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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迈出了第一步(2)
她再次表示拒绝,态度格外强硬,甚至第一次同女处长发生了争吵。女处长斥责她不拘小节惹下大祸;郝蕾反诘女处长自私自利欺软怕硬。这时综合办公室主任找到她,表情严肃地问:“小郝同志啊,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加强学习啊,怎么脾气大了,性格也倔强了,和大家走着相反的路子连领导的话都不听了呢?这不对啊。”
郝蕾抬起头,在旁边女处长阴鸷的凝视中对主任说:“凡事总要分个青红皂白吧?这事明摆着是有人故意整我的,为人民服务不错,不都是我们基层的累死累活当牛做马吗?为什么辛苦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连起码的权利都没有呢?”
“我明白的告诉你,你吃这碗饭,就得做好放弃所有权利的思想准备。话不说两遍!小郝同志,现在你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除非你不干了。”综合办公室主任板起脸,手掌颤抖的造作痕迹未免明显,故意摆弄出好像随时想在桌面上重重拍击之姿态。郝蕾鼻子酸酸的,心想一面干活累得要死没人疼没人爱,一面拿着微薄的薪水过着苦巴巴的生活,一面还得忍受部分领导为了形式主义而不断膨胀加重的官僚作风,凭什么非得如此委屈和自己过不去啊?
她胸口一股气息几乎就要爆发,但提醒自己没必要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闹,于是深吸一气站起身,对办公室主任说能不能让自己考虑下,如果自己还想在单位干下去,到时候一定按照领导的要求写一份诚惶诚恐、态度毕恭毕敬的解释函,说白了就是道歉信,如果不想干了,那么她就会写一份辞职书,那时还请领导劳动墨宝,在上面批下同意两个大字。
“小郝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样的答复负责人吗?”办公室主任惊愕地看着她,女处长的下巴似乎也要掉到地面。郝蕾心力交瘁,礼貌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拎起包就走。
她记下了投诉单上的号码,然后拨给庄克勤的妈妈,讽刺对方应该称心如意了,她如今不当公仆可以了吧?对方瞬间变得沉默,没有吭声。郝蕾淡淡说了声再见,然后从手机里消磨掉同此妇的所有通话记录。
郝蕾对庄克勤的妈妈厌恶之极,不愿留下任何同此人有过交集的痕迹。
郝蕾来到附近的公园,湖水潾潾,清风吹过的感觉很好,她张开嘴长长吐口气,极力想要把不快的情绪和晦气统统赶到湖里。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庄克勤打来的。郝蕾意识到什么,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两人约定在公园南门见面。
南门边有座秀气的小山包,上面有座白色的圆柱塔,很有西藏佛教风格。传说当人们感到不顺的时候在白塔前许愿,很快就能时来运转。郝蕾懒洋洋的,看着通往白塔的台阶迤逦绵延,双腿软软的,便没了攀爬的动力。
郝蕾是个理性的人,能够把庄克强妈妈的责任完全从他身上撇开,不过,在看见庄克强戴着眼镜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感到不怎么舒服。她觉得应该挤出笑容摆出一副毫不在乎或胸襟开阔的姿态走上前,真这么去做,发现强颜欢笑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用照镜子,郝蕾就能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甚有点儿僵硬;不用低下头,她便能发现自己走路的动作凝固僵化有点儿变形。更糟糕的是,郝蕾发现自己走到手足无措的庄克勤跟前时,嘴里发出的嗨的一声招呼,竟然变了腔调,听着阴阳怪气得忒古怪。
“真是对不起!实在没脸来见你的。”庄克勤重重咳嗽一声,困窘地表达歉意,眼睛在郝蕾脸上迅速扫过后,匆匆低下,竟然不敢正视她的视线。庄克勤表示,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作出如此蛮横不讲理的荒唐行为,让他觉得羞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不成是她打了电话给你?”郝蕾好奇地问,在得知果真如此,而且他的妈妈还向儿子抱怨自己的示威行为后,忍不住发出冷笑。那个老女人,真是不晓得反省自身缺点的奇葩。不过郝蕾还是勉强打开心结,反过来劝慰庄克勤,说你妈妈这么做,不也是爱你的表现吗?
“她要真爱我的话,就不会在我八岁的时候和爸爸离婚,然后带着大笔的家产在外面养小情人。”庄克勤心里的伤被揭开了,愤愤不平而又无奈地苦笑着,他接着告诉郝蕾,那女人现在又单身了,而且好像被人骗至接近破产的边缘,这才想起应该和被她抛弃的丈夫儿子破镜重圆。
郝蕾吐吐舌头,觉得自己问了一句不该多问的话:“你们父子觉得有可能吗?”
“我不是忤逆的不孝子,但这事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想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吧?更何况她只是觉得醉生梦死十几年混不下去来才想回到我们身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庄克勤摇摇头。
郝蕾竟然有着莫名的快感,心想那缺德性的女人确实应该承受该报应,同时,她扭动着脖子感到有些不安,摸摸心门暗忖自己的心理是不是变得黑暗了?
今天日期的尾号数字是“七”,郝蕾早上出门前,还专门坐在宿舍里翻开笔记本电脑仔细搜了搜万年历,确信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后。
下楼后,她看了看车棚,才修理过的廉价自行车被偷了。郝蕾不气反喜,觉得这是个暗示自己告别晦气过去的好兆头,实际上,修理那车花的钱,远比当初购买的费用高出许多,属于完全不划算的劣质产品。周围是密集生活区,高档楼盘、老旧小区都有,相互衔接具有很大一片规模,要打车并不难,甚至无需使用打车软件。
在迈进单位大门的一瞬间,她深深吸口气提醒自己别紧张,同保安以及旁边经过的别的处室同事微笑着打个招呼后,她进入电梯。路过自己办公室的时候,郝蕾被一名正坐在里面玩手机等候早餐时间的大婶看见了,故意朝着自己吆喝着今天这么热不喝水怎么行呢?
打开水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大龄女公务员而言,似乎变成了比较费劲的体力活,所以每天倒掉旧水换新水的任务,就毫无悬念地落在了郝蕾的肩上。郝蕾笑了笑,没搭理那位大婶同事的娇嗔和不解眼神,坦然地从门前经过,径直来人事处。
“我要辞职。”她双手握着辞职信,把它稳稳当当地摆放在夏长青的桌上,然后感到进门前的种种不安和疑虑,竟然变得无影无踪,“夏师兄,麻烦你把这封信按照程序交上去。”说着话,郝蕾心里荡漾出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兴奋感,莫名有种欲放声高歌的冲动。
办公桌后胡子拉渣的夏长青摸了摸下颌,惊讶地张开嘴没说话,然后站起身翻开折叠好的辞职信仔细看看。
“年轻真好,敢作敢当有资本,不过申请需要报组织部门批准。”
“行啊,这么长的时间我都熬过来了,不在乎多等几天,但是我不会坐班了。”郝蕾笑着说,紧紧握住夏长青的手,“后面几乎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师兄你保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进步到处长的阶段了。”
夏长青摇了摇她的胳膊,说:“用不着这么作践我吧?反正祝你好远。我真的很佩服你。”等郝蕾临出门的时候,夏长青在后面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师妹发达了,看师兄混得艰难,别忘了回来提携还在挣扎的老战友。郝蕾吐吐舌头,半正经半打趣地说她会向能高薪雇佣得起师兄的女总裁阶段努力的。
她不过上了趟卫生间,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等神清气爽地走出来,自己要跳出体制的消息便已经在机关各楼层传开了。她先后遇见女处长和综合办公室的主任,那两人的脸色铁青,面对着郝蕾故意放出的招呼丝毫没有呼应,反倒是赵媒婆在边上竖起大拇指,当着那两位领导的面直说郝蕾不愧是新新人类。
郝蕾笑了笑,走出单位大门的时候,回过身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金色大招牌,轻轻晃动着胳膊,心想新新人类吗?好久没想过可以用这般充满创造力、青春活力以及勇气的词表述自己了。
后来想起什么,郝蕾突然打了个电话给夏长青,说如果需要联络的话,他别给自己家里打电话。
“如果打不通你的电话呢?”夏长青明白她的顾虑,是不想让这件事传到她老妈的耳朵里。
“我二十四小时开机,而且有两块电池轮流上阵,不存在断电联系不上的情况。”郝蕾这时就在单位不远的树荫小道边,藏有大龄女同志翘班到这边散步,她担心万一撞着熟人的话啰嗦不清,所以一边说话一边加快脚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