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奔跑吧（4）

古鞠抱着胳膊，提心郝蕾，对待臭名昭著的暴力粉丝团，一定不能大意。郝蕾看她表情严肃，心里嘎达一下，忍不住把眼朝着周围到处打量，感到每个地方都可能成为暴力粉丝团的埋伏地。

暴力粉丝团是几乎所有经纪人或者支持团队所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所有的粉丝都很热情，但其中总有一部分热饭言行举止不受自己的理性控制，甚至于在见到心中偶像的瞬间，理性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化身为只想宣泄自己欲望的野兽。

按照接下来的安排，爱都团不会直接回国，而是在宾馆多呆两天，其中一天作为新专辑的签售会。刚开始会场的秩序尚算得上井井有条，粉丝们握着专辑，密密麻麻地站在红色境界线之外，然后从葫芦口一般的会客点排队出去，逐渐走到四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位跟前，进行扉页签名留念活动。可是有的粉丝却非得指定其中某位姑娘为自己签售，在遭到礼貌和具有充分理由的拒绝后，这些粉丝很快失去了耐心，嘴里嘟哝着突然挣脱保安的阻拦，大步冲向台后的女孩们。姑娘们被吓呆了，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双手捂着脸想躲开。后面的粉丝好像因此被点燃了激情，纷纷跨越红色警戒线，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地扑向前方。一部分粉丝理智地叫嚷着大家别吓着女团，努力想要拦住身边失控的人群。

郝蕾何曾在现实中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花容失色，蓦然想起什么，啪的一声打开边上的探照灯。巨大闪烁的光柱猛然射出，立刻眩耀得众人睁不开眼。郝蕾趁机催促着六位姑娘跟自己跑，匆匆进入边上的应急楼道，然后找来倚在墙边的一根木棍，反手把门闩上。

门那边传来激烈的撞击声。郝蕾却长长松口气，比划手势，指挥着姑娘们向楼下走去，通过透明玻璃桥梁，走到了另一座大厦，这里就安全了。

女团的经纪人随后赶到，用力抱住郝蕾，用中文接连说着谢谢。

爱都团离开的行程非常隐秘，按照郝蕾的建议，其经纪人通公司方面进行了沟通，暂时撤销官网上有关九位姑娘行程的任何消息和情报。最有意思的是，在古鞠和姑娘们的要求下，临行前，她们来到郝蕾家作客。演艺明星的突然造访让老妈手足无措，买了一大堆菜回来，结果是姑娘们齐齐上阵帮忙，在厨房客厅来回穿梭，煞是热闹。老爸和郝蕾从阳台上又泰勒一张桌子进屋，同原先的饭桌并在一起铺上好久没用过的超级大餐布。吃饭的时候，郝玉兴奋不已，考虑到九人曾经都是模特，对时尚有着独特的视角和嗅觉，于是结合自己网店的经营情况虚心请教。老妈则坐在古鞠身边，好奇地向她打听拍戏唱歌期间的各种趣闻轶事。

“合张影吧。这是我们的全家福。”爱都团的一名姑娘提议。大家笑着坐在一起，老爸摩拳擦掌，拿出相机站到跟前。

没几天，SBK千里马公司接到了一面锦旗，是爱都团所属公司寄来的。锦旗盒子里夹着一封黑字红字的感谢信，其中大半都是对郝蕾的褒奖赞美之词。公司决定缩短郝蕾的实习期，很快和她签订了正式的用工合同。在落款处签字的时候，郝蕾很有种率军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女将军感觉，真想跑到窗户边大声吼叫宣泄自己的无尽热情和憧憬。

过气歌手林兆义复出江湖的第一场演唱会终于有所定夺，出于各方面因素的考虑，包括运营成本和预测性收入等，演唱会地点选在了一个区级体育馆。郝蕾专程去考察了这个地方，说实话，曾经挺气派的建筑物如今在周围形形色色姿态迥异的高楼大厦的包围下，未免显得有点寒酸和落魄，至于馆方为了增加营业收入而租赁出去的、几乎占满了整个一楼和二楼大厅的舞馆，里面皆是中老年人迎着杂乱霓虹灯嘁嘁喳喳地扭摆身体，更添八九十年代的怀旧风情。

新任馆长殷勤地接待了华丽彩和郝蕾，此人年轻充满了干劲，似乎正准备纠正前任领导犯下的经营错误。他不仅虚心接受了华丽彩的批评，还一再承诺下个星期等合约届满，绝不会再同舞馆老板续约。华丽彩点点头，问郝蕾有什么意见。

郝蕾抿抿嘴唇，说：“我觉得演唱会效果如何，最终取决于歌手的水平、状态以及布局合理的音响设备等综合因素，体育馆的设备确实落后了些，需要更新，至于其余的装修要求，完全没有必要，将椅子卸除按照设计重新拼装就行。”馆长面色为难，暗忖这可得花上不少的钱，然后咬着牙说：“郝小姐的意见一阵见血！没问题，我们一定会用上最好的器材。”华丽彩笑着说：“这就对了！如果经过你们的配合，演出能达到预期效果，后面的连番艺人活动，公司肯定还把这里作为场地的首选。希望我们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这是乖巧话，不过给人家送上一颗还不能吃的糖果罢了，但是总能发挥作用。

老妈年逾花甲，可一颗心始终未老，她也曾经是过气歌手林兆义的忠实拥趸。从郝蕾那儿听说昔日的偶像就要冲出江湖了，心里特别高兴，于是不容置疑地向女儿提出了硬性指标：必须给她搞到四张过气歌手的签名照片。

“没问题。”郝蕾满口答应，然后疑惑地问，“老妈你是不是花痴啊，干嘛要人家那么多照片？要倒卖的话恐怕市场不大。”

老妈面色得意说：“你懂啥，我也有两个老闺蜜是他的粉丝，给她们每人一张，我留两张，不是很值得炫耀吗？对了，姚狐狸好像也是喜欢林兆义的歌，如果她对他还有感觉，看见我们搞到了照片，肯定会嫉妒死。想起来就开心，哈哈。”

原来如此，郝蕾恍然大悟，她突然灵机一动，暗忖何不把这些民间力量组织起来为己所用？郝蕾试探着提议，让老妈干脆搞个林兆义的本地后援会组织，等到了他登台演唱的时候，大家以浩瀚雄壮的气势到场强力应援。她知道老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喜欢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果然，老妈听了后表情立刻变得认真起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二天一大早，老妈没有准备早餐就匆匆出门了。老爸告诉郝蕾，老妈昨晚忒兴奋，半夜睡不着觉，后来睡着了，说的梦话都时不时夹杂着“后援会”三个字。

“是吗？妈就是积极。”郝蕾笑着拎起餐包，准备下楼去小区门口的流动早餐车买油条和豆浆。

“她说得抓紧时间拉出两个联谊会的老闺蜜骨干出来座谈，正式商议发展后援会的事宜。”老爸逗了逗鸟，“又说实在不行的话，还得让你姚阿姨帮着摇旗呐喊。那两人是冤家，吵吵闹闹不停斗嘴，可关系比普通朋友要亲密。怪乎哉？不怪也。”

加油啊，老妈！郝蕾用力捏了捏拳头默默呐喊助威。

网络是个永远不会寂寞的世界，有的利用它不断贴近新时代，有的却甘为网虫，不愿意学习，不愿意工作，不愿意思考人生的价值和目的，沉迷于一些虚幻的游戏后，为了打发被他们冠以无聊的时间，会孜孜不倦展开触角制造各种各样的话题或噱头。过气歌手林兆义开演唱会的消息正式公布后，这个曾经被一度遗忘久矣的演艺界男人，立刻成为网上的热点搜索人物，搜索排名不断上升。知道林兆义的人会洋洋得意讲述他的以往故事，不知道他的人，会往搜索引擎打入他的名字查找相关或真或假是非难辨的资料。没多久，林兆义曾经在九十年代吸毒斗殴的旧闻被人重新扒了出来。

郝蕾上网冲浪的时候，发现关于林兆义昔日的丑闻被炒得沸沸扬扬，且大有不断膨胀虚夸的趋势。

郝蕾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啊，人家过去的事老揪着辫子不放，喷子们的心胸也忒不男人了吧？当然，喷子本来就算不上爷们。

华丽彩也看见了那些非常不友善的评论，嘀嘀咕咕附和着郝蕾的语气，说：“网上怎么这么多喷子啊，他们没参加过国家的义务教育还是说读完九年书之后就没开动过脑子思索积极人生，遇上任何事都是阴阳怪气的语气，整天坐在网吧一边抠脚一边喷骂？”然后话锋一转，说，“小郝，我知道你当过公务员，说说当初的经历吧，也经常被喷子不待见吧？面临汹汹喷浪，你是怎么反击的呢？”

郝蕾眨巴眼睛，认真地说：“公务员队伍拥有严格的纪律，上面也三令五申，不管非理性的网民怎样攻击，都不许进行辩驳。当然，这是领导的口头指示，没有相关的红头正式文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