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生如夏花之成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秉烛夜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秉烛夜话
时常调戏逗弄,并且见好就收,这是商牟烛词面对央谷未末一贯的行事准则。这会儿见自家媳妇儿发火了,当即轮到他老老实实的挨打了。也难怪纥石烈鄂林珠骂他变态,可能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无法体会这其中的乐趣到底在哪里。
央谷未末拿软枕砸了他几下之后,总算是多少泄愤了,便丢了枕头坐回床上喘气。商牟烛词便又没脸没皮的凑过去招惹她:“方才的话还没说完,你继续说。”
央谷未末推了他一把,气闷道:“说什么说,我忘了!”
“那为夫提醒你一下吧。”神经病的皇后殿下很善解人意道:“目前武烈各个部落的首领基本已是年事已高,而年轻一代中有希望成事的人选,也就只有黑水部落的兀颜毕亚、车骨部落的准葛术虎阿林以及伯咄部落的纥石烈阿尔萨兰。”
既然重新谈及正事,央谷未末也不再与商牟烛词计较,仅是拍掉他在她腰间乱摸的手白了他一眼之后道:“早在当初我们决定与武烈和亲之时,先生便已经开始着手就从内部分化武烈之事上面下功夫了,虽说后来计划有变,不过到底那些筹谋终究还是没有白费。从战事开始到现在,我们的人也没少收集对方情报,最后经过深思熟虑后,先生才会选择与伯咄部合作。”
“这些我都知道。”商牟烛词点头:“虽说黑水部落在武烈诸多部落中实力最强,但且不论我们俩兀颜瞬与兀颜穆尔登格的恩怨,兀颜毕亚其人弑父某权心狠手辣本就不是合适人选,再者他还似乎与陌上的叛徒有所牵扯。而准葛术虎阿林,我曾与他有过几次对阵,骁勇善战不假但有勇无谋最多也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将才罢了。唯有纥石烈阿尔萨兰有作一军统帅之资,所以邹先生最后选择了他。当然,为了防止他日后独大,与别的部落的暗中交易也都在一并进行。”
“嗯。”央谷未末继续他的话头说道:“没错,但是夫君你方才也说出了我的心思。我确实觉得纥石烈阿尔萨兰此人或许会武烈的内乱中取得最终的胜利。因为,不论是何种战争都总有完结的那一日,不会永远没有休止,想必先生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毕竟你我离京日久,路途遥远书信往来也多有不便他也没办法将想法悉数告知。然时机不等人,我终究要为日后做好铺垫。”
“你的意思为夫自然是都懂。”商牟烛词边应着,边拉着她站起来往外室的小榻边走去。榻上有方桌一张,桌上放着烛台与茶盏,他牵着央谷未末坐过去后便随手给她倒了杯茶:“不论我们从中做多少手脚,终归无法一直保持住他们各部争执相互消耗的这个平衡。然一旦任何一个部落崛起壮大打破平衡,武烈终归还是会有统一之日。届时,即便他们仍旧无法与我绮月抗衡,但终归也是一个独留隐患。故你决定堵不如疏,不若便从一开始就帮一把那个我们选好的那个人,顺便送他个人情。”
央谷未末才觉得口渴,商牟烛词便将茶递到了手边,她满意的笑着畅快将茶水饮尽后道:“知我者夫君也。你也知道,原本依照先生的计划,没有后来多出来的那两千石粮食。但我给了纥石烈部落,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比别的部落更早恢复的先机,这样也会多少加上武烈统一的进程。因为若是凭他们自己,保不齐需要多少年才能做得到。我终归是绮月的皇帝,不能把烂摊子留给后世。”
商牟烛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其实你也不必着急,即便是他们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成事,你也有大把的时间去作壁上观。你之前作此计划安排时我一直病着,待我有所好转你也是有意瞒着我怕我为此劳心。而如今木已成舟,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但你这一步终归还是有急功近利之嫌,一个不好便会养虎为患。”
央谷未末记得曾经有一个位将军说过,外敌不退出国境议和便是汉奸,何况还是给敌人创造机会去休养生息。可是,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眼下之路,前有狼后有虎,身周更是荆棘遍布危机四伏。明里商牟文舟想要改朝换代的决心已定,估计一旦发现她已怀有身孕便会立即动手。暗中陌上中最大的那个叛徒也如毒蛇一般躲在暗中,随时都可能向她发出致命一击。相比之下,武烈之事还不算是什么大事,最多只能算是她们这些人在另一棋局上的较量罢了,即便是于大局有所影响,但依照武烈如今的形式最快也得等到十几年后才有发挥作用,而到那时,绮月与她会是什么样子还都是未知之数。
然她既然明知这些,又为何还要冒着风险做这么多看似多余的事?
自然是想着,若是到最后她还是没能保住绮月的国祚绵延使局势演变成最坏的结果,那至少她能给商牟烛词多留下几分胜算。反正她本就不是个称职的皇帝,待的绮月王朝大厦倾颓那日,少不了要背负万千骂名,也不在乎被人多吐几口唾沫。
见央谷未末但笑不语,商牟烛词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道:“罢了,既然你已经这般做了,我信你自有你的道理。这事便这样吧,回京之后我也会依你的意思不与邹先生提及。但我没想通的是,你想让纥石烈阿尔萨兰答应你什么。”
“武烈虽是蛮夷,却也是人人上马可战的的骁勇民族。当初,绮月开国之时,圣皇将他们从辽地驱逐至更北之地,故经过了几百年的繁衍生息他们才勉强有了先前那与我绮月的一战之力。而这些,归根结底是因为什么?”央谷未末抿了一口商牟烛词给她填的茶水味深长的继续道:“武烈所居之地,多丛山峻岭,环境恶劣,物产匮乏,便是有适合开垦畜牧之地,也难以支撑他们维持正常生计。再加上,他们到底是没有完全开化,除了一部分有身份地位的人多少能读书识字外,很多人甚至连我们中原的语言都不会说。当然了,对与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来说,所谓的知识和文化根本一文不值,因此他们始终落后贫瘠,周而复始。我们绮月却不同,我们无需为温饱而愁,所以便有闲暇将那些被他们忽略的东西变的更有价值。”
“你说的有道理,蛮夷终归是蛮夷。可武烈有什么东西值得……矿产?”央谷未末的思维其实很跳跃话说的也不明不白,但商牟烛词偏就抓住了重点。他微微眯起凤眼思考一会后有些诧异道:“棋行一而看三四想七八,所以你之前帮纥石烈阿尔萨兰其实都只是铺垫而已?真正的想法是,等武烈统一然后打开两方的边关贸易之路!”
“之前也说过,武烈各部统一之势已成定局,我们也没必要在这上面再文章浪费力气去阻止,不如便顺水推舟一把。他们需要生存我便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拿东西来与我换,这样交易无论是对绮月还是武烈都有利无害。”
商牟烛词轻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再次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若是此事能成,短时间内必然是对绮月百利而无一害。可时日久了,两邦通商风俗互传,武烈终将开怀迟早会意识到他们所换出的东西比得到的更有价值,届时岂不是给了他们壮大的机会?”
“那至少也得在等上个百年才行,而在此期间,武烈不再困于生计便也不会在想此次这般轻易犯我边境。”央谷未末见商牟烛词仍是邹眉,便以开玩笑的语气道:“夫君又何必想的太远,那些大臣在朝上跪呼万岁,可除了王八谁又能真活上那么久?而哪个王朝又能真正屹立世间绵延万世?人力有穷时,不论日后如何,我坐这一任皇帝,能尽力保住天下百年太平也已是对得起苍生百姓。至于身后之事,终归是要看身后之人。”
商牟烛词眉头渐渐舒展嗔笑:“你啊,总有说不完的道理。”说完他又转言问道:“宁远传信过来说赵琳琅和陆良已经回到各自府中,是你下的命令?”
央谷未末轻勾唇角微嘲道:“既然太师已经亲自出面,终归不好做的太绝。”
商牟烛词叹了口气没说话,再怎么样那个人终归还是他亲生母亲。他选择和央谷未末站在一起,便已经是罔顾了孝道,却也不想再去轻言她的种种不是。
央谷未末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便解释道:“我本也想要将北境的这几个封疆大吏一竿子全部打下水,毕竟牵扯太大。只是,都是因为陆良在给你的药了动了手脚害的你染了五石散的瘾,之后更是她与宋言合谋调回了你事先留在辽河便的援军,我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暂且留着她,日后在慢慢整治。你也别为着这种小事生气,当心身子。”商牟烛词抓过她搁在小桌上的手温言安抚道。
“嗯。”央谷未末道:“索性赵琳琅、陆良都是在明面上,而那藏在暗处的宋言已死,日后北境也能安生一些。”
“依我看,你处死宋言,于明有益于暗却反之。”谈及此处,商牟烛词敛了温柔态度言语里透出些许责怪之意道:“宋言是目前查出的陌上叛徒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我先前一直没动她便是想着能放长线钓大鱼,没准能将那真正的背后之人给引出来。却不想之后发生那些事,你一怒之下杀了她,这条线断了在想续上怕是难了。”
央谷未末垂眼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片刻后道:“夫君可还记得当初在白马寺遇刺时,我与你说过的话?”
商牟烛词邹眉道:“你当初说行刺之人许有可能是宗室之人。我事后就此调查许久,目前宗室之人中除了你与摄政王,便在无人即与陌上有关又有继承皇位之权。难道你怀疑是……”
“不是音之姨母。”央谷未末摇头否定商牟烛词的猜测道:“我也是在先生将鲲鹏的墨玉佩交给我之后才知道,音之姨母其实是陌上零贰,玉佩交到我手上之前陌上一直由她做主,在加上她本就是摄政王,若是她想大可以在母皇宾天之后便取我代之,怎么沦落到如今境地。”
商牟烛词犹豫道:“我知你几乎是摄政王一手带大,自然不会疑心她,这些也都是事实不假。但或许她是因为有我母亲的阻碍,以及估计邹先生的存在呢?”
央谷未末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道:“再临出京都之前,我与先生就从我第一次遇刺至后来种种有过一场推演。结果……结果唯一的可能是……”她下意识的握紧茶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这才继续开口:“是回昇小姨。”
“原镇国大将军央谷回昇?”商牟烛词愣住,半响才回过神艰难道:“她不是很早以前便被我母亲和太后……”
央谷未末咬了咬嘴唇:“回昇小姨是镇国大将军,也陌上零叁,她被流放之时穷奇的信物和一枚虎符都跟着她一起失踪了。”
商牟烛词久久无言,饶是他也没能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
两人皆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央谷未末翻手握住商牟烛词的手轻声道:“夫君,这事还没有确凿证据,先生本意是咱们暂时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我今日提前告知于你,仅是想让你心中有数莫事到临头应对不及。不过,你也无需太过为此忧心,不论如何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你能这般想就好。”商牟烛词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