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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迟到的庆祝
吃罢晚饭,天色将晚,江苑欲挽留任影住宿。
任影说不住下,没带换洗衣物,睡不踏实。
钟伟见江苑当真挽留,瞥了一眼任影,笑着跟她耳语:“她这个人有洁癖,当医生的大概都这样,她晚上睡觉,一定要枕着她自己的枕头,到哪里都带着,你不必跟她客气。”
钟伟这番话,让江苑却听出了奸情的味道,“你怎么知道她睡觉要用自己的枕头?”
“这------”钟伟语塞了。
那厢,任影和时竫早听清楚了他们的“耳语”内容,仿佛从天空中飞来一片红霞,贴上了任影的脸颊。
所有都明白了。
人家小两口早就在一起了,别人还瞎操什么心。
钟伟开着时竫的车子,载着任影赶回镇上。
一路上,钟伟吹着口哨,美滋滋的,心情那叫一个好。
可是,刚才在江苑面前还有说有笑的任影,坐在钟伟身边,忽然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树桩子。
很明显,任大医生生气了。
钟伟精得跟猴似的,怎会读不懂未婚妻的暗示语。
“咋了,宝贝?”钟伟一只手腾出来,想拉任影的手。
“别碰我。”任影狠狠甩开钟伟的手,眼里竟然忽现了泪光。
“又咋了?哪里又惹我家宝贝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我一定痛改前非。”
钟伟拿出看家本领,费了半天劲,才哄得美人破涕为笑。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前妻?”任影噘着嘴。
“这你可真冤枉我了,我冤死了。”钟伟哇哇叫着。
“今天看你和她眉来眼去的,不怕时竫揍你?”任影恨恨地。
“原来娘子是吃醋了。”钟伟哈哈大笑。
“去你的,谁吃醋了?以后,你说话注意点。”任影警告他。
“好好,我一定注意。”钟伟连声说。
说实话,任影比过去的江苑可难伺候多了,不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宝贝,江苑对你这么好,你却在江苑背后这么说她,你说要是被她知道了,会怎么看你?”钟伟问。
“她怎么会知道?你不许跟她说。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好着呢,就像是亲姐妹,无话不谈。都怪你,来了挑唆我们不团结。”任影倒打一耙。
其实,任影就是“作”一把,像大多数s市女性一个样,任影也是能作的主,只不过,没惹着她,轻易不显露。今天,她只是吃江苑的醋。钟伟对江苑一如既往的关心,她能看出来,但是,钟伟对自己也是真心真意的好,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只不过今天这股醋意在她心里发酵着,叫她难受,一定得发出来,才能够算完。
钟伟的前妻比自己优秀,毋庸置疑,如果不生病,或许他们现在还是恩爱夫妻。
“时竫和江苑还没打算复婚,江苑想法太多,顾虑太多,这样下去,两个人算是什么呢?”任影冷静下来。
“江苑那是真爱时竫,她担心自己万一哪天不行了,怕时竫承受不住打击。”钟伟严肃了。
“难道你对我不是真爱?”任影找到了钟伟话语的裂缝。
“哎呀,娘子,说别人,你又扯到我身上了。我们不是正说时竫和江苑的事嘛?江苑和时竫都有了孩子了,他们两个也是真心相爱,我早就不掺和了,你就别再挤兑我了。看在我千里迢迢,放下所有工作,不顾一切,只为见你一面的份上,别再欺负我了,好吗,娘子?”
任影终于笑了,“好吧,暂且饶了你。”
“你说,有什么办法让江苑不在胡思乱想,和时竫重新在一起呢?”任影问。
“你就这么想让他们在一起?”钟伟调侃她。
“我是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和你没什么关系,别把我想得那么狭隘。”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一根筋的江苑放弃顾虑,一心一意和时竫在一起。”钟伟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点着头说。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还得仰仗娘子帮个忙。”钟伟把想法跟任影一说。
任影立刻叫起来:“不行,这违背我做医生的原则,这样做的话,医院就失去了公信力了,我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不是帮我的忙,是帮时竫的忙。”钟伟辩解道。
“谁也不行。”
“那好吧。”钟伟立刻偃旗息鼓了,“没你的支持,这个办法行不通的。”
两个人驱车回了镇上,找了家旅馆住下,任影被钟伟阻拦,没能回医疗队住宿。
任影跟领队打了个招呼,说有个朋友在镇上,自己住朋友家了。
再说江苑和时竫。
小家伙豆豆今晚特别兴奋,他刚刚学会站立,估计过不了一个月,小家伙就会在院子里到处跑了。
“豆豆,睡觉了。”江苑伸手要抱豆豆。
豆豆缠着时竫,让时竫举高,转圈,咯咯地笑着,笑声荡漾在小院上空,为这个近期以来凝重的小院,增添了生机和活力。
江苑也很高兴,索性让他们父子玩个够。她坐在那里看着父子两个玩得不亦乐乎,自己也倍觉幸福。
忽然,正抱着豆豆原地转圈的时竫,发出“哎”的一声,动作停下来。
“怎么啦?”江苑问。
时竫说:“快帮我拿张纸来。”时竫放下豆豆,捂着鼻子,仰着脖子。
“给,我看看怎么啦?”江苑赶紧跑进屋,抽出一把纸巾,递给时竫。
“没事,流鼻血了。”时竫说。
“好好的,怎么会流鼻血?”江苑担心道。
“从妈妈走后,我一直动不动就流鼻血。”时竫把纸巾堵住鼻孔,江苑看见,那纸巾瞬间殷红,让她胆颤心惊。
“还有哪里不舒服?”江苑最怕亲人生病,因为自己的病,听见亲人一点的风吹草动,她就禁不住地害怕。
“还有点头晕。”时竫说。
“发烧不?”江苑摸摸时竫的头。
“有点热,拿个温度计量一下。”江苑又去找医药箱。
五分钟后,江苑拿出时竫腋下的温度计,“三十八度,有点烧。”江苑担心起来。
“没事,别担心,我喝点热水,睡一觉,明天或许就好了。”时竫进屋睡了,江苑带着孩子回到自己睡的房间,把孩子哄睡了,自己就是睡不着。
她披衣起床,走到时竫窗户外面,“时竫,睡了吗?”
“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时竫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江苑问。
“不要,你睡去吧。”时竫房间的灯熄了,一片漆黑,江苑只好回房间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江苑又去敲时竫的房门,“时竫,醒了吗?”
“哦,我起来了。”屋里传来时竫的声音。
不一会儿,时竫穿戴整齐走出屋子。
“你怎么样了,好了吗?”江苑又摸了摸时竫的额头。
“没事了,我身体好,有个头疼脑热,自己忍一忍就过了,不用看医生,全靠自愈。”时竫说。
“手摸上去,感觉好像是不热了,真的不要去医院看看吗?”江苑还是不放心。
“真的不去医院。今天和小陈一起去巡山。”时竫拿了东西出门去了。
晚上,时竫回家来,又生龙活虎的样子了,江苑这才放下吊着的一颗心。
可是几天后,时竫又出现了流鼻血发烧的情况。
反复几次,江苑再也坐不住了,不顾时竫的反对,坚决要带时竫去医院。
“正好,s市的专家医生都在,你去查一查,看身体哪里出了问题。”江苑劝道。
时竫无奈,“都说没事了。”
“不行,一定要去,你想让我急死么!”江苑说话都不自觉带了颤音。
“好好,苑苑,你别着急了,我去,去还不成?”时竫见江苑真生气了,赶紧安慰她,“你放心吧,我这么年轻,不会有事的。”
时竫驱车去了自家镇上的家,那里有医疗队的全体医护人员。
正巧,其他队员都下乡去了,只留下任影坐守。
“哪里不舒服?”任影拿出听诊器。
“这几日总是流鼻血,还发低烧。”时竫说。
“我给你查查,需要抽点血做个检查。”以往都是护士做的的工作,在这里,人手有限,任影也得自己亲自动手了。
检查完毕,任影对时竫说:“没什么事,估计你是太累了,注意休息,多喝点水。”
时竫也没当回事,在镇上给江苑买了点吃的,就驾车回家了。
几天后,江苑接到了任影从镇上打来的电话,说,时竫血常规检查,白细胞异常的高,再结合时竫其他的症状,和白血病的症状相吻合。任影说,目前没有确诊,先不要和时竫说,要他再去做个筛查。
江苑腿软得走不了路。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一块大石头,一下子把她砸晕了。这真是天降灾祸。
瞒着时竫,可是,以什么借口跟时竫说再去检查一次呢?
任影出主意,“你跟他说,为了感谢他给医疗队提供住所,医疗队医护人员决定有所表示,就是为你全家做身体体检。”
不管行不行,江苑决定试试。
“你和孩子检查吧,我就算了。我刚刚才检查过了,身体没什么事。”时竫说。
“我也是刚刚检查过了,再检查一次不会有坏处的。”江苑坚持。
时竫无法,陪着母子二人又去检查了一遍。
这次,标本要送到当地医院做检验,所以结果不会马上出来。
等待结果的几天,江苑食不知味,每天忧心忡忡。
任影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她语气吞吞吐吐,在电话里告诉江苑,“江苑,你要有思想准备,不要难过,时竫的病已经确诊了,是白血病,换言之,就是血癌。”
“怎么会?他那么年轻,他没做过什么坏事啊,难道真的是好人没好报?为什么让他得这种病?”江苑崩溃了。
“你先不要急。这个时候,你要先稳住自己,不能让时竫看出来,不能让他有思想负担。这种病,现在不难治愈的,关键是要有信心。”任影安慰。
大概是怕江苑顶不住,任影竭力安慰她。
江苑咋一听到这个消息,天旋地转,似乎天一下子黑了,自己的眼前没有光明,总是无尽的黑暗。
她哄孩子睡了,静静地坐在孩子身边,看着孩子睡梦中可爱的小脸蛋,泪水不自觉潸然而下。
而后,她擦干眼泪,站起身,翻出了自己户口本和身份证。
吃中饭的时候,时竫回家来了。
“苑苑,今天饭菜怎么这么丰盛?”时竫边洗手洗脸,边扭头问江苑。
“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江苑调皮一笑,摆上碗筷,还给时竫倒了一杯红酒。
“今天是什么日子?”时竫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今天是我们复婚领结婚证的日子。下午,我们带着豆豆去民政局把结婚证办了。”
“苑苑,你想通了?”时竫很意外,但是惊喜占了九成。
“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江苑说。
“怎么会嫌弃?咱有病治病,没啥了不起,就算是天不假年,我们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真高兴,你终于想开了。”时竫兴奋地拥住江苑。
“你说得对,咱们有病治病,什么都不怕。”江苑甚至还攥了下拳头。
“苑苑,我真高兴。”时竫傻小子似的。
“我们赶紧吃饭,吃完饭换身衣服就出发。”江苑给时竫倒了杯红酒,“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们来举杯庆祝一下。”
从民政局领完证出来,时竫把结婚证拿到自己手里,“我来保管,没有这个东西,想离婚都不成。”时竫是被江苑吓怕了。
“好,你保管。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我这辈子可就黏上你了,想逃都逃不掉的。”
“我们重新办一场婚礼,你说怎样?”时竫提议。
“不用,叫上陈姐他们吃顿饭就行了。”江苑不愿意兴师动众的,只要和时竫在一起,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更不在意什么形式。
江苑没忘记把这件事告诉远在呼市的李姐。
李姐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特意跟老文请了假,要来给他们庆祝。
老文自然也都知道了。
他脱不开身,让李姐包了个红包给江苑。
时竫把李姐接到家里,江苑一见李姐差点没认出来。
“李姐,你变了。”江苑打量着李姐,高兴地说。
“哪里变了?只是发型变了。”李姐不好意思了。
“你在文总家里过得还好吧?”江苑问她。
“很好,老文这个人不错,爱吃家常便饭。他的司机也经常在家里吃,小文和罗志强不经常回来,人不多,饭好做。”李姐喜滋滋地。
“你看,这是老文给我买的衣裳,好看不?”李姐扯着自己身上这件橙黄色的大衣,问江苑。
“我说要来参加你的婚礼,老文就让人给我买了这件衣服,太艳了,我怕穿不出去,可是,老文非要我穿。”李姐还有点害羞。
“李姐,你穿着挺好看的,你皮肤白,这种颜色很合适,年轻了很多。”江苑由衷地佩服老文眼光,这么一打扮,李姐就像是变了个人。
“真的好看?”李姐将信将疑。
“真的,李姐,你自信点,你长得挺漂亮的,以前,不注重打扮,这么一捯饬,真的不一样了。”
江苑是个敏感的人,从李姐的只字片语中,江苑似乎觉得李姐和老文相处,超出了主人和保姆的界限,不过,她没说什么,静观其变。
老文身边缺少一个能呆在家里,做饭照顾他的人。
老文身边女人很多,漂亮会打扮的不少,可是有几个愿意回家脱下华服,换上围裙,伺候这么一个老男人?
有是有的,或许有很多,绞尽脑汁挤破头往老文家里钻,轰都轰不走的女人,年轻漂亮不在少数,可是,她们都是为什么而来,老文这个老浆糊,看得门清。
这个李姐,没文化,可是心思单纯,直来直去,会心疼人,会照顾人,做的一口好饭食,打扮起来,看似也不差,这样的女人最实用。
江苑最懂得老文那套人生哲学。
李姐和江苑唠了半天,才想起老文托自己稍来的礼金。
一个文件袋裹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这是什么?”江苑拿在手里,觉得有些分量。
“文总给的,特意叫司机去银行去了现金。”
“这么多?”江苑惊讶,这礼金也太重了。
陈姐给自己一万,江苑没收下,时竫拿着了,他说是跟陈姐不要见外。老文有钱,出手阔绰,可是这似乎太重了,江苑想烫手山芋似的,仍还给李姐,“李姐,你带回去,告诉文总,这钱我不要,心意到了就行了。”
“江苑,你还是收下吧,这点钱,老文看不到眼里的。他是真心实意的,你退回去,佛了他的面子,他会不高兴的。”李姐也劝江苑收下。
“那我先收下,以后找个机会再还给他,当面跟文总解释一下。”江苑把钱原封不动收起来。
晚上,时竫搬到江苑和儿子住的那间大炕上,两个人坐在被窝里,相拥着聊天。
“时竫,文总这么的钱,我们还是退回去吧,你说呢?”江苑征询时竫意见。
“先搁着吧,以后再找机会还给他。”时竫说。
“时竫。”江苑摆弄着时竫的下巴,那里长出了青虚虚的胡茬。
“想说什么?”时竫抚摸着江苑白皙的面庞,轻声问。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一找你的亲生父母?”江苑问。
时竫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喑哑:“想过,小时候,我也瞒着父母去找过。可是到哪里去找?一点线索都没有。”
“妈妈保留着的那件小的蒙古袍,是不是证明你是蒙古人后裔?”
“有可能吧,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人说我像外国人。”
“是有点像,咱们豆豆长得像你,长大了又是一个帅小伙。”
“我帅吗?”时竫笑了。
“非常帅。”
两个人相拥着,彼此取暖,彼此慰藉,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