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雨日斩血魔

三人出赌场的时候，银子裹了一大包，沉甸甸的。少年带着少许稚气和调皮的笑意溢满嘴角，忍了好久，等走远了，才哈哈的笑出口。

青洛比较冷静和淡然的看着两个笑翻了的“小疯子”。

逐涯看出那几个地痞和赌场的人有串通，他们也就不必用君子的手法来光明正大的赢了。反正都是骗人，不如让那些骗子也尝尝被骗却也无可奈何的滋味。

所以，一开始让那些人尝到了甜头，后面被小鬼头赢了，自是不甘心。三番四次的想要赢回来，钱和面子一起。却都给输的凄惨。

逐涯变出一身官差的衣服，编了个理由说是听闻了这件事，给小贩讨回了公道，把银子都给了他。看那破草屋，一大家子也挺寒酸的

小贩对逐涯千恩万谢，差点一家人一同磕头道谢恩人了。被逐涯生生拦住了，他一个小鬼自认为是受不起的。

青洛安静的看着逐涯，他，是魔么？身上的魔气也是那么温和……

三人在郊外的树枝上坐着躺着，夜空很干净，凉风习习。远处的城池里灯火相连，与星空的光相辉映。

逐涯拿出赌场里的那副骰子，三颗，一人一颗。给的时候还嘻嘻哈哈没正经笑道：“你们俩是神仙，赶明我要是犯了什么天罪，就凭这颗骰子，也要给我减轻点惩罚啊。”

凉夜撇嘴，“你这家伙狡猾的跟狐狸似得，能犯什么罪？”

青洛添言，“当个留念嘛。”

逐涯笑笑，未作言语。

凉夜摩挲着手中的小骰子，觉得心中充溢这一种名为快乐的情绪，那是在天上无法获得的轻松的快乐。所谓的快意人生，鲜衣怒马也就是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吧。

三人相聚没几日，就各自回去了，凉夜他们还要按时回去接受训练，他的战神潜质还未完全被激发出来。

魔宫的外面小院子里，红发的小孩子正蹲着土堆旁边玩。

“阿言。”

熟悉的声音让小孩子扭过了头，看到人了继而弯起了大大的嘴角，“哥哥。”

逐涯伸手，一把抱起向他扑来的小鬼。笑问道：“今天有没有很听话的练功啊？”

“有啊有啊，阿言很听话的。”

逐涯抱着逐言做到一旁的石凳上，逐言坐到他腿上。从怀中掏出在人间买的东西，“阿言这么乖，哥哥有奖励哦。来，尝尝哥哥在人间买的东西，香喷喷的。”

逐言拿过来使劲咬了一口，口被塞着嘟囔不清的说着：“恩，香喷喷的，哥哥要不要吃？”

“不用了，哥哥吃过了。”逐涯看着弟弟满足的笑脸，觉得很安心。

逐言狼吞虎咽的吃着，笑脸笑开了。

“不急，慢慢吃，哥哥这里还有。”逐涯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揉着他头发。

“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想干的事情？”

逐涯想了想，片刻才道：“有啊，哥哥想和阿言一起住到人间的一座大房子里，给阿言做好吃的，把阿言养得白白胖胖的。”

“阿言也想学，然后把哥哥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呵呵，好了，小鬼，好好吃东西。”逐涯略微使劲地揉了揉逐言的头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恐怕这是个一生都无法实现的奢侈的愿望吧。

“逐涯魔将，魔尊大人找你。”

园子里突兀的想起魔兵的声音，逐涯眉宇间显露出微微的愠色，但依旧淡笑着对逐言说，“阿言乖乖在这里吃东西，哥哥一会儿来看你。”

“恩。”

逐涯放下小不点，朝着魔宫去了。

听说，魔尊得了一颗血珠，不知道该放到谁身上做实验。

听说，那逐家的小不点资质不错。

未轻宫内。

“青洛，师父开始召集众天兵了，我们快走。”凉夜手里攥着梅花枪，心中甚是亢奋。

等了好久，才来了一个可以大展身手的机会。魔界出了一个血魔，魔尊没有能力压制，只能由他战神亲自击毁那血魔的魂魄，才能完全除去血魔，护住天地安宁。

听说，离魔界出口最近的村庄已经死了一半的人了，血流成河。再不制止，肯定是生灵涂炭。

“来了来了。”青洛回应间，一跃飞起追赶前面迫不及待的少年。

那山崖之下，是刺目的红色。天雷阵阵，昭示着天的愤怒。

焰魔魔界之主魔尊正在魔宫内看着他那颇有天分的魔将如何被击得魂飞魄散，旁边的小鬼等着晶亮的大眼睛，害怕的蜷缩在角落里。

雨，淅淅沥沥的下来了。

地面上的百姓叩头不断，哀怨声，痛苦声，练成一片。“求天神为我等主持公道，降妖除魔。”

先行的天兵已经布好了阵法，暂时困住了那血魔。

凉夜和青洛没多久也赶来了，凉夜一身银色铠甲，甚是英挺，带着少年初次出战的薄微生涩和冲动。青洛站在他的斜后方，目光如炬的看着愈来愈近的红发血魔。

两人纷纷落地，看着被仙锁困住的血魔，凌乱的红发披散在身前，遮住了面目。身上散着一阵高过一阵的魔压，有种近乎要膨胀崩溃的更高一层走火入魔的趋势。

凉夜觉得这身影好熟悉，似曾相识。

上前了几步，被青洛拦住，“再近的话，会伤到你的。”

就那样站在仙锁圈的外面，感觉到那血魔似乎在极力压制体内的魔气。

“三太子还不动手？”

凉夜心一惊，师父只有在极为严肃的时候才会这样称呼他。梅花枪加上他战神的神力，就是这世间妖魔的夺命锁。

凉夜敛下所有神色，长枪一扫，气势骤增。

飞跃而起，在雨声，百姓的哭诉声，师父的催促声，天兵极力困制血魔时锁链的震动声之中，划出了第一道神力。

光影如刀，切过血魔的身体。

是剧痛，让他猛地抬头，红色的长发在雨水的浸润下不能随风而飞，紧贴着鬓角脸颊，凌乱万分。

那张脸扬起的时候，凉夜和青洛神色同时一滞，凉夜拿枪的手都在颤抖。

“逐涯……怎么会，会是你？”凉夜口中喃喃，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谁。

当日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脑海里，“你们俩是神仙，赶明我要是犯了什么天罪，就凭这颗骰子，也要给我减轻点惩罚啊。”是造化弄人么？

逐涯血红的眸子渐渐褪去了妖异的颜色，恢复成正常的澄澈的水晶红，无力的扯扯嘴角。看天，看地，看眼前的朋友。

良久，吐出一句：“凉夜，是兄弟的话就给个痛快。”

血魔的魔气在体内翻滚，如炙热的岩浆，灼的他痛不欲生。那村内的斑斑血迹，更是加重了他赴死的心，祸害啊。

“怎么会成这样？”凉夜不甘心的追问。

“命该如此，逃不掉的。”

“胡说！肯定有人害你对不对？不然你从哪里得来的血魔之源？”凉夜几乎暴走，要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兄弟，不如先痛快的了结了他。

逐涯欲要说话，体内一阵翻腾，清晰的痛感让他不由得仰面。一双属于少年的眼睛里断断续续地转换着妖异的红色和澄澈的水晶红。

“凉夜，不要犹豫了，我体内的血魔一旦再次挣脱，仙锁就拦不住了，会折损更多的天兵和伤害更多的百姓。”逐涯不断抽气，强迫自己完整地说出这话。

“不，不，要我杀了你，我做不到。”凉夜颤抖着手，不断的后退。

没有人听到仙锁圈内他们的对话，却看到血魔少年憔悴且干净的笑容，但有着“血魔”二字，就，该死。

逐涯看向凉夜的身后，黯淡了眸光，最后一笑：“凉夜，未来的日子里，帮我照顾下我弟弟，他叫，逐言。”

凉夜身子一颤，有什么凉凉的沁入心扉，控仙决……

下一瞬，神智被控制。所有人都看到了，第一战的天界少年战神一柄梅花枪划出惊人的光刀，劈开了雨幕。逐涯闭上眼睛，魔宫内的小不点嚎啕大哭，“哥哥，哥哥……”

小不点向那个可以看见哥哥的光圈处爬着，魔尊用绳子拴住小不点细嫩的脖子，邪魅笑着：“小家伙，看清楚是谁杀了你哥哥没？记得要报仇呢。”

“哥哥，我要哥哥……”小孩子稚嫩的哭声响彻魔宫，这世间，永远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兄弟，都是本尊脚下的蚂蚁而已。轻轻一碾，就没了。

血魔魂飞魄散的时候，凉夜恢复了神智，却像是被抽去了什么，一种深切的痛心感无法言说。

梅花枪“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青洛忙上前扶住凉夜。安慰似得轻声唤了声“凉夜”。

雨，依旧纷飞着。

浸湿了少年们的衣衫，战袍消失，留下单薄的普通的衣衫。

天兵们本应欢呼的，看见自己的战神在雨中哭了，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氛围。

凉夜的师父看见他和青洛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带领着众天兵先行回天界，百姓在山下也一一按照村长的指示，埋葬自己的亲人。

凉夜抹了抹脸，走到那仙锁阵逐涯站过的地方。

一颗红白相间的骰子滚在泥泞的土地中，弯腰，捡起那颗依旧带着温热体温的骰子。

泪落青衫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