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个条件
一八五三年，太平军定都南京。
咸丰四年，也就是一八五四年的春天，太平军分兵北伐，进行西征和东征，在河南、山东、江苏和浙江地区，出现了大量的太平军小股部队。
胡雪岩一路走来，发现华东地区出现了大量的难民。这些难民大多数是躲避战事的，其中不少难民都携带着古董珍藏。胡雪岩沿路询问了一下大家为什么要带这般沉重的东西上路。而难民多回答走的仓促，这些东西是行家看了稀奇，而外行看了不屑一顾，不好出手，所以只能自己带着以后有机会再脱手。
胡雪岩直到这个状况后，当下就想着，可以在自家钱庄落脚的地方开钱庄，这样不仅方便了难民，自己也多少能赚些银两。
……
倒了北京之后，胡雪岩二话不说就联系了夏同善。
一进门，胡雪岩就先不温不火地给夏同善塞了一个红包过去。
俩人一见面，夏同善就热情地问道：“怎么，是不是担心你找的那个万志全不靠谱啊？我告诉你啊，你小子看人还真准，那小家伙做事儿踏实着呢，你大可以放心了。”
胡雪岩也来不及喝茶，直接说道：“那万志全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这次来我查看一下账目，在确认一下这个人是否忠实就行了。我这次来主要目的还是有件事情想请夏大人帮忙。”
夏同善一愣，放下茶杯笑道：“哎呦，你真是无利不起早啊。我还以为你就是顺路来看看我。那你说吧，有什么事啊？”
胡雪岩说道：“我在浙江听说咱朝廷户部好像要印发宝钞？不知道有这事儿没这事儿？”
夏同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样式的东西，交给胡雪岩，说道：“没想到你消息挺灵通的嘛，这事儿户部报了上去，朝廷担心宝钞不值钱，还没有批准呢。不过我看朝廷现在也是没办法，国库里没钱，南边曾大帅左宗棠天天和户部要银子，户部又没得调动，这宝钞迟早是要印刷发行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这就是户部制作的宝钞，还没有外放呢，朝廷那便一答应，这边立马就要发行了。”
胡雪岩起身拿过夏同善递过来的宝钞，用手摸了摸，发现印刷宝钞的纸倒是比自家钱庄用的纸厚实一点，是棕色的牛皮纸。宝钞正面的页眉上用满文和汉文共同写了“户部官票”四个字，而宝钞正中间则是“库平足色银一百两”，而中间标明款额之后，旁边还有两列小字，写的是“户部奏行官票，伪造者依律治罪。”而宝钞的背面则用小楷写着“此钞即行用起可替代制钱使用，并准按成缴纳地丁钱粮，一切税课捐项，京外各库，一概収解。”
胡雪岩看完之后问道：“这宝钞要是抵库平足色银的话，倒是比银票值钱？”
夏同善笑道：“库里哪还有什么足色银子，钱庄倒时候愿意给什么兑换什么银子就是什么银子，能给换纹银就不错了，足色的银子更不用说。那后面不是写了吗，户部按成这算。我问过户部的人，暂定宝钞好像是八成。这宝钞要是能在南边稳定流通了，一百两的银票也就是八十两。”
胡雪岩点了点头，当下又问道：“这样的宝钞倒是和以前的银票差别很大啊。款式新奇，以前从没见过。”
夏同善说道：“户部那便来了个姓范的小执事，对着银票挺在行，他想出来的样式，说是不容易造假。”
胡雪岩问道：“下大人，朝廷那便倒地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夏同善说道：“你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户部也没准印多少。要是票子多了，大家都来官府兑换现银，各地衙门肯定拿不出来，那这宝钞又是白费力气了。要是印制少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江南战事紧急，军饷催得紧，我看朝廷这几天估计也就有消息了。”
胡雪岩当下说道：“夏大人，实不相瞒，我这次上京来，主要想办的事儿就是承兑宝钞。”
夏同善愣了一下：“承兑宝钞？这可不是小事情，户部一发行那就是几千万两，你这钱庄刚开业不到一年，能有那么多现银吗？”
胡雪岩说道：“这事儿我胡雪岩一个人办肯定办不来。但是我在浙江那便还有点信誉，我可以拉着江南个打钱庄一起来承兑宝钞。真个江南地区的兑银我没有把我，但是浙江省范围内的宝钞，我还是可以消化得了。”
夏同善摇了摇头：“你这是想学山西票号啊。不过这事儿风险太大，依我看，这宝钞以后一定不值钱，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做钱庄还是要稳妥一点的。”
胡雪岩觉得夏同善说话太武断了一些，但是要想让夏同善帮忙给上边递话，便说道：“夏大人，宝钞要是真印刷几千万两，不光是地方衙门拿不出来，就是所有钱庄加起来，估计也拿不出来。但是我们如果把宝钞的信誉做出来了，大家都相信宝钞值钱了，也就没人会兑换宝钞了。信誉这东西是朝廷和老百姓，官府户部和我们钱庄，大家伙儿一起维持的。如果户部的宝钞不是滥发，就控制在三千万两左右，章程完善。我们这边钱庄再答应兑换，它就一定能在市面上流通起来。”
夏同善摇了摇头，还是不太认同，毕竟他也在阜康钱庄存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呢，阜康要是破产了，自己的银子相当于打水漂了。
胡雪岩于是接着说道：“夏大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胡雪岩做生意这么多年了，很早就明白做生意从来都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单好不坏，或者单坏不好的。我们自己而得想办法把事情往好处园，这样就能规避风险。”
夏同善看胡雪岩一脸地坚持，仿佛笃定这宝钞不会贬值。当下他点了点头：“好，我可以帮忙给上面说话。不过你既然要承兑宝钞，肯定不会白白便宜户部吧？你要是光想给朝廷那便留个好名声，这生意我还是觉得有点亏。”
胡雪岩笑了笑：“当然，雪岩有两个小小的条件。”
夏同善哈哈大笑：“这才对嘛，既然给朝廷解了难，自然得收点好处。你说吧，什么条件？”
胡雪岩说道：“第一，就是浙江省的军需采购，不论是省内自己的需求还是其他省份在浙江的采购，包括粮食军械工程材料等等，都由我来一手操办。”
夏同善不解地问道：“这省外的要他有什么用？”
胡雪岩回答道：“夏大人可能有所不知，现在太平军势头正猛，江苏金陵、苏州、扬州以及常州以东的部分地区，都已经被太平军给占领了。现如今上海到杭州，包括安徽湖北地区的军需采购，都是在浙江省完成的。这省外的采购，才是大头。”
夏同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第二条呢？”
胡雪岩继续说道：“第二条就是浙江省各项库粮押解、官府度支、朝廷都经由阜康钱庄来进行。我这不是刚也在北京开了钱庄嘛，其实这也是方便了户部大人办事。”
夏同善问道：“那这也是包括省内省外的喽？”
胡雪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夏同善苦笑道：“你这胃口倒是不小。我可以直接给皇上上书，点出你我同乡的关系。等皇上看了之后我再回复你，你就现在北京呆两天。”
胡雪岩拜谢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