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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进货奏鸣曲(4)
慢慢的,郝蕾和秦大妈熟悉了,两人闲聊的话题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长。从秦大妈嘴里知道,她有个女儿嫁了位傲气的公务员,自己则因为没有正式工作而到处打零工赚些小钱,生活不怎么容易。郝蕾眨巴眼睛,笑着安慰说:“公务员的工资其实不怎么高,养家糊口有难度,这是事实,但如果一家人能够团结包容地好好过日子,即使没有金山银山、绫罗绸缎的,能吃个饱饭平平淡淡也是幸福。”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问题是,我那女婿近来一段时间明显不怎么正常,看得出可能有‘想法’了。”秦大妈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显得忧心忡忡难以释怀。郝蕾冰雪聪明,明白对方嘴里说的所谓“想法”的含义,于是低声问大妈是不是瞎猜的,如今组织上对公务员的私生活监管力度渐趋严格,各级公职人员的婚姻状况在单位人事部门都必须进行备案,如果擅自离婚尤其是因为出轨的原因而抛弃发妻的话,有可能会影响日后的提拔任用和仕途发展。
大妈左右看看没人,冷笑着低声抱怨,嘀咕女婿把工资扣得死死地,几乎不让女儿沾碰任何财权,外孙女读各种培训班需要花钱的地方,他也精打细算盘掂半日舍不得出钱,整个葛朗台的模样让人怀疑他还是不是男人。这时有人来购货,秦大妈立刻闭嘴,等客人走了,秦大妈端起茶杯叹口气说:“即便如此,这个恨不得把一分钱掰做两半花的奸诈女婿,还是嚷嚷着不够钱用,搞不好就是在外面养了小情人,把钱都花在哪个骚气的狐狸精身上了。”
郝蕾觉得有理,对此深表愤慨和同情,但是正如老话所说的那样家家有本难的经,她觉得自己实在提不出什么具有现实操作意义的建议,唯一的意见就是希望大妈的女儿能巾帼当自强,摆脱对那个不可靠男人的幻想,实现真正的自我独立。
家庭成员和和美美是幸福的前提,譬如,郝蕾和老妈修复了关系后,尽管生意上赚的钱不多,但是她心里还是相当愉快的。
但是话说回来,郝蕾觉得老妈最近是不是过于清闲了,总是喜欢在自己的小小工作室晃悠,心里不胜其烦。她让老妈去学点新颖的广场舞,别总是翻来覆去跳来跳去就那么几个动作,老妈却笑嘻嘻地辩驳锻炼身体而已,要学那么多舞蹈动作干什么,眼睛贼骨油溜地不停地朝电脑屏幕瞟。
郝蕾又说:“你不去外贸店买衣服吗,那里的东西质美价廉,要是好货品都被别的大妈给淘走了岂非可惜?”
老妈咧咧嘴说:“咱们都从穷日子走过来不容易,该花的钱就花,不该乱花的钱不能乱花。”同时手指欲点还休地从键盘上划过。郝蕾明白老妈的用意,心想你不就是来看我有没有订单,然后半嘲讽半感慨地说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絮叨话么,于是干脆挑开话题,说:“妈,什么时候给我买个鸡蛋来,在身上滚一滚去掉晦气。”
老妈果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说:“你自己赚钱卖鸡蛋,别打我口袋的主意。”
郝蕾不乐意了,说:“这几天生意不太好,你要真想给我过大的压力让我患上抑郁症,那就尽量给我压力好了。”
老妈抱着胳膊,歪着脖子看着她,嘴里没说话,那意思明显着呢:没生意?你个臭丫头的雄心壮志和美好规划呢,难道这就是结局?
这时滴滴声响起,是有人没有咨询便直接便下了单子的提示。郝蕾心里乐开了花,暗忖这个客人还真是来救命的,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给对方改个价送上九五折优惠。结果没片刻功夫,人家由来联系了,说下错了单,希望郝蕾能够退款。郝蕾好像泄了气的皮球,答应了客人的请求,同时默默嘀咕关键时刻,庄克勤、云姨等来下个单呢?
老妈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别处,嘴里却发出哈哈的笑声。
郝蕾不服气地说:“圣贤有云,失败乃成功之母,我正摸着石头过河开创道路,从来不会灰心丧气,但是你老人家要是再这么鬼鬼祟祟站在身边给我施压,只怕失败就是我的宿命了,是你送给我的糟糕宿命。”
老妈张开硕大的鼻孔“呸”的一声,说:“拉不出屎怪茅坑,就算我在现场的时候你接了一百单又怎样,今天的成果不代表明天的辉煌。”言罢,似乎很为自己说了如此充满哲理性的话而骄傲。
郝蕾扁扁嘴露出不认输的表情,心里却不得不认同老妈说的。老爸来电话了,告知老妈有老歌联谊会的老伙伴来家里找她商量活动事宜,催促她赶紧回家。等老妈走了,郝蕾猛地举起双手,低声咆哮着,感慨成功的道路为什么隐藏得如此秘密。
早上对着镜子,郝蕾惊恐地发现,当初赵媒婆的一语果然成谶,自己脸上气色委实差了很多,甚至在颧骨附近星星点点有冒出黄褐斑的可能。这就是追逐互联网步伐开网店的代价啊:第一,为了尽快提升商铺的等级,她晚上的休息时间往后推了好几个小时,睡觉也不算踏实,从生理角度来说,严重影响内分泌系统。第二,早上醒来第一件事,除了刷牙洗脸吃饭,就是冲到电脑前看有没有客户拍单,没有足够的时间舒缓心情和身体,有碍健康。说起来开网店猫在家里自由自在,好像也没有多少自由支配的时间。第三,随着积分慢慢往上涨,各种不良角色开始冒头,除了职业差评师依旧回来讹诈,也有些奇葩顾客会提出交朋友谈恋爱的莫名其妙要求。对于这些人,郝蕾憋足了气,偏偏还得送上足够的礼貌用语。
今天,我想出去走一走;今天,我决定不接单。
郝蕾说到做到,在网店上挂出如此任性的信息后,她穿上休闲装,离开出租房回到家,找到挂在门后的网球拍,骑上自行车出去了。老妈看着她的背影,不无担忧地转向老爸,问:“老头子啊,大丫头是不是彻底放弃了?”
老爸笑着说:“那不是正好吗,你原本就指望她别乱来的,现在还真是你走了狗屎运,心想事成的。”
老妈嘟哝着,说:“她都已经从单位出来了,就算遭受重大挫折彻底放弃想回去了,也回不去围城啊,我再心想事成有个鸟用!再说了,抱怨归抱怨,儿女真决定走上某条路了,作父母的谁有不希望她能闯出自己的天空呢?”
郝蕾从小练习跆拳道是真的,但说她擅长打网球,那就是一个笑话,这么一个拳拳有力脚脚生风的人,似乎总是和那个滴溜溜跳来跳去的球没缘分。她选的球场位于离市政府大院不远的街心花园内,属于收费服务的场地,被所谓的管理人员打理得不算太齐整,有些陈旧邋遢,甚至在球场界限边缘处还有不少杂乱的绿草长出来。
打网球运动已经从昔日的时尚运动充分融入普通人生活。球场挥舞网球拍的人不少,有好几个打得不错的女孩,年约十六七岁的光景,高挑个子,腿长得好象从脖子下就开始分叉,让人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郝蕾感觉她们应该是体校的小美女,于是虚心地向妹妹们讨教,丫头片子似乎被搭讪惯了,刚开始还会比较热情地进行指点,渐渐就没有了同她继续交流的兴趣,然后寻着圆滑的借口提出暗示。
郝蕾识相地离开,握着球拍的掌心潮津津的,没了运动的欲望。走出街心公园的时候,她看见前面聚集了不少的老头老太太,原来是晨练完了以后,闲着回家也没事,干脆来到这里集会,要求大幅度提升离休工资待遇,还有,强烈请愿,希望对把目前为止仅仅给七十岁老人提供的所有公共交通免费优惠政策能降低门槛惠及六十岁的退休老人。
两名穿着宽松校服的中学生从边上经过,把玩着手机,到了车站看车到了却没上车,嘴里嘀咕着说:“这趟车的老人太多了,撞着碰着被讹上怎么办?要不咱们走路回家吧,再到奶茶店买个新品种饮料,否则上去了不让座的话搞不好被变老的坏蛋拎包打。警察叔叔拿他们也没辙的。”郝蕾心想社会风气不至于真沦落到这种地步吧,嘴里嘀咕着一句别让社会道德因噎废食。
她话音刚落,被两孩子听见,笑嘻嘻地说:“好老土!你这个大婶是没吃过亏,不晓得以前的坏蛋都老了吗?他们闹起脾气来,整个社会都会抖三。”郝蕾瞪着眼睛才要反击,一名满脸横肉的半敞着胳膊的老人闻言,气势汹汹地举起拳头威胁,吆喝着臭妮子不懂事,得代替家长好好管管。两名女孩吓坏了,尖叫一声转身就跑。郝蕾瞅着她们狼狈奔逃的样子,心里忒解气,暗忖谁叫你们管本风华正茂的小姐叫大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