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花好月圆（4）

老妈瞪了瞪眼睛，转过头去，重重一声咳嗽。郝蕾反应过来，羞得直想挖个地洞转进去，跟着也是重重咳嗽一声，说：“没什么事，对了，快吃菜，都要凉了。”

第二天晚上，她和曹玉明约会的时候，张嘴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两排牙印，表示这是对他玩弄诡计得到她的严厉惩罚。曹玉明疼并快乐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好一番拾掇。

郝开新已经改名叫做郝开心，她传给媒体的澄清报道或者说简略版自传落款处，署的就是这个名字，而且“心状”的笔画充满女孩气的卡通气息，似乎在提醒阅读这篇报道的人，不管是编辑还是读者，如今的“他”已经是确确实实的“她”。

第一个负责刊出文章的，正是当初逮着机会同华丽彩达成业务合作协议的中年男人老尼。看到这篇澄清报道的瞬间，他那酷似尼古拉斯凯奇的忧郁眼睛瞬间放出光芒，立刻以咆哮哥的姿态高声吆喝着属下赶紧排版，让印刷厂加班加必须必赶在别家媒体推出报刊前把自己的报纸送上街头巷尾的各个报刊亭。他的动作浮夸而用力，恨不得手中再握条鞭子催促进度。

郝蕾当然希望自己的冤屈得到澄清，从而堂堂正正再次站在曹玉明身边和他谈恋爱，不过想起因为这种事自己讲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在郝开心的笔下，郝蕾俨然是一位想要帮助作者实现爱情梦想而甘愿委屈自己配合演戏的好演员，演技一流，感情逼真，具有牺牲自己助人为乐的崇高情怀。郝蕾打电话给她表示感谢的时候，郝开心和毛毛虫男友才刚抵达仁川机场，坦承那是自己应该做的，同时提醒郝蕾别谢了，国际漫游资费不便宜。

郝玉在边上理货，听了这话不解地问姐姐：“说到底郝开心曾经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和麻烦，她现在进行澄清并夸赞你的品德完全是她应该做得，是一种纠正和补偿措施，你还谢谢她干什么？”

“傻丫头，化敌为友也是经营人脉的一种方式啊。”郝蕾笑着回应，走在出租屋的电脑前随便翻数据记录，很惊讶妹妹这几个月来所创造销售额。她的手指在妹妹背上来回摩挲，夸赞郝玉不愧是网络经济的商界奇才。

郝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嘛，我很庆幸找到了自己的事业道路。”

消息传得很快，SBK千里马公司上市已经完全坐实，根本没有任何悬念的空间。紧接着，安茜和她的男友四处传播信息，关于员工可以持有公司原始股的方案接近尾声，很快将会公诸于众。裴冬瓜不甘心被抢走所谓“江湖百事通”的头衔，凭着她的元老级身份到处钻营打探后，告诉大家方案其实已经出炉。夏长青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他找到郝蕾交流，告知她按照员工的资历不同，各人可以购买的原始股的份额也不同，甚至会产生明显的差距，他绝对属于只能购买象征性少量股份的弱势群体，接着又问郝蕾是否有意购买千里马公司的股票，如果不买的话，按照公司土政策，不妨把份额资格统统转给他。夏长青是理财的老手，但是折腾了多年，也没看见他如媒体财经栏目鼓励的那样炒成一个百万富翁。

“当然得买，我的观念也转变了，不是都说什么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吗？”郝蕾干脆利落地否决了这位学长的提议，“再说了，持有公司的原始股，这不仅仅是一种财富机会，更是一种荣耀”。

夏长青愣了愣，失望地离去，回头不忘来一句，说：“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到时候可得优先考虑我的诉求。”郝蕾吐吐舌头，笑着说：“彼此彼此，你如果对公司原始股不感兴趣了，我可以作为你最真诚的接盘侠。”

冷静正好从边上经过，插科打诨地半真半假说：“我也好想买股票，你们买了后，要不用溢价卖给我？反正你们也不吃亏。”

但是大家在喜庆中憧憬着发财机会的时候，却没想到会发生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悲剧：有人因为看不见前程的希望，违背了“死不都怕还怕活着吗”的箴言恪训。

因为在红海娱乐市场，新人之间总会存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特别激烈的斗争，大家都憋着劲想要出人头地获得名气，争取在青春尾巴消失于滚滚岁月前，努力闯出辉煌灿烂的天地——也有大器晚成者，不过这样的人毕竟凤毛麟角。

SBK千里马公司的一个传统观念就是鼓励“角斗”，甚至为了让艺人之间展开竞争而暗中破坏彼此的团结与合作，高层认为，良性的竞争有助于在短时间内以最低成本最大效率地提升艺人的才艺，有助于迅速挖掘出她们被深深隐藏起来的潜力，甚至有助于开运。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不过公司相关决策者总以为自己能很好地控制风险，执拗地认定竞争造就利润。

实际上，竞争所带来的深重压力，很容易就完全超脱公司的控制，其内聘的心理导师即便丰富再经验、学历再高，也会因为马虎和疲惫，疏于发现和疏解艺人心里问题的时候。

黑色星期二！后来许多人是这么称呼的！一名作为练习生在公司里苦熬了两年的豆蔻年华少女，在没能获准加入演艺队伍正式登台表演后，终于精神崩溃。她拿起板凳砸坏了摄影师的设备后，呆呆痴痴地跑到楼顶朝下抛洒玫瑰花瓣，接着展开双臂如大鸟般从跃下。

郝蕾急匆匆赶到到现场的时候，香消玉殒的女生已经被抬走，有人正在拎着工具清除满地的殷红血迹。

“怎么样，人受伤了还是说——”郝蕾摸着自己的胸口，支吾着没敢继续问下去。

保卫处的处长叹口气，摇摇头，说：“郝爷你想想看，那姑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又不是鸟儿，怎么能没事？可惜了，本来应该有大好前途的。”郝蕾的心憋闷得厉害，顿时感到透不过气，直到听着保卫处长话锋一转，说那女子总算不幸中的万幸有些运气，摔下来的时候被推出窗户的铝合金架子挡了几下，受伤虽然不轻，至少性命保住了。

郝蕾暗暗爆了句粗口，悄悄嘀咕你大爷的，说话便不能完整干脆利落些，吓死人了。

曹玉明出现在她的身边，凝视着逐渐被清理干净的血迹和污水，板着脸始终一语不发，最后走到垃圾箱边用力吐口痰，拽开脚步铿锵有力地走进公司大门。

“要出事了。”裴冬瓜拎着水桶站在附近，胆战心惊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然后惊慌失措地小跑至郝蕾身边，提醒道，“你得跟去看看，他那样子好像要吃人。”

郝蕾才跑两步，高跟鞋的底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脱落，她猝不及防，撞着从身边经过的华丽彩，两人重重倒地。边上一名工作人员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很奇怪，翻来覆去唱叨着“世界这么大，男人这么多，谁是纯爷们”的RAP。

曹玉明爆发的样子绝对是纯爷儿们风范，郝蕾心急火燎赶到黑痣副总裁办公室门口时，周围聚集了不少人，皆被曹大股东的雄浑气势震慑住，谁也不敢多嘴饶舌。安茜看见郝蕾，慌不迭侧身让开一条缝隙，让她挤进来。曹玉明一只手紧紧接着拳头，另一只手青筋崩显，牢牢拽定黑痣副总裁的衣襟将他举起，如此模样好像古时南征北伐的猛将，大义凛然，浑身充满着霸气的风息，习惯歪歪挑起的眉毛根根暴张，眼里散发着星星闪烁的火苗。

郝蕾真害怕他会把黑痣副总裁打伤，叫了声“别激动”急忙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低声说：“有话好说，先松手。”曹玉明脸颊肌肉抽搐数下，哼了哼，果真放下对方。黑痣副总裁跌跌撞撞倒退着贴紧墙壁，面对众人表情迥异、眉色复杂的目光，恼羞成怒地笑了笑，咬牙切齿胁迫要坚决请出曹玉明的投资，终止相互间的一切合作关系，同时手指着郝蕾，说：“你是他老婆，夫妻同心，就跟着一块走吧。”

“你敢威胁她？”曹玉明咧嘴的模样充满狰狞，郝蕾急忙按住他的肩膀。黑痣副总裁惊恐地滑向门口，想要比划个示威的姿态挣回几分面子，终于还是恐惧曹玉明的力量，拽了拽衣襟怏怏离开。

“好样的。”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悄悄冒出一句话，轻微的嘀咕很快引起大伙儿的共鸣。黑痣副总裁在所有高级管理者当中时最不讨喜的一员，人们对他私底下的评价不外乎“自私”、“狭隘”、“没什么真本领却热衷于权力斗争”等等。黑痣副总裁是第一批投资开设SBK千里马公司的元老，真因为如此，即便总裁知道他的口碑素来不好，却也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