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雪中送炭与落井下石（4）

“我听说了，他们如果真被派去的话，至少两年不能调回来。”龟夫人的语气透着少许的惊恐，接着说，“我一个人在家怎么呆啊，他的收入本来就不高，外勤或外援支付的特殊津贴也不多，这样的话，独自操持家务的我，在接下来的日子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我相信就不寒而栗。”

郝蕾知道市委市政府每年都会派出干部前往西藏或新疆支援当地人民群众的经济建设和文化教育建设，没谁真正愿意去，除非能给个说法——回来之后肯定提升，想不到龟表哥官迷心窍，也欲走该捷径。郝蕾想了想，告诉龟夫人即使是派驻外地的支援干部，每隔一段时间也是可以回家探亲的：“你们可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聊解寂寞相思之苦。”说完后，郝蕾觉得有些后悔了，怎么感觉字字句句充满了调侃嘲讽的意味，如此作为，岂非是落井下石？

龟夫人抬起脑袋，眼睛有些湿湿的，低声说：“我不想让他走这条路，就算回来被提拔成小领导又怎么样啊，工资也就是那些钱，所谓的灰色收入和特殊福利想都不用再想，搞不好因为工作辛苦把身体给搞垮。”

郝蕾觉得不对，感到龟夫人有什么话没说明。龟夫人察觉到郝蕾异样的眼光，叹口气，这才说出来她的真正担心：她发现海龟同单位的某个小女孩关系不同寻常，那个女孩似乎也在争取跟着他一同出去，夫妻一旦两地分居，女孩肯定有机可乘，搞不好等龟表哥回来的时候，这个家就已经名存实亡。郝蕾有些同情地看着龟夫人，最后来一句：“你想要我怎么办呢？”

龟夫人眼前一亮，终于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扣住郝蕾正握着咖啡杯的手，说：“我觉得吧，只有从体制出来的人，才能说动依旧留在体制内的人。我知道以前老公报考公务员时曾经找过你咨询，要不请你再站在我的立场上约他出来好好谈谈，让他别去接受援藏援疆什么的任务。”龟夫人可怜楚楚地求助，流转不定的眼波似乎在告诉郝蕾，只要她能帮成这个大忙，那是一辈子都让人不敢相忘的恩德。郝蕾想抽回手，偏偏不忍心，只好苦笑着说：“你也知道，当初他向我咨询后，还是没听劝，一如既往地前去报考了公务员。”

龟夫人呆了呆，惊慌失措地抬头看着天花板，蓦然想起什么，说：“等等！不对的。那时你们只是普通交流吧，他只是把你的话当做参考，这一次你不妨语气坚定些，明明白白告诉他即使回来，恐怕也不会得到组织上的提拔，毕竟有路子有关系有履历的后备干部太多了。”

体制外的美貌少妇能知道所谓的后备干部概念，郝蕾还真有些吃惊和钦佩，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既不是组织部的干部，也不是原单位的人事科员，龟表哥不是啥子，能对如此的说辞采信多少呢？

“不是我不想雪中送炭，而是我无法再对牛弹琴。”郝蕾无奈地解释。

龟夫人满脸绝望，松开握着郝蕾的手，软瘫瘫地向后靠着。她的嘴唇微微翕合，好像喃喃自语“已经完了”什么的。郝蕾心里微微酸楚，反过来握着她的手，说：“这样吧，我找你丈夫谈谈，尽力而为。”龟夫人说声谢谢，眼泪似乎就要淌出。

郝蕾几乎未加思索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曹玉明，曹玉明第一句话就是：“毕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是个外人，说实话搀和到里面我感到不合适。”郝蕾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想起龟夫人也是在百般求助无门的情况下才找到自己的，实在不好拒绝。听着曹玉明尽快撒手别介入的劝告后，她傻傻回了一句话，说：“做人总不能这么绝情吧，哪怕是个陌生人确实有困难向自己求助，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说起来，龟夫人和我们也有些渊源。”她没有提及龟夫人是曹玉明的前任正式女友的这一回事，而是说龟夫人也算自己八竿子能打到的所谓亲戚。

“那算什么亲戚啊，八竿子怎么打得着？”曹玉明哈哈大笑，邪魅的歪眉毛不停抖动着，然后夸赞郝蕾，说，“我就喜欢你的这种性格，敢作敢为，有品位，有品德。”

郝蕾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褒奖，然后不服气地辩驳，说：“我们不是和人家住在同一个城市里？这么短的距离，拉起八根杆子肯定能打到。”

面对她的歪理，曹玉明举起双手投降，说：“那就听你的吧，不管你准备怎么做，郝爷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除了别像以往那样故作矫情地做姿态要把我给甩了。”郝蕾当时就急了，嗔怪他这个人为何在这件事上这么小心眼，老是揪着以前的自己的小辫子不放。

不过事实证明，龟表哥就是个进入机关后见官眼开急功近利且性格倔强不肯轻易改变自己主意的人，在答应和郝蕾见面后，语气不怎么友善，大意是报复上次郝蕾见着他的时候，其态度也是冷冰冰的。郝蕾纳闷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过考虑到龟夫人还眼巴巴躲在暗处等候着这边的消息，只能按下火气耐心地同他周旋。

龟表哥以失败者的眼光看待跳出围城的郝蕾，和她的交流并不顺畅，某些话语甚至充满了火药味。最后，龟表哥摔下一句“我的人生我做主，体制外的同志就不要对体制内指指点点了”，也没想过要主动为桌上的两杯茶买单，转身就走。郝蕾无奈而又谨慎地向躲在附近的龟夫人通报了这次小小会谈的结果，很担心这位女人会崩溃大哭。孰料这一回龟夫人反倒变得冷静了许多，淡淡说很多事情人力无法改变，尽人事听天命吧。

郝蕾对龟表哥的印象极差，最后忍不住对曹玉明说：“我现在才知道，如果龟夫人能够始终挽着你的胳膊走完余下的人生，一定会很幸福的。”曹玉明不失时机地伸出胳膊，笑嘻嘻地说：“你现在才知道啊，那就好好珍惜眼前的有主名草吧。”

小舅舅和乔伊娜也领证了，问他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来一句“还早呢，大约在冬季”。

郝蕾有个愿望，就是当初曾经答应过现在的小舅母乔伊娜，要帮她和她的业余昆曲团姐妹们一起登上正式的舞台参加演出，她决定想办法实现这个承诺。郝蕾找到了郝平国，开口就问：“郝总，上次你谈及合力打造娱乐网络平台的事还算数吗？”郝平国表示他已经拿到了相关经营牌照，正想拓展业务，怎么可能随口开玩笑呢。两人打电话找来曹玉明，一边吃晚饭一边商谈业务，最后终于在合作方面达成了初步意向：搞一次民间中韩文化竞技比赛。

这一回，郝蕾没有先和乔伊娜沟通，而是在次日上班后找来夏长青和彭爱意，把这件事先知会她们。彭爱意听她说犯难的是不知从哪里找来韩国大爷大妈参加节目，不以为然地讥讽说郝蕾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然后摇头晃脑在郝蕾凶狠的眼神中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郝蕾听了，站起身走到彭爱意身后，双手轻轻帮她按摩颈脖，笑着夸奖她还真是女中诸葛亮，提出的意见非常实用。彭爱意洋洋得意地享受着她的服务，蓦然尖叫起来，吓得夏长青没提防险些从椅子上滑落。

“搞什么啊，下手这么狠，皮都被你拧皱了。”彭爱意委屈地抱怨着。郝蕾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这让你记着，可别对自己的老板太嘚瑟，尤其是面对女老板。”

郝蕾通过电邮和天象仪公司再次进行了联系，把这次新的合作意向同对方进行了沟通，为了确保邮件内容无误，她专门通过线上的收费翻译服务把汉语转为韩语。天象仪公司方面的办事效率很高，没半天就发来回信，歉意地表示公司艺人活动暂时满档，实在没办法让年纪比较大的韩籍艺人来中国进行合作演出，不过他们恰恰知道天象仪队长含晶晶的母亲也算是民间艺人，自己组织了社团。郝蕾马上同含晶晶进行沟通，得知她母亲的社团将要到中国旅游，其中有一站就是自己所在的城市。

“她们愿意参加这种活动吗？”郝蕾忐忑不安地提出疑问，同时略带羞涩地表示如果她们愿意合作的话，本公司财力颇为紧张，恐怕没办法支付多少报酬。含晶晶语气轻松愉快，用有了长足进步的汉语回答社团成员都是有钱的太太阿姨，不需要报酬，所有费用她们可以自己承担，实际上，她们也肯定会为能和中国的民间艺人同台较量感到格外高兴。

搞定！郝蕾忍不住捏了捏拳头，然后拨通郝平国的电话。令她惊讶的是，接电话的人竟然会是说今天有事需要请假半天的彭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