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主事（1）

郝蕾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华丽彩，坐在她身后的化妆师安茜说华丽彩带着恒强等几名艺人去律所签订合同了，没什么稀奇处，也就是走走程序或过场的普通演艺意向书。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大肚子副总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感到这些点子其实并不新鲜，如果不能找到突破口，如此会议再拖延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开始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那就搞个公筹演出吧。”郝蕾高声说，“将网民的注意力吸引进来，一方面能够缓解资金压力，一方面提升网友对娱乐节目的参与度，实现双赢。”尽管自己没能在网店上打开令人称道的局面，没有好成绩可以炫耀，但是她深知这是一种很好的筹集资金、吸引大众眼球的方法。

大肚子副总裁的眼睛顿时亮堂起来，身体微微站起，旋即重新落座，说：“好，这个提议不错，但是不是有可操作性呢？让人民群众来做决定。”

在大肚子副总裁的坚持下，公司相关部门组织人员在各楼层设立红色邮箱，给每人都发了一张调查表搞不记名的意见投票活动，几天下来，公筹演出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大肚子副总裁满脸春风，自以为这就是他的一桩赫赫功绩。夏长青却愤愤不平，向郝蕾抱怨，认为这都是她的功劳，大肚子副总裁既然堂而皇之地将其窃为己有，起码也该过来好好向她道个谢。

“没什么？无论功劳归谁，只要对公司的发展有好处就行。”郝蕾坦然地回答，笑容特别迷人。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郝蕾便无法淡定了：大肚子副总裁接受并在高层会议上提议和通过公筹演艺的方案后，作为原始提议人的郝蕾被排除在接下来的具体运作环节外，再次受到屏蔽，简单地说，就是这活儿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夏长青再次路见不平表达愤懑，郝蕾心里尽管恼怒，不过嘴皮子还是很强硬的，先是拿当初华丽彩提醒过自己的那番话转而开导夏长青，接着语锋斗转，说：“其实搞公筹也是蛮大风险的，谁知道后面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我被排斥出来也好。”

她随口一说，没两天，孰料就一语成谶：公筹资金到位后被迅速汇入演艺合作方的户头，那是一家成立不久但风头正盛的外地工作室。结果拿到钱后，工作室人去楼空，经打听才知道，该单位光鲜的外表下其实负债累累，旗下艺人早就各谋生路分投别家。

大肚子副总裁彻底傻了！躲在家里装病没来上班。

转眼，感到受骗了的网民纷纷愤怒地聚集到SBK千里马公司的门外，高呼口号，要求公司方给一个公道说法。高层无法联系到大肚子副总裁——真联系上了也没用——无奈找到郝蕾询问情况。郝蕾昂首挺胸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双手一摊，说：“我不知道啊，从头到尾，我都没被允许进入这个项目。”

几位高层管理者面面相觑，苦笑着让她回去工作。夏长青在廊道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看看吧，早要是让我家郝蕾出马，那会唱出这么一场稀奇古怪的戏啊？”裴冬瓜拎着扫帚从附近经过，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添油加醋传了出去，结果大肚子副总裁在公司职员和艺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郝蕾反而莫名其妙变成了所谓的悲情英雄。

华丽彩来到郝蕾的办公室，手指她的鼻子，以不容置疑和拒绝的口气吆喝道：“走吧，我们去大厅看看具体情况，得像个什么办法平息这场风波。”

“我去不好吧？”郝蕾心里不乐意。

华丽彩叹口气说：“我知道先前的事让你很不开心，但大家都是为了公司服务，别让私人情感影响到公事是合格职员应该恪守的起码原则。”郝蕾愣了愣，站起身，同她肩并肩来到了一楼大厅。

那里乱作一团！有人试图从门外闯入厅中表达抗议诉求，保安队的成员们手拉着手努力挡在跟前，彼此都是面红耳赤脖子粗地不肯退让。眼瞅着场面渐渐失控，郝蕾紧张得鼻子额头渗出涔涔冷汗。就在这时，华丽彩猛然吸口气，张开嘴高声吼叫。郝蕾猝不及防，脑袋翁翁直响，慌不迭朝旁边跳跃躲避。这就是传说中的河东狮吼，其威力煊赫，作用面比较广，不仅能让素无主见的小人物们心惊肉跳失魂落魄，也能在瞬间扭转气势镇住挑头者的势头。

华丽彩的厉声咆哮便好像贯穿乌云的一道银色闪电，大厅全场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好了不起！郝蕾的下巴险些贴落地面，以前便听说过华丽彩好像武林高手，在关键时刻的出手招式正如其名华丽无比威力震天，今儿算是真正见识了！

“受损失的不仅仅是你们，我们公司同样遭受了损失。我们一边努力解决问题，一边在这里忍受你们的恶意攻击，你们想怎样？通过吵闹能解决问题就尽管吵闹，恐怕吵得天荒地老也吵不出个名堂。”华丽彩的语气凶苛严厉，不过声音强度低了很多。

郝蕾觉得她是刻意通过语调的降缓方式，在给别人台阶下的同时也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台阶。

但是很快，场面又闹了起来，有人混在人群中同华丽彩高声辩论，那嘴巴哒哒哒像机关枪一般厉害，华丽彩真有些招架不住。

大肚子副总裁终于露面了，毕竟总是躲在家的龟壳里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郝蕾对他相当有意见，觉得这个“胖子”在会议室里挺能唠叨的，对中层和下属提出种种业务及应急方面的要求，但是真到了需要应付的场面，他却心甘情愿躲在后面，丝毫展示其八面威风和处理应急问题的任何能力。她忍不住低声嘀咕，感慨这种通过非市场化手段跳出围城的干部还真是不靠谱。

“我是来凑热闹的，想看看诸位娱乐精英怎么应付如此场面。可惜的是，你们好像都没有好的应付剧本啊，瞅着个个焦头烂额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嘛。”随着一声揶揄打趣的笑声，曹玉明魁梧高大的身躯出现于大厅内。郝蕾又惊又喜，眨巴眼睛上下打量曹玉明，不明白他是怎么通过示威网民的层层封锁进来的。

曹玉明窥破她的心思，不慌不忙手指左近爱着楼道口的一个较为狭窄的电梯门户。郝蕾恍然大悟，没错，从那里下去正连着标示为“负二层”的地下车库，实际上，有一个车库口的地面平行距离比较远，绕出了公司前庭的小广场和花坛，抗议的众筹网民既然不了解SBK千里马公司的立体建筑构造，自然没能力把那里也给围堵严实。

大肚子副总裁知悉曹玉明的身份，走上前和他打招呼，曹玉明微笑着进行回应，言谈自若。聊了几句，大肚子副总裁借口身体有些不舒服，然后带着华丽彩那句充满关切的“您回去休息吧，这点小麻烦我们会应付好的”转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小麻烦吗？不带这样拍马屁的吧？郝蕾头一次对华丽彩生出鄙夷之感。不过就在她略带怒气凝视华丽彩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年轻的女强人正精神奕奕地盯着曹玉明，嘴角露出开心而诡异的笑容。华丽彩这种表情莫名引起了郝蕾的紧张。

曹玉明笑嘻嘻地凑上前，说：“千里马人才济济，不过都是些动不了粗的秀才。外面那些乱嚷嚷着的人，看看几次三番想要突破保安阻拦的行动，就晓得他们是敢动手的兵。秀才遇到兵，有理没理说得清或说不清这我不清楚，但在目前状况下，你们个个确实都是束手无策的模样。要不……我这个民间诸葛亮来出个主意？”

华丽彩扭摆着腰肢走到他身边，笑靥如花，说：“好哇，都说曹总是高人，你能帮忙的话，我们就是久旱逢甘霖感激不尽。”接着一边说“请多多指点迷津”，一边把凹凸有致的身体朝着曹玉明肩侧靠去。郝蕾悄悄咬着嘴唇，暗忖不会错的，华丽彩对曹玉明肯定很有那方面的意思。

“这些人闹事，无非基于两种动力，一则担心投资受到损失，同时，人性又是贪婪的，觉得没有损失了，他们又开始为收益或利息而闹。总之，如果妥协的话，SBK千里马公司方面一定会陷入了被动。”

曹玉明说话的时候，大肚子副总裁竟然又回到了原地，听到他的表述，急忙附和说就是这个理，对付敌人决不能妥协。

郝蕾心想大肚子副总裁总算良心发现，即使晓得他自己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少能站在战场前线给大伙儿鼓劲打气。

曹玉明歪歪地挑了挑眉毛，满脸坏笑地说：“领导就是领导，很懂得把握发表重要意见的时机哟。”副总裁听出几分意思，厚着脸皮点点头，大言不惭地进行总结陈词，说在机关工作多年，钱虽然没赚着多少，可累积起来处理危机或者紧急事态的经验也是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