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风雨未熄（1）

不过在此之前——

“服务员，给我来两杯茶，要能定神和稳住心脏的那种。”郝蕾吆喝着，腰板挺得笔直。郝玉感到情况不妙，伸出舌头抿抿嘴唇。

“事情是这样的。”郝蕾好像再讲一个故事，而每一个故事都有类似的开头，她侃侃而谈，听得郝玉连连点头，却又脸色煞白。

最后，郝玉好容易稳定了自己的心跳，低声问郝蕾，要是老妈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晕过去。郝蕾笑了笑，故作镇定的摇摇头，说：“咱妈多强大啊，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晕倒？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强烈建议你和小舅舅一样保守这个秘密。”

郝玉可没她那么乐观，心跳再次变得急促，双手颤抖着握着茶杯。茶水浓浓，她丝毫感觉不到其中的香味，思忖半天，说：“姐！这样拖着不行啊，要是迟早被妈知道了，还不冲过来立刻揭了你的皮？”

郝蕾以玩笑的语气说：“丫头，你既然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就得聪明地把自己置于事外，否则妈冲过来揭了我的皮，姐死了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郝玉想起因为自己的年少轻狂曾经让老妈伤透了心，再让老妈发现其最倚重的大女儿也背叛了自己，这个家岂非从此鸡飞狗跳没有宁日，又架不住郝蕾的威胁，如痴如醉地喃喃说：“反正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有听见。”郝蕾松口气，喜得抱着她用力亲了一口，说：“小舅舅是我们同一阵营的，真要被老妈发现了兴师问罪，我就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我们小时候惹了祸，不也经常这么干啊？”郝玉哭笑不得地看着姐姐。

郝蕾知道老妈手脚紧，平时不太舍得给妹妹多少零花钱，遂掏出五百元塞到妹妹手里，嘱咐她别乱花，也不要抠门舍不得花。郝玉确实缺钱，红着脸保证不敢乱花钱，平时都悄悄攒着藏在老妈找不到的地方。再听郝蕾评价说自己是在为未来的嫁妆做准备，郝玉羞臊得扭头逃走了。

郝蕾回头，看见茶馆的年轻服务生搭条毛巾站在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郝玉的背影。

“小子，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她年纪还小，又单纯，你要是敢勾引她的话，我可不答应。”郝蕾边说话，边挥拳打在旁边的一块木板上，不愧是练过跆拳道的姑娘，木板“咔嚓”应声而断。服务生吓得拔腿就走。郝蕾上的手隐隐作痛，后悔刚才仓促出拳，用力面不够均匀，同时忍不住想：如果玉儿真能找个可靠帅气的男人谈恋爱，一辈子有所依托，那生活也会变得幸福美满。

云海棠再次来到鸭店，这一回，云姨对着他发出了特有磁性的微笑，似乎在招呼他站到自己窗口前的队列内。云海棠微笑着点点头回应，不过显然没有理解云姨的意思，依旧站到了郝蕾那一队。他按照老规矩点了鸭品后，再次约郝蕾出去唱歌。郝蕾提议拉着云姨，云海棠满脸春光连连称好。云姨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下班后，开着红色保时捷带着郝蕾到达目的地。云海棠早已在KTV包间等候，这一回，他没有点任何酒水，仅仅在各式各样的点心外配上多种口味不错的饮料。

云海棠是不知不扣的麦霸，这点郝蕾通过上次的经历就已经知道了。现在她发现，云姨其实也是麦霸，和云海棠一样，对以前的经典老歌情有独钟。结果唱着唱着，前半场是云海棠、云姨轮番上阵，到了下半场就完全转变为一双中年男女深情款款的情歌对唱。真是唱了一首又一首，郝蕾甚至产生错觉，感到再唱下去，他们就会建立恋爱关系发展为真正的情侣。

晚上郝蕾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音似曾相识，等其自报家门，她心想小丫头片子还真找上门了！美少女阿亚说自己是趁着老爸洗澡的时候，悄悄调出她的号码的，直接了当地说她和老爸肯定没戏。郝蕾一面觉得阿亚还真是性情中人，挺可爱的，另一面对她咄咄逼人的不逊语气十分反感。

她憋足一口气，告诉对方说：“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还真别多想，本大小姐青春正茂，根本不喜欢和大叔级别的男人谈恋爱。”

美少女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冷冷笑着说：“郝姐姐，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吧？现在多少女孩都喜欢找我爸爸这样级别的男友啊？都是盯着多多的好处，要父爱或情爱，转个开关就行，实用又高效啊。”

郝蕾纳闷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多想法，故意弄出恶狠狠的语气，说：“得了啊，我的睡觉了。等我真喜欢上了你老爸，丫头，到时候你再来和我具列爸爸级男友的好处不迟。”然后挂断手机，长长吐口气，嘴里嘟哝骂着阿亚没事撩事真气人，等气头过去，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郝蕾静悄悄地躺在床上，耐心等待下一轮交锋时刻的到来，直过半个小时哈欠连连，也没等到阿亚打来的第二个电话。她心里忽然觉得隐约不安，别看阿亚年纪小，但瞅着不是省油的灯。郝蕾想起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是风都没有，是不是就意味着不会刮来大风暴呢？

第二天是周末，郝蕾不用上班，她打了给电话给万摇摇，问了问她现在的情况。万摇摇的心情非常好，即便被占用了工作时间在公司加班，语气也听着格外的愉悦轻松。郝蕾皱了皱眉头，反问她不觉得作为公司的新人被指派在星期六加班，不算受欺负吗？

“姐，哪有的事啊？是我听说同事们都在加班，所以我自己决定跟入大部队的，没人命令或暗示我今天一定得来。”万摇摇却劝郝蕾不要多想，“再说了，我们庄总也来了，和项目部的经理正在办公室开会呢。”郝蕾觉得表达过多的关心实在有些无趣，简单聊了几句后，忽然想起联系彭如意，约她出来逛街。

彭如意笑着嚷嚷太阳从西边出来，满口答应，等真正逛了街，郝蕾这厢又后悔了。彭如意除了对时尚的衣服极感兴趣外，好象对别的柜台都有种强烈的排斥力，特别是看见书店或售书专柜，她就故意躲得远远的。郝蕾叹气地指责她不求上进，彭如意翻翻白眼，说：“初中时候我的觉悟就比你高，女人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天下能出几个居里夫人啊？”

其实自从离开原单位之后，郝蕾除了和媒婆偶有联系、同学长夏长青常有来往外，几乎同原来的同事都保持绝缘状态。机关颇为复杂，想要在里面交到真正的真心朋友不容易，前一分钟大伙儿还在一起有说有笑，后面就有可能会为争夺优秀公务员或者先进工作者的称号而斗得头破血流。

今天买鸭的人不多，趁着难得的清闲，郝蕾和云姨都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忽然陈大美说：“看看，这面说公务员工资低，其实他们的各种津贴简直搞翻了天，经过统计，都是基本工资的三倍多。”除了云姨，这里没人知道郝蕾曾经的体制内成员身份，因此郝蕾先是被吓了一跳，转而又镇定自若。

陈大美越说越激动，最后把报纸朝着边上一甩，嚷嚷着自己要是够才情的话，也得去报考公务员。郝蕾实在憋不住了，提醒她把报道看完，特别是留意一下公务员的基本工资有多少。陈大美哟了一声，说：“不可能吧，公务员的基本工资就八百块？媒体也蛮坏的，故意立个耸人听闻的标题，然后把基本工资一项写在倒数第二段，最不起眼了。”郝蕾哼了哼，说：“对啊，所以把津贴加上去，不用就是三四千块钱吗？还有哦，你不知道有的媒体其实‘涉黑’？这不是说他们都是黑社会，而是他们得了某些人给的好处费，故意抹黑公务员？”陈大美半信半疑。齐大妈说点点头，附和着自己女儿在一家国企工作，就常有记者以负面新闻未胁迫，向单位敲诈各种好处费。

正说着话，窗外来顾客了，云姨刚要迎上去，那人轻轻敲着玻璃直叫郝蕾的名字。郝蕾抬头一看，竟然是以前的老同时男媒婆笑眯眯地在那儿，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鸭舌帽。

郝蕾急忙站起身，亲自按照冷国明的要求配好鸭货，然后才知道，冷国明是从夏长青那里得知自己的下落。郝蕾心里暗呼不妙，老冷不可能是特意来光顾自己的生意吧，肯定有别的企图，按照他以往的兴趣和行动特点，搞不好又是来这里替自己做媒。

郝蕾觉得尽快支使走他才是正道理，可是冷国明探头探脑前后左右都看了看，说有些事向和她交流，能不能空出几分钟。郝蕾新郎官比叫苦不迭，脸上还得挤出几分笑容。

两人来到附近的小道边，冷国明果不其然，问郝蕾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接着介绍他有个亲戚的小孩，在电力部门工作，每年收入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