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独当一面（2）

庄克勤手指站台后面的一位高个子男服务员，低声说：“看见他嘴角悄悄露出那种‘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善意嘲笑吗？他是打工的大学生，竟然认得我。我入座的时候，他甚至一下子就报出了我的名字。他在想什么呢？肯定在想坐在那儿的富二代，家财万惯，挥金如土，不用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真不明白他怎么会有强烈的挫折感，还有啊，他看起来好没精神实在颓废。”

郝蕾低声说：“那是因为你独身寂寞，到了这个年纪，身边该有女伴。对了，你喜欢怎样的女孩？”

眼镜男庄克勤脸微微红润，接着咳嗽一声毫不避讳指出他是外貌控，喜欢漂亮女孩，不仅要脸蛋一流，关键还得身材好，配上一双撩人的性感长腿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郝蕾点点头满正经地表示理解，话说天地阴阳，世界上的哪个男人真正不好色呢？

“凭你的条件，只要一开口，大把这样的女孩会找上门吧？”郝蕾有些不以为然。

庄克勤显得有些生气，冷冷嘀咕如他只是一介普通百姓，外貌出众的姑娘们会主动送上门的话，这个世界就太不正常了，“冲着我的家世和财产来的，我也不感兴趣”。

郝蕾心怀同情地喝着茶水，暗忖如果庄克勤不是富二代的话，他的外貌条件的确相当普通，埋汰到人群中挑不张脸：个子不高，相貌中等，被黑框眼镜遮着的面容实在没有任何出彩闪亮的特点。话说回来，曹玉明的五官无论整体欣赏或者分开来看，都透着奇异的邪魅吸引力。

郝蕾注意到，当穿着黑丝的女服务员从边上走过的时候，忧伤的眼镜男会自觉或不自觉地盯着人家的背影看。“他是正喜欢性感美女啊。”郝蕾瞅着庄克勤的可怜样，同情之余顿生莫名焦躁感，甚至想站起身想替他跑过去，问服务员索要电话号码。

“但这管我屁事，我又不是他妈，管多了闲事招人嫌。”

不过郝蕾还是多了一句嘴：“你妈妈呢？”

“哦，还是老样子，拖着呗。”

不知不觉天色变得浑朦，夕阳凝成一条橘黄色的彩带，顺着都市大厦的边际陷入茫茫黑云。曹玉明发来一条短信，郝蕾看了看没有回应。庄克勤的无神眼睛在眼镜背后突然发出一丝亮光，似乎看出了什么，他现在同郝蕾握手告辞。

郝蕾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数步，忽然回头对眼镜男说：“如果你想要的生活真那么有价值的话，就想办法变成那种生活要求你的样子吧。眼镜君，所以别浪费时间抱怨了，勇敢地去改变自己啊。”

残照余晖和昏黄色的路灯光色搅混在一起，形成个朦胧的圆锥体。眼镜男庄克勤被笼罩在其中，表情凝重地地体会着她的话。片刻后，他举起一只手，五根手指随着怅然的目光缓缓张开，不知是在绝望地叹息，还是想要笼握远去的郝蕾的背影……或者说……他决定开始触碰新的生活气息。

回到家，她来不及细细体会庄克勤的淡淡伤感，便被站在桌上一副顶天立地气势的大绒毛熊给惊呆了，上面挂着一张纸条：献给我最亲爱的姐姐。不仅是她，老爸和老妈都得到了满意的礼物。郝蕾拉过妹妹，低声问她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要破费给大家买礼物。

“姐，我的网店等级又升了，这样的好事，当然需要好好庆祝。”郝玉红着脸说，她依旧还是那个容易羞涩的女孩，不过在郝蕾看来，妹妹真地多了些许自信，也因此变得更加美丽。还有一个大盒子没打开，郝玉说必须等海龟来了才能解开上面漂亮扎系的绳结。这一回，老妈坚决站到了小女儿的一边：当老爸憋不住好奇心围着大盒子探头探脑想要偷窥其中内容时，老妈立刻过去拽着他的胳膊，训斥老头子越老越不遵守规矩。

等海龟来了，他亲自打开盒子，从里面依次拿出精品男帽、名牌玉镯以及法国香水，笑眯眯地递给老爸、老妈和郝蕾。“我投资的小项目有了回报，这份喜悦，我很想通过物花的形式让大家分享，虽然说这些礼物并不能代表一切。”老妈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海龟高度赞扬，竖起大拇指说：“好，小伙子有内涵，有涵养，出人头地指日可待也。”老爸笑着说：“不一定要出人头地，大家开开心心就好。”话音刚落，迎来老妈的一声强呸和大伙儿接踵而至的哈哈大笑。

晚上，郝玉在海龟的陪伴下回到出租屋去了，因为网店生意如火如荼，她续租了几个月，甚至打算等以后有了钱把出租屋当做福地买下来。海龟体贴地表示支持她的计划。

老妈感触颇多，在老爸睡着后一个人走到客厅，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郝蕾从里屋走出来，坐在她身边，柔声说：“妈妈，小妹果然不是当社会太妹的料，你看，她还是那乖乖的女儿。”老妈常常叹口气，伸手搂着大女儿的肩膀，悠悠说：“你不提醒我的话，几乎都忘了她以前当过小太妹的。”顿了顿，轻轻抚摸郝蕾的头发，“现在，我有两个不错的女儿，我为你们的努力感到自豪。”

没两天，公司里传来消息，有一名绰号“滑稽哥”的副总裁因为嫖娼被抓了，很快，将会从文化局指派一名新的副总裁赶马上任。滑稽哥曾经是圈内有名的喜剧演员，参演的节目虽说没什么艺术价值，但老百姓就喜欢一边喝着啤酒嚼花生或吃着爆米花，一边哈哈大笑把玩着他的动态表演。滑稽哥的妻子曾经是小有名气的校花，照片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确实很漂亮，但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身材有明显的发福趋势，据说她也试图通过瑜伽、跑步或者普拉提等运动减肥，效果不佳。滑稽哥有钱，吃穿不愁有名有利后，就开始打年轻女人的主意。他很注意隐私，坚决不找圈内的年轻漂亮女演员潜规则，因为那样很容易把自己陷进去，擅长找极品外围女，一手交钱一手满足生理需求进行传说中的快交易或轻交易。

小心驶得万年船，但走多了夜路总是容易遇到鬼的，这不，他终于陷进去了。

看大伙都在悄悄议论这些情况，尤其是安茜和回归公司的裴冬瓜摆出一副极品内幕知情人的模样，郝蕾颇有感慨。只是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民营企业要受文化局的指派，接受官方派来的副总裁。华丽彩对于她的疑问不屑一顾，冷笑着点名出了这种事，以后要想同电视台或大剧院搞活动就不容易了，所以得想办法同政府搞好关系，所以新副总裁的到来，主要是为了扮演具有官方背景联系人的角色。

郝蕾听了恍然大悟，心想对啊，请个菩萨来庙里坐着，烧香火就不愁了。

很快，滑稽哥的办公室就被清了出来。新来的大肚子副总裁尚未正式上任，便先来公司转悠，对新办公室的布置显得十分满意。看他的年纪，应该是接近或超过了退休界限。郝蕾了解官场的做法，但凡同市里面高层关系搞得比较好的局委办领导，在即将退休前一两年，都会被想方设法弄到企业去，发挥余热是个借口，多赚些钱才是真道理。

曹玉明对这些看得恨透，后来同郝蕾见面时，开玩笑说当官的都喜欢这么玩啊，难怪老百姓对公务员一肚子气，幸亏你出来了。郝蕾无可奈何地重申，普通公务员和领导干部完全是两码事。

大肚子副总裁正式从文化局卸任、前来SBK千里马公司上任的时候，公司里面组织了一批年轻的男女艺人和普通文职人员在门口列队欢迎。这种貌似熟悉的场景让郝蕾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心想在如今整顿官场风气的境况下，公司的这一热情决定不是给新上任具有鲜明官方色彩的大肚子副总裁惹麻烦吗？

她觉得应该再提醒华丽彩一次，不过看见对方的表情，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华丽彩自恃甚高，这方面一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

果不其然，车子到了以后，如今已经具有高度敏感嗅觉的大胖子副总裁看见外面的场景，顾虑顿生，坐在车里迟迟不肯出来。透过车窗可以看见他和司机嘀咕了半晌，司机频频点头，跑下来径直走到郝蕾跟前，礼貌地询问谁是组织欢迎仪式的负责人。

“啊，是我。”华丽彩站了出来，笑容盈盈，不过在听了司机几句刻意压低、谨慎小心的耳语后，其笑容未免有些僵硬。司机和匆匆赶回驾驶室，回头向大肚子副总裁点点头，驱车转向公司的后门。

夏长青站在郝蕾身边，小声说：“他不肯接受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大伙儿站在这里也没事，准备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