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替死鬼上
张丹娘要让县令不拿,反而找人做诬告,说张德誉才是杀人凶手。让他做替死鬼。张德誉在牢里,和掌柜的说,骗他,那个人才是杀人凶手,
舒宁怡听刘氏答应了,心里总算落下了一块石头。今日魏夫子有恙,张德誉就在家中读书。她兴高采烈地回家,想和德誉分享一下,结果一到家门口,就愣住了。
一群人围在宅子门口,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浑说什么,都是满脸的惊疑不定,或鄙视,或害怕。
舒宁怡心里涌上不妙的感觉,她赶紧跑过去,就见大门歪斜着,宅子里乱七八糟的,原先阿桂嫂在中庭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扁担、篓子都被打散在地,中间还有拖印的痕迹。
“师傅,你总算回来了。”阿桂嫂满脸的惊慌失措,似是被吓破了胆,见到舒宁怡似乎才回过神。
舒宁怡担心张德誉出事,便也不顾自己在人前清淡的尼姑样,心急地握着阿桂嫂的臂膀,摇晃道:“张德誉呢,他人呢。”
舒宁怡这皮囊力气本来就大,这一着急,一不注意,力气更受不住。阿桂嫂感觉手臂一疼,感觉手臂都要被舒宁怡捏碎了。她忍着疼痛,回道:“一群衙役来家里,给德誉上了枷锁,带走了。”
这简直是天降人祸,张德誉平日这么乖巧孝顺不说,怎么老天爷就是不放过他似的,身上老是有灾有祸的。这次还不知道祸从头而起。
“他们为什么带走德誉?德誉怎么惹了他们?”
阿桂嫂被舒宁怡捏地发痛,含泪道:“师傅,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就是突然冲了过来,直接就拉走了,我拦着他们,他们还把我推倒了。”随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阿桂嫂实在是忍不住了,痛苦道:“师傅,放开我,我很疼啊。”
舒宁怡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她感觉把手往回收,还不停地道歉。
之前旁观的人中,还真有人知道的,直接和舒宁怡道:“我听说是钱家傻子和张老太婆的命案,就是张德誉做的。”
舒宁怡皱眉,气呼呼道:“真是荒谬,张德誉才多大,不到十岁,难道能毫无动静地对两个人下手,还不被人发现吗?真是什么老鼠、虱子都往他头上撒。”
舒宁怡见刚才回答的人似乎知道点什么,便将他请进门单独聊,“多谢施主,能不能详细说下去,为什么官家觉得是张德誉做的?”
那知情的人也是好心,补充道:“我也觉得荒谬,只是有人说看见德誉从案发的宅子出入过,仵作又算了算时日,对的上,县令就派人拿了他。”
舒宁怡气道:“那诬告张德誉的到底是谁?怎么能胡乱说哈?”舒宁怡不相信平日对她那么孝顺的人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那知情的人本来也就是从小道听来的,再多也是不知道的。舒宁怡无法,只好谢过他,将他送出门,就又回转,去了县府后院。
刘氏听人说舒宁怡又来找她,心里不免奇怪。等舒宁怡进来说了张德誉的事,刘氏便让秋玥出去打听,留着舒宁怡劝道:“无痴师傅放宽心,只要张德誉没杀人,就会没事。若是他真进了牢房,我也会着人去牢里打点一二,不让张德誉受苦。”
舒宁怡草草点头,似是等了很久,等她如坐针毡,才见秋玥疾步进来,回禀道:“奴婢打听到,是一个打更的老头,那老头说他看到有好几晚见张德誉进出那发生命案的宅子。”
舒宁怡握拳,怒道:“这肯定是诬告,大晚上,那老头要不是老眼昏花,要不就是被人收买。”
舒宁怡这么一想,完全像是找到了事情发生的源头。完全有可能是那老头被人收买,而收买他的人,就是想让张德誉做替死鬼,让真凶不再被官府处理。
而这真凶,不就是还在牢里的张庆山吗。
能让人收买打更的老头,又解救张庆山的,最有动机的不就是张家人吗。现在的张家人,张庆山在牢里,张老太婆已死,张世峰就是个怂蛋,就剩张丹娘这个最心狠手辣了。
舒宁怡想通了,立刻道:“肯定是张丹娘陷害德誉的。只有这样,张庆山才能从牢里出来。”
刘氏原本就不大相信张德誉能杀两个成年的人,因为坐牢的是丹姨娘的爹,作为和常年和丹姨娘作对的人,刘氏自然就很关注这个杀人案的进展,所以她比舒宁怡更清楚冯县令将案件查到哪一步了。
昨日,就有师爷让冯县令结案,判张庆山获罪。要不是丹姨娘一直在冯县令那里拦着,张庆山的罪书说不定这时候都已经被上面批下来了。
所以舒宁怡说丹姨娘陷害张德誉,让丹姨娘自己的爹无罪,刘氏一下子就相信了。
刘氏和丹姨娘就是天敌的关系,原本见丹姨娘娘家出了事,她还私下笑话来着,现在觉得丹姨娘想要翻身,也要看她刘氏愿不愿意。
刘氏想到此,便对舒宁怡道:“师傅放心,我便让人找那打更的老头问清楚,一旦查出是诬告,必然放了张德誉。”
而到了那时候,刘氏嘴角一勾,张丹娘还有诬告的罪过,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把张丹娘给拍死。
***
“进去吧。”牢头冷漠地将张德誉扯进了牢房。
张德誉脖子上还挂着沉重的枷锁,这枷锁平时都是给成年人带着的,很有些分量,成年人带着尚且觉得气喘,脚步沉重,让人无法逃跑,更别说张德誉不到十岁,还只是稚嫩的身体了。
张德誉皱着眉头,忍着枷锁带来的憋闷感,缓缓靠在牢房里还算干净的墙角坐下。
牢里沉闷阴暗,不停地有老鼠、蟑螂四处跑。张德誉虽然是侯府嫡子,但做过流民,如玉娘死后,也饿着肚子吃过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对现下处的环境倒没有太多不适,只是低头,心里嘀咕,这些衙役来抓他的原因。
莫不是他骗钱家傻子出门的事被人发现了?还是他和张喜珠密谋杀人的事,东窗事发了?
张德誉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见外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进来。脚步轻飘飘的,仿佛走在云端上。
来人果然是舒宁怡。舒宁怡和刘氏见过面后,就拜托刘氏让她先见张德誉一面。刘氏怎么都是县令夫人,牢里关的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犯人,刘氏让人带舒宁怡进去,牢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张德誉还没吃午膳就被衙役锁进了牢里,牢里的饭菜谁都知道不好吃,所以舒宁怡就从刘氏那提了食盒,至少先让张德誉吃顿饱饭,吃饱饭,才有力气面对以后。
舒宁怡打开食盒,将饭菜都倒在了大海碗里。这牢里可没地方能摆放几个菜碟的,只能将就地端着大海碗吃点。舒宁怡把他被抓进牢的原因说了,将碗递给张德誉,才安慰道:“放心,我在外头呢,不会让你被冤枉的。你今儿中午没吃饭,赶紧吃饱饭,安安心。”
张德誉眼眶湿润,将饭一口一口地扒干净,温顺地点点头。舒宁怡等他吃饭,不放心地啰嗦了几句,然后就被牢头催着走了。等舒宁怡一走,张德誉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眯,将目光钉在了对面牢房的人身上。
刚才舒宁怡说张德誉被抓进牢的原因时,这人显然听得非常专注,听到凶手就是张庆山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非常激动。
张德誉默然盯着那里,等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钱家傻子的爹,那个钱庄掌柜?”
那人抬起头,脸上脏污不堪,眼神暗沉地仿佛没了魂魄,缥缈无依。他似乎受了很多的折磨,整个人仿佛快死的猎物,挣扎无用,颓废得没了人气。良久,那人才暗哑着声音道:“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张德誉仿佛听出了他的意思。反正他都这样了,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既不能逃脱这座地牢,也没法解脱自己。他什么都没了,活着如行尸走肉般。这世间的事,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但是,是真的无关吗?
不然,刚刚舒宁怡在牢里提到了他傻儿子死的事,这人明显还是受到了触动的。
张德誉刺激他,将舒宁怡说的事情,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在傻子的死状上说得更久。
那人听他自己儿子的惨状,终于不再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摇晃着牢房的铁柱,嘶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打死你。”
张德誉怜悯地看着他,讽刺道:“你说你一个做父亲的,保护不了孩子也就算了,报仇的机会在眼前,你也不肯动手。我要是你儿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有你这个不中用的爹。”
钱庄掌柜在牢里待久了,后来听说儿子被人杀死了,就有些疯癫了。现在听张德誉提到报仇的机会,眼睛蓦地睁大,“你说什么?我能给我儿子报仇?”
张德誉的脸躲在阴暗的地方,嘴角微勾,声音还是带着股诱惑的味道。
“你被关进来的早,所以你不知道,我刚刚被带进来,就看见张庆山在前面的牢房里。”
“就离你,三丈远。”
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