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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暴风雨未熄(3)
妹妹的语气有些迟疑,半晌怯生生地附和老爸的说法,肯定妈妈现在心平气和,脸上的水色很好,的确不生气了。郝蕾何等聪慧,几乎可以想到电话那头的场景,多半是老妈双手插腰,以气吞山河万里如虎的汹汹眼神逼迫妹妹说谎,借助二丫头的手,设下陷阱请这个叛逆的姐姐入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凡事最后总有解决之道。
“妈的,到了这地步,退无可退,老娘我豁出去了。”郝蕾深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回到家。结果是才进门就被老妈堵住了,脸上露出愤怒的狰狞笑容,连扫把和鸡毛掸子都不用了,挼起袖子扑上来。郝蕾鼓足勇气挨了老妈两大耳光,接下来在自己屋里禁足,被严令好好反省思过。等过了好几个小时,老妈似乎又心疼她了,悄悄熬了上好之红枣稀饭,让唉声叹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弱势老爸端进房。
虽然经历称不上愉快,甚至有些不堪回首,但郝蕾暗暗庆幸,这一堪比神话中的“天雷劫”总算是顺利度过,她以前确实设想过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形。
遭殃的不只是郝蕾,小舅舅郝德利也被老妈痛骂了一顿。郝玉同样也是郝蕾秘史的知情者,不过家里出了她和郝蕾,没有第三者知悉这个秘密。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几天峰回路转,老妈接到局里的电话,说考虑到郝蕾是局里还算用得上的人才,经过同人事局、组织部门以及编办机构的沟通,只要郝蕾愿意,还是可以回到原单位继续上班的。
老妈立刻找到郝蕾谈心,说你看看党组织和政府是多么地关心你,你只要写好检讨,就很可能会到原单位继续上班。郝蕾听了,当场就发飙了,罗列出系列理由:第一,自己跳出围城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所谓水往低处流仁王高处走,凭什么要为自己的选择写检讨;第二,真写了检讨,这事肯定会被计入档案,机关是个古怪和呆板的地方,没道理可讲。看你档案有了瑕疵,就不会再把你作为提拔考虑对象;第三,好容易下定决心从里面跳出来,如今又咋呼咋呼地跳回去,人家会怎么看自己,谁能够受得了那些前打招呼后戳背的冷嘲热讽?
“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第四点,以前机关单位多难进啊,正如妈说的那样,人家挤破脑袋都未必能进去,可现在他们反过来朝外拉人,这说明什么情况?”郝蕾一根手指冲上往下比划,“说明规矩多了,公款宴请不能参加,私人聚会和老乡会也不能参加,同事办的婚宴也得回避,但是收入始终不加,生活压力越来越大,怎么看都是没前途的岗位。”
“哪个单位不是这样?你以为自己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还以为这个世界有多美好?”老妈急得满脸通红,逼迫郝蕾再好好考虑清楚,“给人家回个电话,先回去再说,说不定过个十年情况又好了。”
“妈,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
“我不管,你现在就打电话。”老妈好像被打了鸡血,眼睛红红的。结果郝蕾根本就不留余地,果真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单位人事处,让夏长青转告领导,希望他们别再来骚扰自己,自己过得有滋有味很好。老妈左右找不到扫帚和鸡毛掸子,气得又要施展空手搏击之道,再甩大女儿两大耳光。郝蕾转身就跑,再次上演了一出离家出走的活剧。
依旧还是隔天的光景,老爸打来电话,说回来把,你妈真病了。听着语气,不似有假。
郝蕾小心翼翼地回到家,推开里屋的门,老妈确实躺在床上。她打了个招呼,老妈哼哼唧唧表现出浑身不舒坦的样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来阵阵呼噜声,高昂而且中气十足,郝蕾暗暗好笑,蹑手蹑脚走到老爸身边。老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说:“丫头啊,你是成人,你妈也是成人,我不能老夹在中间当和事佬,你们自己想办法却沟通和解决问题。”
郝蕾把老实老爸的脑袋挤在胸前亲了亲,说:“你放心,我会看着办的。”老爸吓得急忙挣脱,故意板起脸说:“不像话的。你多大了,还敢这么亲密岂非要拆了我的老骨头?”
郝蕾咯咯而笑。
郝蕾做菜的手艺不算好,油盐酱醋搞乱比例做出特色菜对她来说是屡见不鲜的事故,因此她再次找到二丫头,让妹妹做了两道好菜,用精致的盘子盛了端进屋。本来躺在床上不吭声的老妈看见她进来,开始哎哟哟地直吆喝这里疼那里痛。
郝蕾坐在床边,把菜放在床头柜上,说:“您老人家就别装哼哼了,这演技真是的,亏你还是当年文工团的精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后悔药可吃,我们都应该满怀革命热情向前看。”老妈横着眼睛瞪着她,问她是不是后悔了。郝蕾昂首挺胸地摇摇头。老妈气得直嘀咕这大丫头哪儿是来和自己讲和的,分明就是来掐老妈一把让人更难受的,接着吆喝郝蕾赶紧进出去,暂时别让她见着那张不听话的淘气脸。
郝蕾倔脾气上来了,说:“咱俩到底谁不讲道理的?你为了自己的幸福,非得逼迫我走不愿意走的路让我不幸福,天下哪有这么自私的母亲。”两人你言我论地又交锋起来。
郝蕾没耐心和老妈进行斗争,端起菜就走,摆出一副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委屈模样。老妈扁扁嘴,冷笑着说:“你的厨艺本领我不晓得啊,能做出这种颜色这种香味才是遇到鬼,肯定是找妹妹帮忙。”然后扯开嗓子吆喝着让二丫头重新做些菜。
我不会做好菜?行啊,我就认真学几个菜给大伙儿看看。郝蕾胸中蓦然生出一股战斗精神。
为了出口气,郝蕾想到向云姨求助。
云姨是个有心人,在桂花鸭店工作一段时间后,模仿做的鸭子品尝起来就很有些滋味了。不过除了郝蕾,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受到老妈言语打击的郝蕾,提出向云姨拜师学艺的要求,云姨笑着答应了,前提是丫头不能把自己做的鸭品和鸭店的正宗货进行比较。
郝蕾满口答应,拍着胸脯向云姨保证,什么是家产菜品的桂花鸭,什么是能够拿到窗口售卖的桂花鸭,两者的区别自己还是分得清的,又怎么可能对它们闲得无聊评头论足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渐渐归于平淡,美少女阿亚偃旗息鼓,没再来找麻烦。郝蕾心想谁真愿意和云海棠独自看电影啊,不过就是让小妮子见识姑奶奶的手段而已,如今相安无事互不干扰最后。没想到云海棠出差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提醒她那个约定。据说他这一趟差跑下来,签订了上千万的商务合同,听语气,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郝蕾叹口气,暗暗嘀咕:“阿亚呀阿亚!你还真是给我出了难题。”心里不乐意,嘴上敷衍着。
“你想看什么电影。”云海棠笑着问。郝蕾看实在推脱不过,只好说什么都行,就好像吃饭一样她不挑食。大叔看她把电影的选择权交给自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等挂断电话,郝蕾劝说自己就把这事当成陪同领导的任务来完成吧,早干完早轻松。
很快到了约定时期,郝蕾觉得还是应该稍微修饰一下,她抹了淡妆。云海棠看见她的时候,直夸她是让男人赏心悦目的美女。郝蕾笑了笑,没怎么接话头。
云海棠选择的电影委实不好看。人们都抱怨国产电视剧雷声滚滚,剧情惊人,即便是站在外星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也能在脑洞外再打上几个洞了。偏偏电影同样不离类似的窠臼。其实在走进电影院的瞬间,郝蕾就后悔了,从别人的异样眼光中,她莫名读出了自己显然被视为小三小蜜或其他婚外情女主角等等的味道。
她忍不住左顾右看,生怕遇到以前的同事,被她们撞见的话,恐怕也会被作出相似的解读吧?两片嘴皮子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自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云海棠毕竟是正规艺术学院科班出身,年纪大了,经商经年难免有些市侩,都丝毫不影响他的浪漫情怀。堂堂大男人,竟然选了一部言情片,女角在影片中对于爱情的粗暴式追求宣言,引起他的阵阵轻笑。这有什么好笑的?郝蕾浑身不自在,看见旁边一对对情侣在光线和黑暗的交错浑蒙中借机亲热、狼抱狗啃的,更是如坐针毡十分难堪,暗忖怎么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臭坑,要埋汰别人,结果绕圈打弯地还是把自己给刨了进去?
云海棠说话渐渐随便,手不停小幅度挥舞。郝蕾暗暗警惕,心想他不会借机趁着电影中女主角扑入男主角怀中的瞬间机会,把手摸上自己的大腿?她吸口气提醒自己务必要和大叔保持安全距离,不管是身体、精神还是对话系统,管他呢,办法做出滴水不漏的防护,才是让自己永远不踏入忘年恋范畴的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