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问题
大叔和少年面面相觑，大叔也同样的挥手，空气凝固成了一个人的样子，那个人没有穿着黑色夹克牛仔裤，样子并不狼狈，眼里也没有焦急，穿着居家的衣服笑的很温柔。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同一个人。
少年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他的？”
秦苏粗略的讲了讲和余烬安是怎么碰到大叔的。听完秦苏的话，大叔和少年都沉默了下来，大叔开口，“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死了？”
“我同伴告诉我的，山体滑坡死亡。再者，我是在阴界看到他的。”
又是安静了半晌，还是大叔开的口，“那既然这样子，就和她说清楚吧......”
安静的听完秦苏的讲述，女鬼哭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眼泪流出来，十分漂亮。周围的阴气能量开始剧烈的涌动，就算在阳界还是能够感受到。
“你的意思是，我的丈夫早就死在了山体滑坡？”
秦苏也为自己告诉了她这么一个让人难过的事情难过。就是为了等丈夫而守着这间房间，还杀死了三个挑衅的法师，然而突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永远回不了了，因为自己的丈夫和自己一样，都变成了鬼，她被限制在自己死去的房间，而丈夫也走不开自己死亡的小树林。一个怀着对丈夫的思念，一个怀着对妻子的思恋，他们都投胎不了，然而又不能相见。
“我帮你解开死亡地的束缚，你去找你丈夫吧。”大叔道。
女鬼静了下来，好久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没有多久，女鬼虚弱的声音响起，“好。”
事情结束了便是结束了，秦苏今天还一直想着这个事情，到了车上大叔叫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
“我说，我们一起回到委托大厅，拿到薪酬，然后我们各自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好。”秦苏点了点头道，之后又是沉默了下来，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
“还在想那个事情？”少年清亮的嗓音在车子里响起。秦苏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又转过头去，“是呀。”
什么都没有说，少年离得比较近的右手摸上了她的脑袋，秦苏诧异的回头看了少年一眼，竟然有些感动。那个少年发现秦苏在看着他，把手缩回去，微微涨红了脸，把脸往另一侧淡定的一偏，什么都没有说。
秦苏：“,,,,,,”
大叔注意到了秦苏这边的动静，闭着眼睛，但是嘴角好像微微的勾出了一个笑意，然而马上这个笑意又消失在了他的大胡渣里。
各自拿到报酬之后，秦苏和大叔还有少年在委托大厅分别，各自交换了联系方式。在秦苏走后，少年又窝进了前台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玩着电脑。大叔走了过来，“刚刚你才是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你还说她是你的媳妇，又在骗我。”
少年把头往电脑的方向凑了凑，“以后是你的儿媳，我看上了她，跑不掉。”
大叔啼笑皆非，“你这个是在和我赌气么？她是鬼，你怎么让她给我当儿媳？”
少年满不在乎的语气，“我又不是一直可以活着。我死了，不就可以了？”
大叔的脸色沉了下来，“方谨，你这样子说，是在气谁？”
少年手上点击鼠标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的表情顿时阴了下来，站起来怒摔鼠标，转身就走，“妈的，劳资和你说不来话。”
大叔在原地静立了半晌，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他的脸色仿佛真的粗糙了许多，无力沉重的叹了口气，“唉......”
这边秦苏离开了委托大厅，路过了妈妈家那边。她很想离开余烬安住的地方自己住的离妈妈近一些，然而她之后才想到，自己本来就是鬼，这个身份怎么租房子呢？总不能把那边的环境搞的乌烟瘴气的，吓得没有活人居住吧？再说这样子到时候会引来法师，对她不安全。现在的暂时存在世上的鬼都住在阴界，她可不想住在那个鬼地方！
思来想去，还是要和现在一样，找个人租房子在妈妈家旁边，然后自己和这个人做好协议，之后也住进去。
这个人上哪里去找是个问题。
还有个烦心事儿，就是之前在驱鬼的时候，自己莫名的心痛。那种感觉......如果这样子下去，是不是自己空有一身能量然而用不出去？那种痛，很像自己之前记忆被封锁却努力回想时候的痛。
还是说，有人也像封住自己的记忆一样，封住了自己的能量？
秦苏抿嘴，觉得自己死前还是没什么事儿的一个学生一枚，轻松的很，现在一变成鬼，什么事儿都来了......她的一切都是处于一个未知的状态。
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到了家里，秦苏十分低落。而这个时候，显然余烬安已经回家了，一身的香气影影绰绰，十分迷人。
现在是午饭时间了，他在做着饭。秦苏穿门走了过去，走到了厨房，这才发现他现在做的是辣子鸡丁。可惜的是，闻得到香气，然而她却是吃不了的。
“回来了？”余烬安没有回头。
微微犹豫，秦苏站立在他身后，“对。今天做辣子鸡丁？”
“是的，你现在饿么？”没等秦苏回答不是很饿，余烬安说道，“给你准备了最新款的蜡烛，也是辣子鸡味道的，特好吃。”
“......”秦苏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她开到了自己以前最喜欢的纪录片。这个时候电视上出现了袋鼠刚睡醒的表情，迷迷茫茫。而秦苏整个人缩在了沙发里，抱着枕头，头埋在枕头后边，和电视上袋鼠的表情四目相对，也是迷迷茫茫，余烬安端着炒好的菜出来就看到这么戏剧性的一幕，不自觉的就轻笑了一声。
秦苏看了余烬安一眼，满眼纳闷。
余烬安拉开餐桌椅子，自己坐下，然后招呼着秦苏也坐下，“今天解决一桩大事，所以炒点好吃的犒劳自己，是不是觉得很香？”
秦苏：“......”她没搭理余烬安，自己拿起蜡烛啃着吃。
“你刚刚出去是干什么了？”余烬安问道。
“我出去做任务了，然后解决了一只鬼。”秦苏道。
“你感觉心情不好呀？”余烬安没有看她，开始吃饭，淡定的夹菜。
秦苏看了他一眼，“余烬安，我有个问题，那个......”
“什么？”
“我现在遇到打斗，心脏的部位会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你以前遇到过谁也有这种情况么？”
“你现在也没有到瓶颈的时候吧。按理说，这个事情是不容易发生的。”
“所以我是什么情况呀？”
“你这个，不好说。”
秦苏：“......”卧槽。
看到秦苏的面色些许怒气，余烬安才淡定的摸了摸秦苏的头，“别担心，你什么都没有说就给我这两个心痛的词——心痛也有很多的情况。下次我给你看看去。”
秦苏瞥了眼余烬安，“余烬安，你这个......是在安慰我吧？”
余烬安也同样的撇了眼秦苏，“你想多了。”
骨子里小孩儿的傲娇气一上来，他矢口否认。
秦苏这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如果你都会安慰别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余烬安有些咬牙切齿，“你那里来对我这么多的偏见？”
按理说这个是不应该的。余烬安到目前为止，对秦苏只有帮助。帮助她免于投胎，免于变成游魂，还给她提供食宿，之前不久也才刚刚帮助秦苏突破了一个瓶颈，怎么看秦苏也是应该十分感谢余烬安，还要感谢的要不行。然而实际上，秦苏没有打算和余烬安一直这样子下去。她这么反感余烬安，是因为余烬安现在相当于帮她安排了她的人生，她并不喜欢。
她见过的不多，眼界小，但是心大。死之前是学生，死之后还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被好好的照顾着，就在今天出去做任务，完成委托之后，她才感觉，自己的生活得是有多苍白。她不想这样子的。
那么自己应该是怎么样子的呢？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子下去，一直被人放在被照顾的位置上，她自己就会先疯掉。她只知道，自己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像元熙一样么？现在在外边四处流浪，能力超凡，外表出众美艳。那么像是齐季一样呢？一心做实验，也不担心其他问题，有自己可以投入的热爱着的东西。她想活成什么样子呢？
反正不会是这样子的。
“你长的这么帅，还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我哪里有什么意见。”秦苏叹了口气。
余烬安觉得秦苏的话说的让他感觉莫名的很奇怪，“你又怎么了？”
秦苏放下了手里的碗，什么都没说，“我吃饱了，你继续。”
余烬安看到秦苏走进她房间的背影，拿着碗安静了三秒钟。
好像真的有什么问题......小孩子闹小脾气了吧？......还是现在的小女孩儿都是这样子的？......自己目前为止遇到过的女性只有母亲还有元熙呀，怎么安慰的过来卧槽......算了，吃完再去解决。
余烬安自我安慰好，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也就继续吃着饭，没有再管进了门的秦苏。
而秦苏这厢走进了门，坐在床上开始了自己的内省。
鬼魂是需要内省的，毕竟是能量体，内省的就是能量的流动。在余烬安没有提醒之前，秦苏的还是比较稀的，所以秦苏的人看起来也只是影影绰绰的一个影子。而在现在，秦苏能量渐渐的变得凝实，人看起来也清晰了许多——可是如果要在上一层楼的话......
秦苏选择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她躺在了床上，然后感受着周围流动的能量。不像之前还活着，空气就是空气，物质就是物质。在成为鬼之后，她感知空气中的能量，感知到能量的种类，自己的能量，他人的能量，大自然还未被使用的能量。她自己也是一团能量，阴凉的不确定的，如果怨气起来，如果运用恰当，她还可以把大自然中其他的能量征为己用。
现在运气的方式是老爷子教给他的。她熟练的运用着自己的气，最后才发现，那些本来可以被轻松运用的吸入的能量分子，还是能被她吸入，但是速度变慢，她对能量的感知也变差了。这个按理说是因为突破了一层瓶颈，再遇上了一层瓶颈才会遇到的状况呀。
秦苏有些郁闷。但是心痛的感觉是没有了，估计......估计是之前做任务的地方的特殊现象，还是遇上敌人，遇到了危险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反正现在也是搞不清楚的。想了想，她开始给自己模拟受敌环境——一只女鬼满脸血腥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自己按照自己怎么觉得恐怖的形象怎么来。敌意没有，心痛的感觉也没有，反而让她自己觉得有些的恶心......
秦苏愈发郁闷的挥手消散了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躺在床上哭笑不得烦恼的要死——卧槽，什么鬼嘛......
这个时候，余烬安吃好饭推门走了进来。
“今天发生了什么，和我说说吧。”
秦苏抬起头，看向余烬安道，“其实也只是做了一个任务，没有什么特别的。”
余烬安挑眉，完全不相信秦苏说的，“就是一个任务把你搞的现在这个样子？不可能。”
秦苏无奈的把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给快速过了一遍。听完秦苏的话的余烬安沉默了半晌。
这个事情哪里有触动秦苏的点？？夫妻之间的爱情让秦苏感觉难过？太扯了吧。但是说起来女孩子都是这种多愁善感的生物？一进门的低落是因为自己感动了？
“你被夫妻之间的事情感动了？”
秦苏点头，又是摇头。
“......”余烬安想不通了，觉得十分的奇怪，“秦苏，有话就直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
秦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余烬安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没头没脑的很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秦苏只是摇头，“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回答你。”
余烬安看着秦苏的眼睛，然后看到了秦苏眼中的雾气。他从高至下的看向秦苏，不自觉就带出了办案多年而养出来的判断的神情。而在最后，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好，你想好再和我说。”
余烬安转身出门准备去办公室继续上班了，这时候秦苏皱眉，细弱的不确定的声音从他的后边传过来，“余烬安，你照顾我，是因为我爸爸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余烬安知道秦苏怎么想的，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转身走到了秦苏的身前，然后坐在了她的床边，“对，你父亲。”
生前妈妈活在了他的阴影下，自己也被迫承受了许多，到她死后，也要因为自己的父亲被安排......
自己好像永远是脱不了这个男人的影响。
“你是我父亲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徒弟，元熙也是。你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最好也要看对谁。如果对自己和妈妈来说，这个最好，实在是有待商榷。只不过，她现在的心越来越乱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秦苏看向余烬安，“我是谁？”
其实余烬安在听到这个话的一刹那是想笑的——女孩儿的心思太过敏感，这种太形而上的事情对于务实主义的他来说真的就是当作笑话来听一听。如果不是秦苏现在的表情太过认真，甚至是认真的过分，他是确实要笑起来的。
在现在的他眼里，秦苏真的只是一个心思单纯，虽然复杂但是一眼就可以被看透的，老师的女儿。
“你是秦苏呀，这个还有问题？”
秦苏皱着眉毛否决了，“你不知道我的意思。这样子说，鬼魂留在世上，都是因为执念是不是？”
余烬安点头，“对，这个还是我教给你的，你不用考我。”
“那么问题就来了，”秦苏低头咬牙切齿，“我是谁？我是鬼魂，但是我的执念是什么？我为什么现在要学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于我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执念，但是还在阴阳界没有转世？我是谁？”
余烬安竟然无言以对。
“你是想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我感觉自己随时可以消散，然而我还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
让秦苏留下是他的意思。他想让秦苏知道自己的了解自己的父亲，想让秦诀的鬼魂能够安息。对于秦苏而言，确实可能她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执念。
鬼魂虽然比空气还轻，但是有个执念，他们会扎根在这个土地上。然而没有执念的鬼魂呢？
余烬安摸了摸秦苏的头，“你现在不知道而已。你一定有执念，只不过你现在自己也没有发觉而已，不然你怎么还会留在阴阳界呢。”
秦苏迷茫的眼清明了半分，半醒半疑的点了点头。
在成功劝服了秦苏之后，坐在去往办公室车上的余烬安打了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被接起，余烬安道，“老头儿？”
“死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接瓦，还叫我老头儿！再怎么说和秦苏一起叫我老爷子——”
遇见那截住了老爷子的话头，“老爷子，秦苏遇上大事儿了。”
老爷子顿了一下，“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提前进入了心魔的状态，一点征兆也没有......现在在自己钻牛角尖钻的不亦乐乎，现在一直在问她自己她是谁。”
明明是很沉重严肃的话题，被余烬安这么一解释出来，老爷子莫名的想笑，“有征兆还能算是心魔么。再说了，这个问题还算好的，多高深呀。我当初的时候想的是为什么三文鱼要用做三文鱼的方法做，哈哈哈哈。”
“老头子，”余烬安简直想扶额，“你别探讨这个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心魔只能自己来解决的，你帮不了她。我当初可是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想通哟。”
余烬安低沉的声音传过来，“要是像是您那么简单的问题就好了，她的问题......我也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