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计划与变化（1）

郝蕾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眼睛盯着小保姆，手里虽然接过瓜片，却没急着往嘴里填，然后转过母港紧紧地“咬着”曹玉明。

曹玉明急忙摆摆手，嗫嚅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真是的，你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那孩子为了报恩，主动要求来到我家当保姆，可是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把她当下人看待。她也就是个可爱好强的妹妹，我们双方绝无半点感情或者肉体上的瓜葛。”

“这话说得忒俗。”郝蕾红着脸，“她才住进来的？”曹玉明点点头。郝蕾得知一个星期前，在这里负责内勤的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后来大妈被家里人接走了，说老人年纪大了，不该再服侍人，而应该回家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郝蕾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女孩家庭条件非常困难，她大了，再和父母挤在区区十几平米平米的狭窄棚户区实在不方便，所以就此打算常住曹玉明家。她非常开心地有了自己的独立小房间，也知道曹家借着雇佣保姆的名义在帮助自己，每个月派发不错的薪水。

郝蕾笑着压低声音，提议曹玉明应该给在屋门上挂上“慈善自家”的金字牌匾。曹玉明态度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这个建议非常值得考虑和实施。

郝蕾回家之前，分别到曹父曹母的房间恭敬向两位长辈辞行。下楼的时候，小保姆匆匆跑过来，替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郝蕾不习惯被人伺候，有些不自在地说了声谢谢。

“没什么，我怕长胖，故意跑动能够消耗卡路里。”小保姆俏皮地笑着。

晚上，郝蕾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小保姆的影子，总感觉那女孩心底某处必定怀揣着灰姑娘的梦想，而白马王子……或许就是曹玉明。

歌剧演出有了许可后，还得有合适的演出场地。郝蕾找到区体育文化中心的负责人，短短时间内，馆长又换了人——因为年轻，因为有更多的想法，因为无法融入陈旧的管理方体制，那个曾经希望和郝蕾开展大力合作的前馆长已经跳槽了，据说是到一家比较有名的软件公司当了高管。

现在的馆长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都透着几分小资气息，尤其是两道描绘细致的眉毛很给人深刻印象。郝蕾觉得指派她来担任体育馆的馆长，至少从气质上看，多少有些不协调的意味。区体育馆的生意不太好，租户少了很多，里面的男女职员都打着哈欠表现出一副无所事事懒洋洋的模样。郝蕾提出想要租借场地演话剧后，女馆长眼睛发亮，不等双方的谈判开始，积极主动便提出许多优惠条件，在主要价格上做出了令人惊喜的让步，且承诺会做好相关的各种后勤服务工作。这可真是顺利。

关键是，这一次郝蕾可以以极其亲民的价格出售歌剧的门票。文学艺术来源于生活，来源于百姓，正因如此，她觉得应该提供尽可能多的机会，让人们能轻轻松松跨过门票的门槛，随时享受充满艺术质感的生活。

喜爱艺术的人们距离实惠的享受艺术的机会实在太久了，果然，在票价挂出后，从附近经过的游人都不觉瞪着眼睛发出由衷感慨：天啊，物价飞涨的今天，这门票真便宜！

万事俱备，就当着表演那天刮东风，演员们要尽展风采了。

塑料真正站到舞台前，老妈突然怯场，这让郝蕾大感头疼。她一把拉过躲在帷幕后面的老妈，低声问：“究竟怎么了，以前拍性感内衣广告的时候，不是也没见你害怕过吗？”

“能一样吗？”老妈偷眼斜睨外面的观众，她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接着双手合十，指尖不停地颤抖，说，“拍广告环境宽松，周围只有灯光师、化妆师和摄影师寥寥数人，但是瞅瞅外面的场子，黑压压上千号人，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冷静其实也有些紧张，毕竟她曾经只是歌手，喉咙不错，台风不错，但是作为歌剧的主角站在舞台上，她还是第一次，能否准确拿捏角色的尺度，是否能够坦然潇洒地表演，心里还真没底。她相信父亲冷国明已经就座，正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或许向来不赞同自己走上演艺之路的母亲，此时此刻，也隐匿于另一个角落静静等候着女儿的出场——尽管母亲事前说过有可能会加班，不太抽得出空来现场观摩演出。

郝蕾着急地瞪着老妈，说：“那怎么行啊，别撒娇了，反正你得尽快调整好状态，要是搞砸了场子，我可不原谅你。”

从来自信满满的老妈苦着脸说：“你身为公司的领导和策划动动嘴皮挺容易的，有本事自己上台表演看看，双腿不发抖就算很好了。真是的，领导动动做，下面跑断腿。”

“妈，这话说得哪跟哪啊？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再说了！我怎么就没上过台，你以为我那郝爷的称呼是怎么来的。”郝蕾不服气地嘟起嘴，脑中灵光闪动，有了主意，“妈，估计姚阿姨也来了吧，你看不见她，她能清清楚楚看见你。你要是在舞台上认怂，说不定姚阿姨会把你的丑态添油加醋地在老歌联谊会传播。可不能认输！”老妈被逼得没办法了，对郝蕾说：“大丫头，要不你用力掐我一下啊，我觉得啊，疼痛感肯定能有力压制我的恐惧。”这时曹玉明站在边上，瞅着两人束手无策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郝蕾使个眼神，征询他的意见；曹玉明立刻回个无奈的眼神，暗示自己再如何能耐，面对准丈母娘的这种状况，同样没个计较。

郝蕾干脆伸手拉了拉曹玉明，说：“要不你来掐我妈吧，我掐轻了没效果，掐重了心里难受。”曹玉明当即回绝，拨浪鼓似地摇头晃脑，说：“非也，非也，你是不是让我别娶你了？谁敢掐丈母娘啊？别说掐一下，半下也不成。”老妈这时说话挺实在的，说：“别为难小曹了，还是大丫头来吧。”郝蕾心想确实不能因为老妈一个人影响整个队伍的演出，遂咬咬牙，手指不伸出则已，一旦伸出，立马如五根钢铁铸造的铁爪，贴着老妈的屁股狠狠来了那么一招。

老妈疼得几乎咧开嘴大叫，瞪着眼睛看着大女儿，嘀咕道：“要我老命了，你没必要这么用力吧？”很快又分举起胳膊晃了晃，深吸一口气走向帷幕的另一端，那里是她的出场地点。馆内的灯光变得更加昏暗，旁边不远处新设立的大屏幕已经开始介绍歌剧的背景和大致内容，完全不忌讳剧透。

“所有演员坐好准备，要是紧张口渴，先喝点水。”夏长青拎着一篮子矿泉水在边上殷勤服务，他同样颇为紧张。几乎所有的演员都拒绝了他的美意，道理很简单，人越紧张，就越容易产生尿意，如果喝了水在舞台上想要上厕所，那可怎么办啊？

曹玉明忍俊不住，笑着对郝蕾说：“我真没走眼，你果然有当女强人的潜质，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时怎么都看不出丝毫大家闺秀的样子。”郝蕾斜白他一眼，说：“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随即露出一副苦脸，担心表演结束回家后少不了要被老妈一顿报复。

“那就别回你的家了，跟我走吧？”曹玉明打趣，险些迎来郝蕾的满口唾沫星。曹玉明摆了个求饶的姿势，然后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低声解释舞台是个奇妙的地方，人们会因为它而倍感紧张，但是对于真正的艺人而言，舞台又是最能消除她们紧张感、让她们充分陶醉于表演事业的绝佳和不可替代的场所。

“你怎么知道？搞得自己跟专家似的。真是的，怪不得现在专家越来越不值钱。”郝蕾颇有同感，偏偏喜欢和他抬杠。曹玉明抬起手指，遥遥点向正以灵动姿态滑上舞台中央的冷静还有双手叉腰睥睨望天的男演员，喃喃说：“你看看她们的表情，刚才还紧张兮兮的，现在呢，那种布满阳光的自信神态，又岂是能矫揉造作出来的？”

郝蕾定定地看着，不觉恍然出神，把头轻轻枕上曹玉明宽厚的肩膀。

加油啊，妈妈！郝蕾紧紧捏着拳头。

不过努力想要展示自己才能的老妈上台不久，需要拎着篮子顺着场景走一圈时，中途还是因为过度紧张而磕绊跌倒。这一跤摔得不轻！老妈的反映很快，摔倒后立刻爬起来，脸露微笑竭力地用几个小动作掩饰自己的演出失误。不过老妈毕竟不是受过相应应急训练的专业演员，如此的掩饰动作斧凿痕迹过于浓重，还是被明眼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郝蕾心疼地想要上前去帮忙，但是不等曹玉明伸手阻拦，自己先就停止了脚步，寻思着此刻上台，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