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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纠结的围墙守候者(3)
郝蕾嘀咕着,不过还是跟着送出一句对不起。彭爱意松开手在她肩膀按了按,笑着说算了,彼此也算是被孽缘捆绑在一起的人,谁真正计较这个呢?
郝蕾扁扁嘴,心想你怎么不在自己道歉之前说这些讨巧话,现在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名义上,彭爱意是郝蕾初中时代的亲密闺蜜,但是只有这两个当事人心里最清楚,她们之间应该是那种假合作真利用的关系,再往骨子里看,相互间其实水火不相容。郝蕾初中时因为学习成绩十分优秀,招了不少男女同学的嫉妒,所谓人在高处不胜寒,因此谈得上话的朋友寥寥可数;彭爱意因为学习成绩太差,自嘲“女子无才便是德”,给人以只懂得打扮爱慕虚荣的娇小姐形象,所以同样难得一知己。后来有一天彭爱意想出了主意,找到郝蕾说,咱们俩在大伙儿跟前扮作朋友吧,免得被别人私下嘀咕,说我们是没有人脉的灭绝师太。郝蕾觉得有道理于是答应了。两人从此一同上学,一起放学回家,当着其余学生的面,有说有笑格外亲密。不过郝蕾和彭爱意的确是性格不合,价值观迥异。郝蕾一心求上进,梦想成为有出息的强女子,彭爱意始终对她的奋斗进取行为不屑一顾,冷讥热讽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啊,天下能有几个居里夫人的,长大有曲线了,就找个好人嫁了,人生岂非惬意轻松又美满?
这是腐朽的小资思想。郝蕾不以为然。
初中毕业后,郝蕾上了重点高中,彭爱意则因为成绩太差,后来被家里人送到外地混了个三加二的大专文凭,再后来凭借母亲的强大关系回到本市进入事业单位,没一年,搞到了所谓的优秀年轻干部特招名额,成为区机关的一名女公务员。结果算下来,她的工龄倒还比郝蕾多两年。眼前的彭爱意,妆花得过于浓厚,但是和社会青年比较,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似乎张扬出一种女衙内的优越感。
她的母亲是高干子弟,也是在本市国有银行工作过的实权人物,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彭爱意的爸爸出身军队,性格敦实淳朴,郝蕾听说过在彭爱意小学的时候,他就因为无法忍受妻子的强势性格而离婚了。对了,说起来,彭爱意的妈妈和郝蕾的老妈似乎也是同学。上初中开家长会的时候,两位妈妈在班上见面,似乎都因为对方的出现而倍感惊讶。站在边上的郝蕾和彭爱意相互传递出诧然的眼神后,都在第一时间认识到,两位老妈之间存在即使不存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绝对称不上朋友。
后来长大了,郝蕾才知道,彭爱意的妈妈进入银行前,曾经在电视台工作,那时妈妈正和被邀请到电视台帮忙拍摄工作的老爸恋爱,彭爱意的妈妈想要插一脚,顺理成章点燃了两个被雌性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女人之间战斗的导火索。
“怎么你会在这里啊?”彭爱意好奇地问,等弄清楚郝蕾的跑腿性质后,她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自我介绍说她如今已经不在区政府上班了,省管区以后,她凭借某些关系得到了提拔,“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刚刚来到省厅报到,赶明儿就是层次更高的体制内成员了。也巧,还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哦,是吗?”郝蕾盯着彭爱意的鼻孔,真没打算祝贺她“升迁”,也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语气听闻起来酸溜溜而丢了风度。关于彭爱意的现状,她从以前的初中同学微信群中略有耳闻。因为该群市侩气息比较浓,大多是谈论股票投资谁和谁发了财、谁有机会拉兄弟一把帮着发财等话题,郝蕾扮演的角色仅仅是稍稍浏览之游客,在群里发言的次数寥寥可数,偶尔会有同学记起并谈论她,一般也不超过二十个字的内容。
彭爱意又看了看郝蕾推着的自行车,摇摇头评论还没到需要养生保健的年纪,急着就脚蹬踩踏的锻炼有什么意义啊,不买轿车的话,起码可以买一辆代步电瓶车,依旧是花个二千元左右,品味立刻不同。
郝蕾就讨厌她这种语气,压下性子随便又聊了几句,然后敷衍式地留个对方的电话号码,憋着气骑上马路。她寻思着彭爱意的能力就那么回事,可是人脉关系经营得真不错,再过两年,拍拍马屁搞搞业绩的话,估计就会被提拔成处级干部。郝蕾忽然感到恐慌,如果自己不跳槽的话,到时候,勤勉工作的自己恐怕还是原地踏步不动摇。
她不觉调出庄克强发来的信息仔细看了看,考虑自己是否对IT行业感兴趣。这时处长打来电话,说刚刚和厅里相关领导联系过了,材料送的非常及时,已经在走流程了,接着叮嘱:“晓得你已经出来了,快回单位吧,有些事情离开你还真就没人干。”
郝蕾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嘴上却笑着答应,说:“我尽快吧。刚刚自行车爆胎了,我得在街边找个修车铺。”
女处长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好像有些不高兴。郝蕾心想我整个人都成了卖身工,比廉价劳动力不如,还管你高兴不高兴的。
还真是一语成谶,快到单位的时候,车胎砰地一声果然破了。郝蕾想起附近的巷口有个修车铺,于是一手把住龙头,一手拎着后轮步履维艰地来到绿色花坛边,孰料人家师傅自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摊箱扣着黑黝黝的大铁锁没营业。郝蕾暗呼倒霉,气呼呼地狼狈扛着车来到单位,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处里的大婶大妈们笑着打哈哈,说小郝辛苦了,等下班回家后好好冲个澡吧。赵媒婆也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对她没有接受庄克勤尚耿耿于怀。
紧接着女处长拽着脚步找来,完全没有任何愧疚神色地说:“小郝啊,你回来就好,这里还有一份材料要送往兄弟部门。你看——”郝蕾终于憋不住了,暗忖处里养着多少尊活菩萨啊,凭什么她们能安享茶水空调,我苦命就得在外日晒雨淋呢?她记着有本书教导大家,要适时学说说“NO”,遂摇着头解释交通工具坏了,单位的公务车又几乎轮不到她坐,外面的公共交通车不直达目的地,路边打车更是难上加难,只怕一番颠簸赶到兄弟单位,等着用材料的兄弟单位都已经关门打烊了。
“不会的,他们单位也有小伙子小姑娘加班,年轻人嘛,锻炼一下才好。没关系,小郝啊,你把材料给他们交代一下就行,他们有数。”女处长笑了笑,然后斜眼看看坐在办公桌后的其余处员,默默提醒郝蕾其同事都是“老同志”了——左边穿着紫色连衣裙的绰号“高跟鞋”,她老公是副总;右边那个“购物精”的兄弟是省领导座前红人,马上就要上任国际级开发区的高管;即便是赵媒婆,当调研员后自觉身价倍涨,看见局领导说话都不怎么理睬。
郝蕾本来还想说自己一身的汗味会不会招惹人家反感,话未出口,女处长好像窥破了她的小小心机,抢先说小郝不愧是年轻靓丽的女孩儿,出了汗都很好闻,所谓香汗淋淋醉人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郝蕾羞臊得浑身发烫,不得不败下阵来,乖乖从充满着蘑菇基因的女处长手里接过材料,然后跑到人事部门,找到老科员夏长青,借了他的一辆自行车骑着,吭呲吭呲奔向一眼看不到头的马路另一端。夏长青是她的学长,同样名牌高校毕业,多年历练下来,还只是可怜的主任科员。郝蕾觉得夏长青的现状或许就是自己未来生活的一面镜子,看着就不寒而栗和绝望。
晚上回到集体宿舍,口干舌燥的郝蕾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颈脖腰椎还有肘腿关节,每一处地方是舒坦的。她打个电话给二丫头郝玉,约她一起到公共浴室洗澡。结果郝玉说她得上夜校,实在抽不空陪姐姐。郝蕾知道妹妹不容易,真憋着劲求上进,于是没强求,自己洗完澡回来,扑上床垫的瞬间,这才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没了机关的压迫感,没了干不完的琐屑事,简单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并险些爆棚。后来想起什么,她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说起今天遇到彭爱意的事。老妈立刻给她打气,说彭爱意再厉害,也不过是玩弄取巧手段获得机会,不值得羡慕,咱们家的学霸女儿怎么可能输给姚狐狸的女儿呢?
姚狐狸是老妈多年前就给彭爱意母亲取好的外号,据说老爸就是听说了这个外号,果断地投入了老妈的怀抱。
有一件事情成为推动郝蕾人生前进的催化剂!
快下班的时候,综合办公室的秘书找到她,递上一张投诉单,要她立刻给予答复。郝蕾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气不打一出来,这些事完全和自己没有关系,投诉者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来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