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义兴之战

陈子华自杜泰上次出击被打败后，每日都在长城县外围巡视，还命人将之前就布好的高栅全都一一整修，随时迎接来犯之敌。虽然内外修备，但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便整日夙兴夜寐地思忖如何排兵布阵。

正当陈子华星夜秉笔的时候，高廉又出现在了陈子华的面前，频繁地往来于京口与长城县之间，高廉已经成为了韩子高与陈子华之间传递消息的中枢，毕竟他们两人可以彻底信任的也只有高廉一人而已。

“高副将，你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了子高了吧？怎么样，子高有没有想出办法来劝阻叔父啊？”

“将军，太尉府传令子高先生南下的诏令已经留中，兴国将军改令子高先生从京口阻击将要袭扰建康的程灵洗了。”高廉低着头，有些感觉自己的使命没有完成，所以有些不安和羞愧。

“那就好……”陈子华听了便点了点头，准备坐回去接着看兵书，高廉却低声说了一句“可是……”

陈子华愣了愣，然后回身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变化吗？”

“陈兴国将军已经派了周文育将军，兵围义兴城去了。”

“什么？义兴？”陈子华听到高廉的回答，大吃一惊，跑到地图面前。“叔父精于用兵，怎么会让周文育去攻打义兴啊？”

“韩子高先生也是担心周文育将军此行，还说他此次南下必定失利，可是将军，这次周将军所带兵将庞大，而且义兴原来不就是陈兴国将军的旧部之地吗？周文育将军来攻打那不是有里应外合的人和之利吗？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听说周文育将军可是在建康夸下海口说可以活捉义兴太守韦载的，难道将军也和韩子高先生一样担心吗？”高廉有些不解的问着。

“那你就太不了解韦载了，这个人用心狠辣，听说之前王僧辩有一匹烈马不能降服，众人用尽方法都没能成功，王僧辩问韦载有没有办法，韦载说自己可以，先是用鞭子抽打，结果烈马越驯越烈，韦载又用铁钩勾住烈马的辔头，想要用疼痛让烈马服气，结果刚上去就被烈马甩了下来，当时王僧辩等人都笑话韦载说他不能驯服烈马，韦载却对王僧辩说，他还有办法，众人正在疑惑时，只见韦载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子割破了那烈马的喉咙，烈马应声倒地，韦载便说自己是驯服了烈马的。他还对王僧辩说，人和畜生一样，都有畏死之心，只要能掌控一个人的生和死，就能完全掌控这个人，别看义兴曾经是叔父曾经的治所，你看着吧，周文育在那里却未必能沾到丝毫的优势，反而可能因为轻敌冒进而失利。”陈子华向高廉说起了韦载的旧事，心中也充满了忧虑。

“周文育将军虽然骄纵些，但总归是带兵出身，应该不会轻敌冒进吧？”

“你刚也说了，周文育在未出建康城时就曾夸下海口，若真的到了义兴，还不知道会骄纵成什么样子，这一次恐怕会被韦载利用，虽不至于会全军覆没但是到底会折损兵力，甚至会危及大长城县的安全。”

“韩先生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他让我来知会将军一声，这段时间一定要依托地形死守长城县，绝对不可贸然出兵，要谨防杜龛等人的诱敌之策。”

“子高和我想的一样，那么义兴的事情呢？他有什么办法没有？”陈子华听到韩子高与自己的想法一致，便迫不及待的想听到韩子高关于义兴战事的想法，说不定他能有什么办法来挽救现下的局面呢

“韩先生说，周文育的惨败已成定局，但是义兴一败对于将军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这话怎么说的？”高廉转述的韩子高的话，似乎引起了陈子华浓厚的兴趣，如果说战败都不全是坏事的话，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藏的好处是陈子华没有看出来的呢？

“韩先生说，将军这里的局势，也只有用周文育的一败才能打得开局面，陈兴国将军虽然讲将军您委派到长城县来布防，但是说到底他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江左，放在了建康，这义兴和吴兴的地方并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所以将军您在这里就算是打的热热闹闹的也未必能有什么建树，倒不如让周文育折戟在这里，周文育可是陈兴国将军手下的重臣大将，他都在义兴败了，陈将军必定会重新审视江南，说不定还会亲自来征讨，到时候，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义兴以数万之兵而大败，而长城以弹丸之地，不足千人之兵而可独完，您的功绩可就要彪炳史册了。”高廉将韩子高当初说给他听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陈子华听。虽然用周文育的战败来衬托韩子高用兵的精妙显得不是那么厚道，但说到底却也是目下对自己最有利的法子，陈子华也不得不佩服韩子高应对各种变化的能力。

“哦对了，韩先生还嘱咐说，如果周文育战败后，请将军给陈兴国将军上个折子，就说江南贼患重，需要陈兴国将军亲自将兵南征，方可解江南大危之局。”高粱又想去了韩子高的嘱咐，便向陈子华说了起来。

“难得子高这样替我算计，我这道折子一递上去不仅能给叔父带兵南征找个借口，借此让叔父扬威，从而重拾我在叔父心中的恩遇，更能顺水给周文育做一个人情，表明这次义兴之败非是周文育用兵不济所致，乃是因为敌人太过强大，这样便是给了周文育一个台阶下，日后周文育自然要对我感恩戴德了。这也算是目下里保全我的最好方法了。”陈子华叹了口气说道。

“确实，韩先生时时事事均为将军着想，倒是……”高廉正想往下接着赞许几句韩子高，却发现自己说这话时，陈子华的眼睛斜着看着自己，便知道自己这话又犯了陈子华的忌讳，本来陈子华与韩子高的感情，就不是高廉一个外人可以随意干涉的，自己只是一时口快，竟然忘了这茬，便匆忙改了口“倒是尽了臣下的本分，属下也将以韩先生为楷模，誓死效忠将军。”

“子华尽臣下的本分不假，对我忠心可嘉也是实情，这份心思你就是想学也未必能学得到啊。”

“是，属下自然不及韩先生聪慧，也只有尽忠竭力而已。”

“行了，对你的忠诚，我还是信任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充当我和子高之间传递消息这样既要的事情，子高虽然没有说，但是我觉得虽然周文育兵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周文育只能败，却不能死，周文育毕竟是叔父手下的大将，将来叔父有些仗还需要周文育去打，所以周文育不能死在义兴。”陈子华指着地图上义兴的位置说着。

“将军的意思，是让属下设法在周文育兵败后对周文育营救一下？”高廉揣测着陈子华话中的意思。

“没错，我知道你手下的能人异士和江湖高手有不少，这些人虽然不能扭转战局，挽狂澜于既倒，但是在乱军从中将一个两个的人救出来还是应该有办法的吧？”

“将军，之前将军让属下侦测义兴、吴郡还有吴兴的地形时，属下就发现义兴城外有一条狭窄的山路，既能通人不能过车马，小人会安排几个一等的高手，跟着周将军，若是真的兵败，就带着周将军从这条小路逃脱，只是这逃脱之后是送周将军去建康还是护送他来长城，还请将军示下。”高廉现在对事情的细节问题是莫名的谨慎，毕竟此战韩子高已经精心设计，若是自己因为疏忽坏了韩子高的大局，便真的成了罪人了。

“你不说我竟忘了嘱咐你了，你的人救出周文育后，切不可暴露身份，也不要让他来这里，直接送他去建康城。”高廉倒是提醒了陈子华。

“将军这却是为何啊？’

“若是让周文育知道了我早早地安排人在他身边救他，便就是让周文育知道了我早就料到他定会战败，料定了他战败而不发兵救援更不派人劝谏，依着周文育的性子，再加上他新败之后，正想着要找借口，便肯定会咬住这一点不放，将义兴的战败原因一股脑儿的推到我的身上来。”陈子华说起了这事还是有些担心的。

“将军英明，若是被周文育这样咬上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高廉庆幸自己刚才多问了一句，要不然本来韩子高是设计了要让陈子华给周文育一个顺水人情的，若真的让周文育知道了，便会陷陈子华于险境了。

高廉自然按着陈子华安排的去布置了，果然周文育并没有让韩子高“失望”，兵到义兴便开始猖狂起来，竟然马不曾歇，兵不曾寐便仓皇地向义兴进攻，那义兴太守韦载也像陈子华和韩子高预料的一样，想到了狠辣的方法来操控曾经陈霸先的部署，那义兴城高池深，用来守城最好的自然是弩兵，这些个弩兵本来都是陈霸先的旧部，对周文育有些敬仰，加上周文育早早地便派人来暗中通了消息，本来是相互默定十弩之中只中三四的。可是这消息传到了韦载的耳朵里，韦载竟然将那些弩兵以十人为一组，一组人用长锁锁住，让他们射击弩箭，十发中若是有两发不中的，便将这一队的十人全部处死，结果杀了十个人之后，弩兵们全都被吓破了胆，弩箭发出便可击毙一人，那周文育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已经与弩兵约定好了，不足为虑，结果自己的骑兵就像是活靶子一样在义兴城的城门口一片一片地毙命。自己的左肩也中了一箭，幸好箭上无毒，要不是高廉早早安排在他身边的几个高手拼死将他救出，周文育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估计这次就要命丧在这义兴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