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你不要哭

红瑶的心瞬间漏了一拍，而凤轻舞和顾云山等人则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在李珊珊呆滞的目光中，一身红衣的顾千夜疾步走到夏殇旁边向皇跪下，“父皇，儿臣对红瑶同样钦慕已久，斗胆求娶，敢问郡主可付真心否？”

他对皇帝说话，目光却一瞬都没有离开红瑶。

红瑶猝不及防对上他复杂的目光。

那目光中包涵了太多东西，愤怒，歉意，怜惜，坚定，最终都化为浓浓的爱意。

红瑶看着他，一动不动，眼泪却好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不断往下流，她也不擦，任由自己泪眼朦胧，整个人都仿佛石化了。

她有多害怕这个男人今日永远不会站出来。

她曾经对鬼魅夏殇有过情不自禁，他那般生气，最后却还是原谅了她。可是她却放不下心中的芥蒂，自私的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的爱，甚至即使没有爱，分享他这个人也不行。

她让他那么为难，她一度以为，或许他对她也是有失望和埋怨的，到最后，她反倒是释怀，觉得他就算是独善其身也是怪她自作孽，怨不得人。

没想到，最后一刻，他竟仍然挺身而出。

红瑶哭了，顾千夜刚刚坚定起的心一下子乱了。

他无措地看着她，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现在不能。他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名正言顺地娶她为妻。

最后，他只好对她温柔地笑，以唇语对她说，“不要哭。”

顾千夜站出来，皇帝的眉头立刻皱起来。

倒不是因为皇子和郡主是名义上的兄妹。红瑶是皇帝特封的郡主，身份与公主同阶，但终是有不同之处，顾千夜如果娶她，倒是名当户对，说得过去。

皇帝忌惮的，是顾千夜的皇妃李珊珊，再明白一点，他是怕李珊珊背后的兵部尚书李乾对此会有微词。

果然，顾千夜话一出口，李乾的脸色就变了。

如皇帝所说，红瑶身份尊贵，即使嫁给皇子，做正室也是不遑多让，根本没有做侧室的道理。如果顾千夜执意要娶，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她和李珊珊平起平坐。

李珊珊虽然不慕名利，但是作为父亲，李乾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分明已经对顾千夜情根深种。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如果红瑶最终真的选择了顾千夜，李乾一定要站出来据理力争一番的。

今日来的宾客都是朝中重臣，此刻几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乾的脸上，将他忽明忽暗的表情尽收眼底。

陆相和李乾在朝中本就不和，此时看到李乾吃瘪，心中了开了花，他已经隐隐期待如果红瑶郡主真的要嫁给三皇子，这个老东西会是什么反应了。

然而，还没开心多久，变故横生，陆相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因为，就在顾千夜表明心迹的下一刻，太子顾西城竟然随之站了起来！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嘴角仍然带着柔和的弧度，就那么优雅地走上台去，在顾千夜旁边跪下来。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意思却非常明确。

皇帝挑眉，一个兵部尚书就很令他头疼了，现在难不成还要加一个陆相？

虽然他已经猜到自己这两个儿子都对红瑶有心，可是却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顾大局，当着天下人的面来给他出难题。

他看着顾西城，目光中满是威严。

“难不成，太子也是来求娶郡主的？”

“是。”

顾西城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平稳而坚定。这一个单音节，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知道红瑶风华绝代，却没有想到倾国倾城至此，代表皇家的太子、皇子和代表贵族的鬼魅家主争相求娶，如此架势，即使是权贵之家的公子，又有谁人敢与之比肩？

顾西城的插入使红瑶立刻冷静下来。

她神色之间有些复杂，顾西城这个人，深藏不漏，她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的心。

夜宴之上，本是顾千夜使计让她接近太子，她照做了，悄然留下一句“红瑶此行，为你而来”，却没想到后来沉沦在顾千夜的温柔中，心中眼中再容不下其他男子。

没想到，当日的伏笔在这个特别的时刻显出端倪，他，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要娶她！

这戏剧化的情节令红瑶心中感概万千。

说起来，她当日的计划如今算是实现了。可是，她现在还能了无牵挂地嫁给太子吗？

皇帝的眼神晦暗不明，在台下的三个男子之间游离。

这三个男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堪称完美。他自己受各种利益关系的干扰，根本无法指婚给哪一个，不如顺着红瑶的心意，让她自己做选择？

皇帝正思索着，却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句轻而幽怨的声音，“看来，比起权位，你的儿子，个个都比你要看重感情。”

说话的正是皇后，她声音很小，只有皇帝和静妃能听到。

她本来极度担心太子会意气用事为了红颜不惜得罪陆相。但是他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她反而释怀了。

反观她自己，不是穷极一生都在追求所谓的爱情吗？就算做了皇后，母仪天下又如何，得不到爱人的心，一日一日，都只是枯燥而无望的轮回罢了。

顾清岸闻言，身体不由一僵。

他自然知道皇后是在暗讽他，当年为了坐稳皇位，甚至可以放弃自己最爱的人。

他心中一时痛悔交加，却无力辩驳，当着天下人的面，他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刚想让红瑶做决定，却忽见一抹金色身影闪掠到中央位置。

他的笑容宛若四月春风一般和煦，在他身边的人总会不自觉受到感染，从心底升起舒畅安宁。

凤轻舞愣愣地看着凤轻羽，他刚刚不是还在座位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太子身边？难不成……哥哥也要求娶红瑶姐？

她脑回路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整个人都呆了，殊不知，还有比她更加愣神的人。

欧阳若水刚刚还在担心这种局面红瑶应该怎么选择，就看到，凤轻羽那般从容淡定地上台去。

他……他也是去求娶红瑶的？

欧阳若水突然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飘忽了，发呆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令人窒息的庞大的心痛之感。她一个不稳险些侧倒下去，还好顾云山眼疾手快扶她一把。

她心痛难耐，却还执着地要一个结果，于是目光死死聚集在凤轻羽身上，直到那听起来柔和无比，此时却宛若插在心口上的尖刀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

“琼皇陛下，多日以来，红瑶郡主的各种表现可谓惊才绝艳，其灵秀聪慧，在下生平仅见，实在心动不已，所以同来求娶。”

欧阳若水瞬间心死。

一直以为凤轻羽对任何人都无情，却没想到，他竟也有倾心爱着的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一直当作好朋友的红瑶！

欧阳若水再也承受不住，急急起身，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匆忙离开了。

若冰心中大急，小声对顾云山说，“云山，你快去看看若水，她爱钻牛角尖，我怕她想不开！”

顾云山也感觉到欧阳若水的不对劲，也顾不上许多，叮嘱若冰小心身子，便悄悄追了出去。索性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红瑶和四个求娶的男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红瑶同样吃惊，她和凤轻羽对视一眼，发现他的眸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异样的情愫。

她立刻明白，凤轻羽是在给她留退路。

她自然不可能嫁给太子和顾千夜，至少现在还不行。而鬼魅夏殇对她用情至深，一旦她选择了他，那他一定不会再放手。

此时凤轻羽站出来，就让她多了一种选择。她可以先假意选择凤轻羽，之后两人再找别的解除婚约，既可以先稳住场面，又可以免除后顾之忧。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下凤轻羽一定会落得爱慕郡主的名声，以后找起夫人来可能会费些力气了。

红瑶可能不会用这种方法来结束今天的局面，但无疑凤轻羽真诚的帮助令她心中大为感动。她向他点点头以示感激，凤轻羽回以一个春风般的微笑。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随着求娶的人越来越多，局面也越来越有趣，甚至有一些外国使臣恶趣味地期待着二皇子和六皇子也出来求娶才好，人多热闹。

然而，花颜初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她早就知道顾千夜和红瑶之间暧昧的紧，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混蛋还真的直接说出来了。他的皇妃难道是吃素的吗？

她目光下意识落在李珊珊身上，却发现李珊珊一脸冷漠，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

事实上，自从红瑶提起求娶之事时，她就已经猜到，顾千夜一定会挺身而出。此时此刻，她不是满腹兵书的才女，就只是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似乎只能任由天命，平静地接受最终的结果。

顾清岸饶有意味的看凤轻羽一眼。

他早知这个乔那国的使臣深不可测，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无欲无求的人才最为可怕。

他万万没想到，凤轻羽竟也对红瑶有情义？

他浅笑着看向红瑶。

“四个男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红瑶，既然他们四人都有意求娶，决定权在你，你看，你更想要哪一个做你的夫君？”

红瑶的眼光扫过四个人，鬼魅夏殇和凤轻羽站着，而顾千夜和顾西城则是跪着。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顾千夜身上。

她轻咬嘴唇，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陛下，红瑶说了，愿得一人心，就必须是完完整整的一人心，我不会嫁给有妇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