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月楼
连雨歌同她的小侍女从御花园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到住所，连雨歌习惯了早上晚些用膳，她总是喜欢到处走走。
“娘娘，您觉得那个晴妃娘娘如何？”小宫女试探地问连雨歌道。
“映月，私下里这样议论别人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说了。”连雨歌道。
“可是娘娘……”小宫女还是不甘心的样子，“您看她那宫女的表情了吗？不就是一个妃子吗？有什么的，而且还是从雪域来的……”
连雨歌抬手打断了小宫女的话，停了下来，“映月，不许再胡说了，再胡说就要掌嘴了！”连雨歌略带些严肃的声音道。
小宫女低下头，“是，娘娘。”于是，便沉默下来。
然而，就只沉默了一会，那小宫女又开始了，“可是，娘娘，您就甘心吗？”
连雨歌又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映月，一直以来你都跟着我，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拼尽全力去争取就能够争取来的，或许，咱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就是我们所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了。”
“娘娘，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映月小宫女的眼里几乎含泪略带哭腔道。
映月是连雨歌从娘家带来的丫头，照理说，她不算是宫女，可是，为了好好照顾连雨歌，这小宫女硬是怎么赶都不走，跟着连雨歌到现在，在连雨歌看来，她不是一个丫头，而是一个妹妹，自己的亲生妹妹，是在这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
“映月，咱们如今不也过得不错吗？起码，咱们所享受的荣华富贵，是好些人都羡慕的，咱们过得也算是安稳，不用明争暗抢，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性格的人。”连雨歌认真地看着映月道。
“娘娘，您忘了他对您的承诺了吗？”
“承诺……”连雨歌倒退了两步，重重地闭上了眼，“不要再说了，咱们回去罢！我既然说了我对他并不会奢求太多，他是一国之君，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娘娘，娘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我……”映月赶忙拉住连雨歌道。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罢！不然，一会儿，这周围的人就多了，不要生些事端了。”
而另一边，楚亦辰正同苏圣晴朝着连雨歌的紫星楼走去。
紫星楼修筑在一个比较冷清的地方，也正应了连雨歌的性格吧，又或者，她这样的性格，就是在这里养成的。
这附近来往的宫人不多，而紫星楼也不是一个宏大的建筑，有些朴素，却又多了一些韵味，不知是这座楼本身就带有呢，还是因为这里的主人的缘故。
“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苏圣晴看了看此时还是紧闭的大门，抬头望上去，赫然写着“紫星楼”三个字。，
楚亦辰站在门前顿了顿，一个太监上去扣门，片刻，一个宫女拉开了门，看到楚亦辰竟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手足无措地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行了，快起吧！”
“谢过皇上。”小宫女几乎是战栗着起身。
“你家主子呢？怎的不来见朕？”楚亦辰边说着边看向里面。
小宫女本来就慌张的脸，如今经楚亦辰这样一问几乎要哭出来了，估计此时的她要恨死自己主子了，干嘛要把自己自己丢在这里，估计下次主子去哪她就会去哪里了。
“娘娘……娘娘她一早就出去了，这……这还未回呢……”
“还未回？”苏圣晴问了句，看了看楚亦辰。
“雨歌失礼了，让皇上和晴妃娘娘久等了。”说着，缓缓地从众人后面走来。
“见过皇上，晴妃娘娘。”站定后，一个端庄大方的行礼。
“雨歌快快请起，不用这么多礼。”楚亦辰赶忙扶连雨歌，旁边的苏圣晴也配合着忙去搀扶。
“谢过皇上和晴妃娘娘。”连雨歌顺势搭上楚亦辰的胳膊，却没有碰苏圣晴伸过来的手。
苏圣晴见状，颇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一旁的碧湖和彩雯又怎会忽略掉这个细节呢？两个人都在心里为苏圣晴暗暗鸣不平。
苏圣晴自然能够猜到这两个丫头此时在想什么，便侧过头狠狠地瞥了她俩一眼。碧湖和彩雯当然也明白苏圣晴这眼神的意思。
“皇上和晴妃娘娘今日如何有空来我这紫星楼呢？”端庄而又优雅地笑着，杏眼微弯，迎上楚亦辰关切的眼神。
“雨歌这是在怪朕不来看你吗？”楚亦辰哪里会听不出这话的醋意，便就顺着她开玩笑般地说着。
“雨歌哪里敢，既然来了就快些进来吧，我这紫星楼可是许久都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了。”连雨歌脸上的笑意更加甜。
紫星楼有一个不算大的庭院，看摆设类似南方的风格，幽静而又有意蕴，院子里多由青石板砌成，好一派古色古香。
正厅不算大，容纳此时的这些人就显得略微有些拥挤。厅中的摆设也算为简单，没有那样的奢靡。
“雨歌这里实在是寒酸，地方不大，皇上和晴妃娘娘快些请坐吧。”接着，侧过头对着小宫女道:“映月，快快准备些茶水来！”
“是。”
“朕听晴儿说你今早上在御花园中弹琴，果真如此吗？”楚亦辰问道。
连雨歌看了看苏圣晴，“确实如此，雨歌一向都有早起的习惯，早起闷在这个院子里又实在是难受，所以就想着出去走走。”顿了顿，“今儿早我看那琴放在角落处久了，不忍心继续冷落它，便也带着它出去透了透气。”说到这，又看向苏圣晴，笑了笑，“还希望妹妹不要笑话才是，许久都不弹，这猛地一上手，多少还是有些生疏的。”
“姐姐这是哪里话，我听姐姐弹得那般出神入化，哪里有生疏一说，姐姐真是谦虚了。”苏圣晴忙夸奖道。
连雨歌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
“朕还没有好好正式地介绍一下你们彼此呢，来，雨歌，这是晴妃，是朕雪域一战收获来的娘娘，以后，你唤她妹妹便可。”楚亦辰打破沉默道。
连雨歌微微颔首，“嗯，早走听说，今早在御花园中一见也觉得果真不同凡响，这姿色容貌，不是这宫中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怪不得皇上会铁了心把妹妹从雪山一路带到这里来。”
苏圣晴闻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心想，在雪山时，若不是我，你今天可就见不着这皇上了，抛却容貌这一说，就算是单纯的报恩，也得好好地把自己从雪山带到这里，更何况，这是他答应母后自己族人的事情呢。
“姐姐真会夸人，晴儿哪里就那般好了，在我看来，我不如姐姐一半好呢！”接着，看向楚亦辰，“你说是不是？”
楚亦辰笑了笑，“你们两个啊，各有千秋，都用不同的魅力吸引着朕，这样行了吧？”
闻此话的苏圣晴和连雨歌也都笑了起来。
整个紫星楼沉浸在一片和谐与欢乐中，抛却各人心中所想，起码，表面上是那样的和平与安宁，这是苏圣晴喜欢的样子，也是连雨歌喜欢的样子，自然，更是楚亦辰所喜欢的样子。
可是，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习惯了不再相信别人的人，怎么会放心地以为别人心中所想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呢？因为自己所做的，从来都与自己所想的不一样，对于这种表面上的平静，也就只是笑着看看而已了。
苏圣晴看着连雨歌，她明明可以感受得出她身上的一股敌意，她也清楚，她说的所有话都是所谓的客套话而已，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就是对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她不是皇后那样的女人，更不是丽妃那样的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或许比皇后和丽妃更加深不可测……可能是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总之，苏圣晴可以很确定地告诉自己，她是值得信任的，尽管此时的连雨歌对自己是充满敌意的，可能自己身上也带着无法控制的敌意，她就如同自己在雪山时遇到的那些姑娘一样，嗯……是的。
连雨歌也在打量着苏圣晴，这个雪域来的姑娘，定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同宫中那些妃子不一样，她不似她们那般肤浅，若是那样的话，也就不会让楚亦辰对她有那样大的兴趣，也更不会让楚亦辰有那般大的决心将她从雪山千里迢迢地带到这里，顶着这各种流言蜚语，硬是给她独宠和尊贵的地位，羡煞宫中的妃子们。而她竟然不恃宠而骄，真是难能可贵，不过，这也正是她的可怕之处，如果，是不是这些东西她都不满足？想到这里，连雨歌摇了摇头。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年不也是这样过来吗，她想要怎样就随她去吧，若是有能力当上皇后的话，的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当今的皇后，说句实话，有几个人喜欢她？有几个人真正服她？凭着自家的势力就要在宫中为所欲为，若不是她，今日的自己还需要这般万事都这般小心翼翼吗？想到这里，连雨歌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后宫中大都是朝中有权有势大臣的女儿，她们的飞扬跋扈自己都见惯了，也习惯了躲避，这个苏圣晴，应该也不是跟自己同自己一样的人，由她去吧，人生吗，短短几十载，何必故意给自己找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生也便能够顺利些度过。她苏圣晴既然有这般本事能够让楚亦辰对她这样死心塌地，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楚亦辰……儿时的回忆，我们才是青梅竹马，自己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他今日的处境并不乐观，别人不知道，可是，同他一路走到现在的自己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他有多大的压力，自己也是知道的，由于先皇的轻信，方家此时的得势，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奈何自己是一介女流，帮不上他的忙，可是，不管怎样，他在哪自己就在哪，他心里一定还有我，是啊，他是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令自己甘心放弃一切乃至生命的人了吧？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好好的，无所谓自己……
楚亦辰看着苏圣晴和连雨歌，似苦非甜地扯了扯嘴角，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一个是青梅竹马，小时候的记忆有一大半是属于她的，自己同她，更像是兄妹，可是，她对自己的那份情意，自己又怎能不知，五年前的新婚之夜，自己却硬是没有碰她一下，在红烛下，红帐中，两人和衣而眠，她却没有任何怨言。但是于自己来说，真的做不到，她就是自己的妹妹啊！或许，对她的感情已经上升到了亲人的境界，自己永远不会抛弃她，就如同她此生都不会背叛自己一样，一样的坚定。而苏圣晴，想到这里，楚亦辰露出发自内心的一个笑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雪山中初见到她的样子，她是那般灵动，就如同天使一样，那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果真她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吗？或许是的，可是，每次看到她，自己心里都忍不住抽搐，那个谎言只怕要瞒她一辈子了，自己实在没有办法看她难过的样子，自己答应族长的事情，拼尽全力也要做到，此生，定能够护她周全，不管此后的局势如何，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想到这里楚亦辰笑着摇了摇头，为何要想这么严肃的问题，今天的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虽不知道她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起码这样看着是好的，如此这般和谐，倒真的像是一家人。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自己为何要带晴儿一起来到这里，也不知道雨歌会不会介意，她那般通情达理，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嗯，既然相处得这般好，自己也就放心了，就算心里有什么，看来也不至于太过分，起码不至于忍不了。这不觉的，就又想起了苏圣晴和皇后还有丽妃一起的画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这个皇后，还是得提醒苏圣晴少惹为好，方家的势力如今在朝廷之上，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如若真的惹了什么事端，只怕到时候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啊，若是苏圣晴能够像连雨歌这般就好了。
这时的楚亦辰没有想到，今天苏圣晴与连雨歌的相遇，究竟意味着什么，苏圣晴与连雨歌多年后回忆起来，也不得不感激御花园中的初遇，以及楚亦辰同她们两个的相聚。
那日几刻寒暄后，楚亦辰同苏圣晴顺便也就在紫星楼用了午膳，而就在他们都这时的楚亦辰没有想到，今天苏圣晴与连雨歌的相遇，究竟意味着什么，苏圣晴与连雨歌多年后回忆起来，也不得不感激御花园中的初遇，以及楚亦辰同她们两个的相聚。
而就在他们都在感受这难得的和谐时，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窥视之下……
“禀告皇后娘娘，奴才看得千真万确，皇上确实是带着苏圣晴去了紫星楼，并且，三人还在一起用了晚膳。”一个奴才打扮模样的人跪在地上向座上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说道，听此话时，那女人还一边不停地抚弄着自己刚弄好的指甲，那人不是皇后却又是谁。
“哦？”方白薇缓缓地抬起头，“皇上倒还真是好兴致呢！不是说被朝上的公务忙得连觉都睡不好吗？怎么竟还有空带着那晴妃到处拜访。”脸上露出一副轻蔑的笑意，“不过，这皇上倒也不知是怎样想的，为何非得带她去拜见一个一直不得宠的女人？”说到这里，脸色渐渐严肃起来，“难道……”
“之前有在监视紫星楼吗？”猛地坐起来严厉地问道。
“回娘娘，并没有。那紫星楼的主人是禧贵人连雨歌的住处，皇上一直都没怎么去过，据说两人新婚之夜都没有睡在一起，奴才想，皇上定是瞧不上那个禧贵人的。”
方白薇冷冷地哼了一声，“愚蠢！”
那奴才吓得赶紧又埋下了头，几乎要贴到了地上，“是，奴才愚钝，还是娘娘英明！”
方白薇瞥了一眼几乎趴在地上的那个奴才，“你先起来吧！”
“奴才不敢，还是跪着吧。”
方白薇又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叫你起你就起，哪里那么多废话！”
“是……是……谢过娘娘！”边颤抖着边起身。
“若是皇上真的对她没什么，为何会带着苏圣晴去探望她呢？你见苏圣晴去见过几位娘娘，贵妃都没见几位，更不用说她一个卑微的贵人了。”方白薇眯了眯眼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那奴才显然不是很明白方白薇的意思。
“本宫听说那禧贵人同皇上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有这事吗？”方白薇挑了挑眉道。
“这……奴才真不知，对于皇上童年的事，奴才知道的倒还真不多，更不用说是曾经的青梅竹马了。”
方白薇点了点头，“嗯，那你赶紧去查一下这个禧贵人的背景。”
“是！”估计那奴才终于能够松一口气，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这个苏圣晴究竟什么来历，从雪山中来的女子竟能够得到皇上的这般宠爱，还有那个连雨歌，还真看不出来，皇上竟然如此把她放在心上。”
方白薇深深地吸了口气，“既是这样，那皇上为何之前对她那般冷落？”想到这里，抬了抬眼，一边的嘴角往上翘起，“皇上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她吗？”又是冷哼了一声，“可是楚亦辰啊楚亦辰，既然都想好了要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她，为何你又带你最宠爱的妃子去探望，你这多年来的心血，可能真的就要毁于一旦了！”说着，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是时候去会会苏圣晴了，不好好折腾她一下，她还不知道这宫中的主人是谁了！”想到这里，“来人！”
接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娘娘，什么事？”
“去，你去问问皇上今晚有没有空到我这凤宁宫歇息，就说我有事情想要跟他商量。”
“是。”那小宫女便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