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檀香与北冥齐结婚

大婚当日，天色微微亮，昨夜一夜未眠的檀香早早起身，移步至窗前，慵散的长发披随意披落在她的青衫之上，窗外的旭日刚刚升至天地交际之处，散发着淡淡红光，远远望去，宛若一滴血泪悬挂于天地之间，顷刻间，天地染上了淡淡的血红之色，让人深陷其中。檀香淡紫色的目光凝视着窗外一方景色，有多少次，她曾幻想着与北冥轩携手步行与此；有多少次，她曾幻想着与北冥轩的孩子嬉闹与此；又有多少次，她以为她能在此与北冥轩白头，直至两人老去，同棺长眠。檀香向往此种生活，却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她的目光黯然许多，如同无底的漩涡，让人猜不透，想不透。这一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个失了魂的青衫女子，而无檀香。

檀香就这样静静站立着，不知觉间，大半时辰悄然已过，一名唤为念儿的女婢轻轻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脸盆放置于床前，望着檀香的背影不由摇头，她曾听过檀香对轩帝的爱慕故事，知道檀香对轩帝用情至深，如今却要嫁于心爱之人的兄弟，想必内心十分煎熬，她想不通，为何檀香愿意如此，也想不通，世间的情爱究竟为何使人如此伤神。思念至此作罢，念儿拿起一件淡色的披肩，轻身轻脚地走近檀香，为檀香披上。“小姐，清晨，天凉，大喜之日，还是多注意身体为好。”檀香顺着为她披衣的双手看去，看着念儿，嘴角微扬，不由道“确是大喜之日，也是无心的开始……”念儿不解，也不去深究，搀扶着檀香回到梳妆台。为其洗漱。

房门外渐渐响起人声，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一群女婢在将数十套红嫁衣与嫁妆搬入檀香房中，让檀香挑选，一眼过去，檀香选中了最为朴素的那套嫁衣，通红血色，仿佛黑夜中的烛火，穿于檀香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超然之感，虽不华丽，却最合适。精致的妆容，却不浓妆艳抹，眉心朱砂如火，肆意燃烧，头上步摇晃动发出丁零的悦耳响声，如同那黄鹂般醉人。

在喜婆的搀扶之下，檀香踏上了红轿。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了巷尾，红轿一路行走，一路便撒着数不尽的桃花与红纸，寒风卷着花香，沁人心脾，红纸漫天飞舞，又扰乱着多少人的心。今日，九龙国满国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红色胜火，这是檀香向北冥齐提出的要求，她只道说是心喜满城红色，却未道，这是她向北冥轩的悼念，她要北冥齐付出血的代价，不论是否要全国陪葬！而路旁皆是拥挤的人群与士兵，士兵井然维持秩序，人群涌动，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个个皆伸头探脑，想要一睹檀香芳容，一观百年大婚。炮仗一路燃放，大红灯笼一路开路，沿途吹打之声不绝，如此喜悦之景，究竟能维持多久又有人能知道？

既是大喜之日，必有伤悲之人。

在城墙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秦慕容注视着最前方的那顶红轿，红色轻纱随风飞扬，层层红帐飘过轿中人红润的脸庞又缓缓落下，他看着她，她一身红嫁衣，大婚之妆如同娇羞的花那般美丽动人，在秦慕容的眼中，天地已黯然失色，唯有眼前红衣女子。他不禁伸出手想要触碰，可是伸至半空的手又无力垂下。“既是钟情与她，又为何让她嫁于他人？喜欢却放手，得不到又暗自伤神，岂不是愚蠢之举？”白龙认真的小脸庞鼓胀着，怒声道。秦慕容又何曾不想将檀香拥入怀中，独自宠着呢？他想，却不能，她有她的不能放下，因此，他陪着她，将那些不能放下放下。他清楚，他和她之间，隔的不是一条小街小巷，不是一座城墙，而是千山外水，如今的他，无法触碰到她，只能在一旁悄悄守护，不落声响，只要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已是喜悦之事，终有一日，他必定与她携手行走于此天地之间，思及此，秦慕容转身离去。今日。秦慕容做了一个一生中最不会后悔的决定，后来，每每聊及此事，檀香总会取闹他。

而轿中的檀香又怎会没有看见城墙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呢，他如同皎洁的月光，于城墙之上，向她投来丝丝亮光，为她照亮着前行的方向，她也想朝着他走去，走入那温暖的亮光之中。只是，她知道，她现在不能，也不可以。若是相遇再早些，又或者相遇更晚些，或许，他们两人便不需要如此只可相望却不能相拥了。檀香不由一笑，继续望着前方的路。

经过大半日的锣鼓喧嚣，婚轿终于落地，门庭前的宾客络绎不绝，声声向北冥齐道喜，北冥齐脸上喜悦之情无法掩盖，满心欢喜地回敬宾客，眼神却一直寻视着檀香所在的婚轿，想要快些迎接。

一阵炮仗再次响起，北冥齐跨步向婚轿走去，向檀香作邀，他目光紧紧锁定在檀香的红盖头之上，檀香望着他的手，虽想要犹豫，却还是将自己的手搭上北冥齐的手上。在北冥齐小心翼翼的搀扶之下，檀香走出了红轿，跨入北冥门府。虽然是锣鼓喧天，可檀香却如同置身于境外，在经过人海时，她忽然怔了一下，与人海中的秦慕容相视，仅一秒，两人便将对方的心绪收入脑海之中，而后，檀香宛如无事发生那般步行至大堂。一旁的北冥齐仍是欣喜无比，迫不及待的要行拜堂之礼，礼堂上，三拜过后，在座宾客皆不停道喜，在宾客的起哄之下，北冥齐向檀香宣誓道“檀香，今日以后，我将一生只宠爱于你一人，为你，我愿不顾生死！”檀香依旧不为所动，只应一句“好，记住你今日的不顾生死。”北冥齐以为檀香此说，是愿意与他共度余生，倾心于他，却不料，檀香只要他的死，而不要他的生，只要他的命，而不要他的真心。若是北冥齐没有狠心设计害死了北冥轩，或许，檀香到今日真会真心嫁于他，只是，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重头再来的机会。有的，只是因果循环。爱情，本就如此，不分先后，爱与不爱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而随意改变。北冥齐万万也不会想到，当日自己燃起的嫉妒之火，不仅得不到檀香，还让檀香对自己心灰意冷，再无任何情义可言。

随后，檀香由念儿领入了新房，新房是北冥齐按照檀香的喜好布置而成的，十分温馨可人，若是放在以前，檀香一定会心生暖意，甚至是对他动心，只是北冥齐不知，这般布置的新房是檀香所向往的与北冥轩的新房，看着这精心布置的新房，檀香内心的恨意被诱发的更深。“北冥齐啊北冥齐，你一向机智过人，却为何在此事上错得如此之深，即使北冥轩不爱我，不在了，我又如何会爱上如此心狠手辣的你呢，作罢，这都是命，我檀香定要你血债血偿，一命还一命！”檀香此时，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恨意，她爱慕了如此之久的人，就这样死于了兄弟之手，她恨！她恨北冥齐如此狠心！如此不人道！檀香将所有的恨意倾注于手中的瓷杯，不消一会，瓷杯便被檀香捏碎，可这样，还是无法消退她心中的恨意。有些恨意，注定是无法磨灭的，有些人，注定是无法原谅的，有些事，也是没有回头的余地的。世人，总是这般糊涂。

檀香缓缓回到床上静坐，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恨意，她要的是北冥齐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而不是简单的复仇。檀香深深呼吸后，静心而坐，等着北冥齐。过了良久，北冥齐才回到房中，他将门栓紧紧栓好，走到檀香的身边，就这样看着檀香好不一会，他终于得到了，这个他惦记了大半生的可人，今日过后，檀香终于是他的妻，他再也无需站在远方注视着她，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为她分忧，与她同乐。北冥齐将檀香的头盖缓缓掀起，坐于她的身旁。“檀香，你终于是我的人了，你知道我等今日等了多久吗？”北冥齐握住檀香的手，深情地望着她。檀香浅笑道“是啊！我等今日也等了很久……北冥齐，你知道我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北冥轩，如今的我还不能将自己交付于你，你，能再给些时日我吗？”檀香双眼含泪，娇滴滴地看着北冥齐，北冥齐心突然慌了一下，但转念又想，既然檀香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再给些时日又何妨？“好，我应你便是，谁让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受到我的真诚的！”檀香听到此，安然地将头放置于北冥齐的肩上，柔声道“谢谢你，齐，一直待我好。”北冥齐虽讶异于檀香的主动，却不由用双手环住了檀香，感受着她发梢淡淡的清香，轻抚着她的发梢，想象着日后二人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而檀香所想却与他相差甚远，檀香想的是，日后该如何一步步摧毁北冥齐，让他步入死亡的深渊。这一夜过后，九龙国必定会有一场变革，九龙将不再是九龙。

屋檐上，一抹黑色身影注视着房内的一切，当他看到房中两人的相拥的场景时，却悄然离去。

夜深人静时，每人都各怀心思，无眠。

太医也不想牵扯其中，他只想安守本分的做他这个太医。太医把结果告诉了查案的大臣，查案大臣恐怕早已猜到了这样的结果，谢过太医又去查案了。

大臣心里明白，想要查出这背后的人是非常难的，现在应该就是替罪羔羊的出现了吧。刚想着，秦子健就迎面走了过来。查案大臣心里已经知道，替罪羔羊已经有人正在送过来了。秦子健即使有时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其实，他这个人内心阴狠着。秦子健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宫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宫中也没有几个人真正了解秦子健。

秦子健表面上和其他的大臣交往密切友好，只是又有谁知道其中的关系是否真的如表面友好？皇位之下有谁是拿真心出来的呢？

皇宫之中争夺自是免不了的，只是看谁更有头脑，看谁能够更加高深。现在秦子健就快要把替罪羔羊送上门来了，他岂有不收之理？

看着秦子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查案大臣立马换上了恭敬的嘴脸。他向秦子健行了个礼，“皇子最近可好？”秦子健见大臣这幅模样，心里有一股恶心的感觉。但秦子健也虚假地回了句，以示礼貌。

秦子健见路上没有多少人，也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就说“大臣，我知道最近你在查雪贵人被投毒一事，最近可有新进展？”秦子健假装关心的模样。大臣见秦子健这么直接地问自己，有些惊讶，不过有些事早些解决也好，毕竟皇上给的时间不多。“皇子这般关心这个案件，臣子我是多么的欣慰。这不刚从太医那里出来嘛。”大臣也是客套地回复秦子健。

“既然已经从太医处出来，看来已经有些眉头了？”秦子健挑了挑眉看着大臣。大臣见秦子健这般的暗示他，心里已经明了。“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有些关键人物还尚未找到，需要再仔细查找。”大臣依旧以恭敬的语气回答着。

“看来，大臣也要忙着去找那关键的人？只是，宫中这么多的宫人，哪里找得出来？”秦子健一步一步地把大臣往自己的意图里引。大臣也不是傻子啊，见秦子健这么明显的暗示，哪有不懂的道理？“皇子说的也是，只是这毒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太医说了这毒最起码已经积累了个把月了。看来要查出个把月前曾接触过雪贵人的人，这也是有一定难度的。”大臣也给了秦子健一个暗示，就差秦子健懂不懂了。

秦子健听出了大臣给他的暗示，个把月前，那就是说，他要回去重新部署好这一切。特别是时间上，毕竟小宫女没见过大场面，要是不小心穿帮了，要怎么挽回？到时候就算是小宫女死，也不足为过啊。

“要是皇子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来问一下。宫中人都知道皇子天子聪颖，微臣也希望皇子能够帮助自己破除这个案件，给皇上一个交待。”大臣把话说地很圆满，然后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定向大臣请教，还请大臣不厌赐教啊。”秦子健说完客套话，便转身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想着要怎样处理这件事。

回到府中，秦子健叫来自己的亲信，让他们教会那两个替罪羔羊怎么说话。秦子健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是不是正确的，他只是想放手一搏。现在楚王急着想要把下毒的人拉出来，那就先找个人顶着好了，等这一个风波过去了。秦子健就会亲自去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幕后黑手的。

大臣一路上安抚琢磨着秦子健的话，他知道秦子健在不久就会给他送去替罪羔羊，只是，这替罪羔羊该怎么处置，或者说到时这替罪羔羊究竟是什么反应都是不可知的。这一步会走得非常的险，他不可以被牵涉其中。

秦慕容今日难得进宫，他同样也是为了凌雪姬中毒的这件事情而来。只是，秦慕容相对于秦子健来说，秦慕容的动机就更加单纯了。

那日，曲檀香被牵涉其中，秦慕容看着一脸受惊的曲檀香就这样被人拉走。即使曲檀香现在嫌疑被洗清了，可是楚王还是不愿意真正相信曲檀香没有关联。曲檀香曾因为一句话惹怒凌雪姬把最爱的梅树都给砍了。这样的曲檀香存在着可疑性，楚王不完全相信她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秦慕容想把真相给揭开，秦慕容想给曲檀香一个真相。毕竟曲檀香是无辜的，曲檀香就像是他心上的一根刺，总是他的心刺得隐隐作痛。

每当秦慕容想起曲檀香那委屈的表情，就愁眉不展了。秦慕容知道或许自己不是因为那种男女感情而心疼曲檀香，或许是曲檀香表现得想让人保护她。也许是秦慕容还未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吧。

秦慕容在宫中走着，他要找到那个大臣，刚刚去太医处，太医说了凌雪姬中毒是日积月累的事。原来是因为这个，楚王才把曲檀香给放了。只是，怎么刚好就在曲檀香和凌雪姬两人一起时刚好毒发呢？这时间点也控制得太好了吧？

难不成这投毒者想把曲檀香和凌雪姬两人一并除去？仔细研究这其中的意思，这人知识想借由后宫争宠这个名义除去眼中的钉子罢了，只是，凌雪姬又成为了谁的棋子呢？她又阻碍了谁的计划呢？

秦慕容不敢深想，怕自己一再探究下去会探究出让人觉得悲痛的内在。只是，现在这关头，已经不容他选择了，要是秦慕容不能够挖出背后之人，不能够找出其真正的目的，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一切，秦慕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没有想到这皇位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这深宫似海，还是许多人挣扎着想要跳下去。

秦慕容知道自己现在急需要做的是，把太子保住。太子体弱多病，早已成为各个皇子抢夺皇位的重要理由。要不是有皇上一直不肯松口，太子早已被谋害，太子之位早已被抢破了头。现在，皇上的支撑已经渐渐微弱，秦慕容一直在后面撑着。之前，秦慕容为了能够治好太子的病，专门去寻找药材。现在，太子是渐渐在调整，只是，各个皇子的力量也在不断壮大。特别是秦子健，这些年来，秦慕容看着秦子健背后的势力不断壮大。秦慕容也想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一直默默地支撑着秦子健，只是，当每次查到关键点的时候，线索就会中断。秦慕容总是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前功尽弃。

秦慕容与秦子健之间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只是，想要在这皇宫中保住性命，大家都选择缄口莫言。凌雪姬中毒倒下这件事，让大家都好奇秦慕容和秦子健都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是，这件事情发生后，许多人都未曾见过两人在同一场合。

秦慕容走着走着，因为只顾着想凌雪姬中毒倒下这件事，都忘记看路了。当秦慕容眼中出现一双脚的时候，他已经撞上那双脚的主人了。

“皇兄为何走路如此的深思，难不成有什么事难倒了皇兄？”秦慕容闻声抬起了头，才发现这双脚的主人正在嬉皮笑脸的看着他说话，这双脚的主人就是那个每个人都期待他们相遇的秦子健。

“难倒我还算不上，只是过于入迷了，一时忘了看路罢了。”秦慕容见秦子健这样嬉皮笑脸，内心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只是，对这个人发火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对这个人发火，他就会收手？他就会把事情都处理好？

秦慕容知道秦子健对太子之位的野心是如此之大，只是，秦子健对秦慕容来说也是一个不可缺失的兄弟啊。对秦慕容而言，他希望自己能够保住太子，保住他可以顺利地坐上皇位，他也希望自己的兄弟们都能够好好相处，能够像平常老百姓家的兄弟一样。

怪就怪在他们都身处皇宫，他们的身份是皇子。，他们之间注定要有一场忘乎兄弟情义的较量。要是他们都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该多好？秦慕容这样想着，只是，对面的秦子健却从未这样想过。秦子健一心只想得到太子之位，一心只想坐上皇位，成为万人之上。

两个不同观念的人，注定是难以成为同路之人。秦子健和秦慕容就这样从兄弟变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或许，他们还算不上是敌人。

秦慕容就这样一直看着对面的秦子健，他想要看出秦子健是否在这件事情中有任何关联。他知道，秦子健最容易被他看出，两个人既是对手，却又知道对方的软肋。这样的对手总是让自己得到更好的成长。

秦子健一直都想把秦慕容拉到自己的队列中，要知道，有这样一个为自己效劳，且能力又不差的人，秦子健一直都想不明白，秦慕容为什么只愿意为那个体弱多病的太子服务。那个太子简直就是一个累赘，要是秦慕容不再为那个太子服务，那么现在就是他和秦慕容之间真正的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