过头，贼贼的笑了说：“嘿嘿，就那样泡到的啦。”

我说：“嗯，我们雅倩果然是目光长远型的。现在的左尚晨身价可是越来越高了哈，你可要小心了，可别让他被那群花痴给生吞活剥了呀。”

木雅倩说：“喔，是吗？当初是谁说左尚晨长得可真丑来着，嘻嘻。。。。。。”

我懦懦的说：“嘿嘿，我这不是目光短浅嘛，嘻嘻。。。。。。”

不久，我们回到补习的那所学校，我微微的仰起头，所说我极度不喜欢这里，可眼前的这栋破旧的建筑装满了我们这一个月来的快乐时光啊。今晚，是我们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明天过后，我们即将各奔东西。

时间是未知的悬河，无深无浅，水在流，时光就在逝去。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我们得忍受那该死的高一新生军训。在操场上，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吃喝拉撒统统被限制。我感觉自己瘦了一圈，这虽值得庆幸，但重点在于，我被晒黑了。

我讨厌这种感觉，似非洲难民，很怂。

一个小时前，看到连日折磨我们的教官坐着大车离开了，那群被烈日烤得连他们爸妈都认不出的孩子，随着大车离开的方向，往前涌。我站在队伍的最后，确信那辆大车不会掉头回来之后，终于，如释负重。可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除了我之外，其他女生都哭得一塌糊涂，男生也是死要面子，强忍住泪水，满脸忧伤的表情比吃了一只苍蝇还难看。

我不是在这种分离的场所忧伤，也不喜欢掉眼泪。在我的世界里，这点分离还远远触及不到我的底线，所以，我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此刻，我依然穿着汗味熏天的二中校服，身上时不时冒出一股骚味。高一那一年，我并没有住在学校的学生宿舍，而是和木雅倩，黄晓诗，欧瑾瑜在校外合租了一间房子，那时候的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我不由的加快步伐，想快点回到寝室洗个澡。

中午的时候，我和木雅倩，黄晓诗，欧瑾瑜来到了元亨街。

沿街的两侧，短短的一段路，便有好几家理发店相约好了似的立在那里，它们只有在夜幕降临时，才会营业。所以便利了图口饭吃的游民。

这里的白天是那些外地来的小商贩的天堂。

瘪了气三轮车上面塞满了各种发黄的书籍，从过季的旧期刊到页码残缺的武侠小说，从盗版的俗文烂字到压箱底的成人小说，应有尽有。缺了大门牙的老板，说话漏风，却叫卖的最大声；挑着扁担的果农擅长缺斤少两的数字游戏，新鲜的水果永远比市场里实惠，却总不够分量；轻装上阵的碟片小贩，手里拖着个纸板箱往路边的石墩一放，自称上至经典大片，下至世界禁片，货源充足，却一脸猥琐，贼眉鼠眼地盯着过往的人群，瞄准客源，见到老主顾连忙招呼“我弄到了一批新货，不刺激包退货，要不要来两张”；提着鞋盒到处走的擦鞋女工总是没有固定的摊位，在人群中不断的寻找，视线却总压得很低，关注这路人的大脚板，见到皮鞋，便争先恐后的招揽生意。。。。。。这就是元亨街，永远那么拥挤，永远那么肮脏，而我却心甘情愿属于这里。

我们穿着脏兮兮的帆布鞋穿梭于人群中，自然不会成为擦鞋女工们的目标。我们一路上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终于来到了明欲超市，我们分头行动，各自买各自的生活用品，买完后，我们就在路边的小吃摊吃吃点东西，聊聊点家常。

满天彩霞的傍晚，我们满载而归。

就在我们回寝室的路上，在离寝室不远的一个转角处，我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眼里带着些许的忧伤静静的凝望着他眼前的一棵老树。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一阵微风，树叶轻盈飘落，绿意盎然，细细碎碎，仿佛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少年轻轻的侧转过头来。

我看着他，心里隐隐的泛起了莫名的疼痛。

少年薄薄的唇角有抹奇异的笑意，似乎在看我，又似乎不在看我，恍若有朦胧的白雾笼罩在他的周身，捉摸不定令我心惊。

是的，我承认，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的心真的泛起了丝丝的绞痛，少年眼底的忧伤与冷漠就犹如一把把利刃赤裸裸的刺进我的瞳孔，疼痛不已。我抱住我疼痛的头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画面：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把剑，狠狠地刺进她眼前那个俊美无斯的男人的心脏，犹如牛奶般的双手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回放着：不负如来不负卿。

此刻，少年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我走来，当她经过我的身边时，眼底的冷意剧增，嘴角扬起了冰冷而诡异的笑容，我惊恐的望着他，不断的后退着，心想：不，不，我要逃离这里，一定要，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