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半重相逢

君芊走到屋子里，继续捣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方才的事情。

花聆也从里屋出来，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刚才的那件事情。花聆边把草药分类，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君芊半天才反应过来，“啊，额，不用谢。”

她们也不熟，只是因着师父才待到了一起。花聆的娘亲曾经和君芊的师父是好朋友，便也顾念着这份情谊，未加多问，让她留了下来。

一个月后。

青洛在桃隐山找到了凉夜。桃隐山已不再是战火后的焦土一片，凉夜用自己的术法把焦土变成了一片肥沃的土壤。

他一个人在那里种桃花树，拿着农家的铁锹。用术法不是本事，也没有诚意。他要用自己的汗水亲自种植这些桃花树，让它们变得有灵性，来吸纳那些游魂。

去了归夜居一趟，夜空冥说会帮忙寻找那些游魂。

“凉夜，出事了。”

青洛站在他旁边，凉夜抬起头，抹了抹脸上的汗，两人对视半晌。“出了什么事？”

“他带着魔军说要与天界一战。”

凉夜依旧蹲着身子，把花种洒下。良久，淡淡道：“数日后，迎战。”

草露居外面的草丛中。

哓琅像条大虫似得在草丛中匍匐前进，头上还顶着大大的草枝树叶。

窥探了好久，今天终于没有看到那张令人生厌的臭脸了。哓琅咧着嘴嘿嘿的笑着，露出小小的虎牙。心中叹道：有了几百年的修为，但还是副小孩子的模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又高又俊啊。

他采了一大把的山花，等着送给君芊姐姐。

等啊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发困，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芊芊，我去那边的山上采些草药，一会儿就回来了。”

“恩，聆姐姐路上小心。”

哓琅听着声音猛地一惊，清醒了过来，揉揉眼睛，四下里看着。

桃红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小路晃过，哓琅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还以为看错了。

使劲揉揉眼睛，“三嫂？！”

花聆顿了顿脚步，回头看时，只看见一身绿叶子的小孩儿。

哓琅把身上的叶子胡乱的扯了扯，跑向花聆。灰扑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三嫂，三哥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

花聆不知是应该见到他笑，还是因为他那句话冷脸。只是一瞬，便露出浅淡的笑意，岔过了这个问题。“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哓琅头发上都是草叶子的碎屑，花聆伸手帮他弄掉。

说到这个，哓琅小脸微红。仰面笑嘻嘻的不肯直面回答。“我来这儿玩，天界现在好乱的，父王让我先到这偏僻一点的仙界玩。”

“乱？”花聆微微蹙眉。

哓琅傻乎乎的摸头，“对呀，魔军要攻打天界，三哥和青洛大哥都去了战场。不过，三哥那么厉害，一定能把他们打跑的。”

花聆没有说话，兀自思索。他，会有事么？

“三嫂，你和三哥吵架了么？怎么不回去了？”

花聆无力的笑笑，摸摸他的头，“小鬼，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跟他没什么关系的。”

哓琅扁扁嘴，委屈道：“一定是三哥欺负你了，等他打完仗了，我一定帮三嫂教训他。”

花聆没有言语，跟这小鬼说不清，便不再刻意的解释了。

“那你去玩，我去采药了。对了，先替我保密，不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的消息？”

哓琅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花聆，想了好久，才小心的说：“那等我帮忙教训了三哥，三嫂就回去好不好？在这之前哓琅保证，会给三嫂保密。”

花聆笑笑，“好。”能瞒一时便瞒一时吧。

“哦耶，三嫂真好。”哓琅猛地抱住花聆，高兴的乱挥手。

夜半时分，花聆悄悄的出了木屋。这里是人间的仙界，自然会有日升日落。下午从哓琅那里套出凉夜战场的位置，那是仙魔的交界处，在人间的荒山。

不知道飞了多久，感觉越来越强的灵气和魔气。天空也是昏暗的，这里也是人间。营帐外有很多的天兵，这里分为东西南三个战场，凉夜在南战场，花聆把一个巡逻的天兵敲昏，然后换上他的衣服，拿着属于天兵才有的特殊灵气，溜了进去。

营帐内。

“青洛副将那里伤亡较少。”天兵正在汇报战况。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他本人呢？”

“也受了伤，不过不很严重。”

“恩，退下吧。”

“是。”

银衣的天兵退了出来，花聆就在外面等着，等着里面的灯熄了，再去看看他好不好。

神魔的交界处有着奇异的荒芜景象，很远处，有着大片大片的红色魔焰。夜风有些凉，花聆靠着石头，睁着眼睛看黑色的天空。

人间的天空有星星，而这里的天空只有无尽的黑暗。

营帐内的灯熄了，花聆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偷偷摸摸的进去了。

刚踮着脚尖走了没两步，又偷偷地看了眼外面，生怕有人会突然闯进来。营帐内很安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花聆想在眼前捏一个术法，好让双眼在夜间看到东西。

手指还未动，身子猛地扯到了一个温暖带着硬度的怀抱里。

“花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花聆愣了愣，才回过神，使劲挣脱他的怀抱，却是挣不开，“你混蛋，放开我！”

“你听我解释。”凉夜觉得自己百年来隐藏的情绪一下子飞了出来。

“不听不听不听—唔……”

剩下的话都被堵到了口中，花聆彻底愣住，忘记该干什么了。她，竟然被强吻了！温暖的唇瓣覆在她的上面，柔软的舌尖轻轻的舔过她的唇，带着紧张和青涩。

只是吻了吻唇瓣，便把她所有的情绪都给压了下去。冷静冷静，不可以生气。

“花聆。”凉夜也红了脸，第一次。不过，他恢复的快些，很快冷静下来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你听我解释。”

花聆没有言语，他依旧抱着她，慢慢的说着：“我忘记了你是桃隐山的人，我承认自己是有些不在乎那些妖的生死，这百余年，无论大战小战，父王给了我怎样的任务，我都一一完成。他们说，不必在乎妖魔的生死，我便听着。对不起，若是当初在除魔的时候注意些，就不会导致一些桃花妖魂飞魄散，一些成为游魂。”

花聆静静的听着，忽地觉得很委屈，她的亲人，就这样没了。

“我不为自己找借口，魔该除，否则威胁到生灵和天界的存亡。但，不可以不顾及妖的性命，这世间，无论天上人间，无论妖魔鬼怪，没有犯错就不该被惩罚，不该被无辜牵连。”

花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却也是感觉到了他语气间的淡淡苦涩。能说这样的话，他肯定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我没有太怪你，只是自己有些想不开。”花聆低声说着。她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平日里很少说话的，今日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我跟你讲讲我曾经的事好么？”

花聆愣神片刻，“你，曾经的事？”

“恩，我曾经，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