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共赴
他有种被顾丈人夺取地位的错觉，当然这不合时宜的想法，被他立马给挑去。
和阿出待久了，越活越回去！他心里把这归咎给阿出。
尽管有所估测，但接触到阿出柔软纯真的眼神，硕生又不忍心带他去那样危险的境地。
因而硕生小心措辞道：“我之前和你说要带走你，现在有大事发生了。因此要带你去的地方一点也不安定，不如你就留……”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被阿出打断道：“不！”
“你是要和我走？不愿意留在这里吗？”这是硕生意料之中的。
他们讲话不收敛，一边的顾丈人不小心也听到了。顾丈人道：“你要带阿出走？”
“我之前答应过他的。”硕生歉然道，“对不起老丈了，能不能先给阿出停停学医的事？”
顾丈人皱眉道：“停个把时间，不是不可以，老丈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可是，你们不是要去良陇吗？”
“那多谢丈人了。”硕生有礼的道完谢，继续向顾丈人解释道，“打算戌时前就启程。”
“这么快？”顾丈人道，“不过情况紧急，无可非议。”
硕生道：“我们也是想尽早一探究竟，越早到良陇越好。”
“良陇情况究竟怎么样了？”顾丈人问道，“你们要去良陇问过卦了吗？”
“大概凶险很吧。”硕生一一回道，“刀山火海不能辞，“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只管去就是了，再说哪来的时间呢！”
他说罢，顾丈人一针见血道：“按你所述肯定是凶险的很的，既然这样，带阿出去做什么？路上天寒地冻，良陇时局不清。你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要是阿出跟去了，你们来得及照顾他吗？”
“说的一点儿也没错。”硕生话一出口，阿出就隐隐骚动起来，硕生见阿出焦急想争辩的样子，话锋急转，说道，“但之前我毕竟答应过阿出要带他去的，不好食言。”
“还真的非去不可？”
“我打算和阿出陈明利害，阿出是个聪明孩子。”硕生道。
“我要去！”阿出脱口而出道。
顾丈人无奈道：“他是铁了心要和你去了。”
“好像是。”
“此去危险重重，不得不去？”
“不得不去。”硕生答道，“良陇是淳的故土所在，之前就答应好要带阿出去拜访。当然那时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不过现在虽然知道了一些消息，但是仍知之甚少，只打算去一探究竟。前途未卜，如今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很。”
顾丈人看了他一会儿道：“我见过你们有些商人，平日里向人仰慕讨好，夸夸其谈，强做笑脸来攀附权贵。见到朋友则恨不得要岀肺肝相示，又要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而临小利害，或反眼若不相识，或落井而下石，面目可憎。”（化改《柳子厚墓志铭》）
“有这样的人。”硕生道。
“好了。”顾丈人叹道，“你带阿出去吧。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硕生对阿出道：“还不快来谢过顾丈人。”
阿出这时也喜不自禁换上一副笑模样，脆声道：“谢过师傅。”
顾丈人看着他遮掩不住的盈盈笑意，失笑道：“这下满意了吧。”
阿出只管笑，丝毫不打算收敛。
还是硕生觉得不妥，他从后边轻轻拍了一下阿出的头，提醒他别太得意忘形。顾丈人见到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主动离开去拨弄他的草药，将这里留给他们。
“这次事关重大，不是带你去玩乐，你这样做不对。”硕生在顾丈人走后，对阿出肃容道，“我知道你小，还不知道生死轮回的大事，但是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行路切忌放肆。”
得了硕生允诺的阿出自然对硕生言听计从，乖巧地大睁着眼睛看他。
“装样！”硕生不为所动道，“这事非同小可。淳是我的朋友，你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知道吗？”
天早早就黑了下来，路上行人大多匆匆往家赶，但硕生他们三个大男人在金石医家门前翘首以待的样子还是惹得不少人注目。尤其是淳眼角嘴角俱是下撇怒气冲冲的样子让人看着发怵。
“来了来了。”一见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拐角处，驺马上向出神的硕生和生闷气的淳提醒道。
硕生闻声看去，瑜已经在他们短短十步开外。
新牵来的两匹神态安谧，偶尔还会悠哉地打个响鼻。二马体格壮硕，四蹄有力，棕色的马鬃层层叠叠显得丰厚温暖。竟是看着比一般民众的境地还要好上不少。
“只有这两匹了。”瑜三两步就将马牵到他们面前来，“你们的行李我也为你们准备好了。”
“现在可以走了没？”淳向硕生问道。
硕生颔首道：“差不多了。”
淳听罢狠狠皱起眉，不高兴道：“还有什么事？早为什么不做！”
“再嘱托几句就可以离开了。”硕生解释道。
尽管目前为止淳都没有什么说过针对瑜的话，但瑜现在见到他时，除了浓浓的愧疚感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大气不敢岀。更何况他现在迫不及待的要走，她默默就把想请他们留下小进晚饭的话给咽回去了。
“不是什么大事。”硕生道，“江筠回来以后，你们也不必遣他来良陇寻找我们。”
“好，我们就在此静候佳音。”瑜祝福道。
“还有一件事就是，届时我会带走阿出，等事情……”硕生顿了顿，道，“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回来再探望你们。”
“你还是要带阿出？”瑜脸色一变，不能理解道，“路上艰险，让阿出留下来不好？”
硕生没有理她的问题，只说：“之前我就和阿出说好，你不知道？”
“可是……这……”瑜担忧且纠结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将顾虑诉诸于口。
里头顾丈人看他们滞了半天，好奇出来探望，凑巧就听到瑜又在操心。身后跟着阿出，他劝瑜道：“唉呀！别操心了！多放心不好吗？世上的事这么多，哪里操心的过来。”
还好先和顾丈人通过气，不然此时彼方不同意之数还要多一人，硕生暗自庆幸道。
见顾丈人为自己说话，当下阿出心领神会地争取道：“我不会添麻烦的。”
“成人尚且不敢说自己于别人全无麻烦，你一个娃娃，哪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淳突然刁难出声，接着话锋直转又道，“不过要去就去，反正有人愿意给你担待着。”
尽管淳转首又愿意让阿出去，但这话说的人很是不舒服，连阿出这样的孩子都能明显听出他口中的鄙薄嘲意。
继淳之后，在场几人瞬息一阵小寂，瑜之所以不做声是因为对淳又怕又愧。
至于顾丈人，他和淳不是什么相熟人的身份，即使明白淳现在才是真正的可怜人，但在感情上他不免偏颇，倾向阿出那边。他替阿出感到气恼同时又是无可奈何，因为于谁他都没有太大的立场。
而淳的话明里是在教训阿出，但谁不知道他是说给硕生听的呢？硕生直面淳的讽刺，也不是不气恼的，出于现在情况特殊的考虑，他不想怪罪他白做口舌之争。
不知道淳说出这样的话，会不会后悔。硕生反正当做自己没有听到，打算就将这事这样揭过去。他向瑜保证道：“我心中有数，必定将阿出带回来！”
瑜还欲再说什么来打消他的念头，余光一经撇到阴郁烦闷的淳，她犹豫片刻才改变主意道：“不只是阿出，你们都要好好地回来。”
“一定。”
“一定！”驺振奋道，在周围静默声中，后知后觉地觉得有几分尴尬，讪讪一笑。
因为避忌淳在场，其余几人虽然有感于他的率直，但也只是荡岀了几分微小的笑意。
“好了。”硕生结语道 ，“事情宜早不宜迟，不如快些出发。”
“那阿出的行李呢？”瑜问道，“我想阿出不会跟去，这里只有你们的。”她微侧身子，虚指马背上的包袱向他们示意。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硕生道：“我没有忘记。所有人的行李我都准备好了。”
“天色不早，迟恐生变。”顾丈人抬眼撇了眼天色，“再不走，恐怕就得明天。”
硕生看了看淳和驺说道：“淳和驺，阿出和我，没有异议吧？”。
“可以。”淳率先上马，对还没有动静的驺道，“上来！”
一边的硕生带着阿出上马，硕生道：“各位后会有期。”
阿出学着硕生冲他们道：“后会有期。”
看来阿出的兴奋劲还没有下去，对此瑜和顾丈人态度迥异。瑜道：“你们路上且要小心行事 ”
与瑜担忧不止的神色相比，顾丈人神态较之要舒展许多。
“小子，再会啊！”顾丈人先回了阿出，再对他们一行人道，“一路顺风。”
由于错估关城门的时间以及路上行人仍然不少，一行人只好紧赶慢赶，幸亏总算是在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出了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