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疗养院的日子

叶浩辰虽然心凉，却依旧愿意成全他爱的那个女人，他没有强迫叶思与他相认，他在给陆如画时间。

“不请我进去吗？”他只是这样说。

陆如画点点头，拉起了叶思的手，往一侧让了让，“请进。”

叶浩辰看着进了屋子，却久久地停在了门口，看着逛光洁的地板，以及门口鞋架上一大一小的鞋子，有些犹豫。

“刚回国，家里也没有准备多余的拖鞋，你就这样进来吧。”

叶浩辰点点头，这才进了屋子。

叶浩辰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叶思翘着小腿坐在挨近单人沙发的长沙发的尽头，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叶浩辰是欢喜，叶思是好奇。

原来这就是我儿子，这鼻子嘴巴耳朵的，一看就是他叶浩辰的儿子。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眼睛，像极了如画，一看就是继承了他跟如画的优良基因。

这个怪叔叔原来真的不是坏人，居然还认识妈咪，看样子还很熟悉的样子。听说这个城市是妈咪的故乡，看来这个叔叔是在妈咪去美国前认识妈咪的。

“喝点水吧，家里还没来得及采购些日用品，暂时只有白开水。”

陆如画去厨房给叶浩辰倒了杯刚烧开的白开水，就坐在了叶思的旁边，两个人中间夹着叶思这个小娃娃，倒真像是一家三口的样子。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叶浩辰忍不住打破了沉静，他需要主动出击，因为他有太多的问题和不解，他需要得到答案。

然而，陆如画并不认为现在是一个叙旧的好时机，只是十分简单地回答：“还不错。”

“这次回国就不走了吧？是要回来定居吗？”他拖郑飞查过了，这套房产是陆如画在美国的时候就托人买下了，付了全款，看来是要长期定居。

陆如画看了眼叶浩辰，能够从他脸上看到期待，然而她却最不能让他有所期待，“嗯，目前来没有决定下来，毕竟这边的工作虽然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加上思思从来没有回过国，不知道会不会适应这边的教育环境和生活习惯，我需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听陆如画这么说，叶浩辰就放心下来了，如果只是担心工作和儿子的问题，那么他都不觉得担心。如果工作不合适，那他就单独开一家公司来给陆如画经营好了，如果儿子不适应，他可以把他送到双语制的私立学校。

他最担心的，其实是陆如画的想法，只要她愿意留下，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谈了这个叫思思的小家伙，叶浩辰就来了些精神呢，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打听这个小家伙的事情。

他看了眼此时正偷偷打量他跟陆如画的小家伙，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陆如画，“他叫思思？大名叫什么？”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他是谁的孩子，但是又觉得怕这样太急切，会吓到陆如画。

只是陆如画还没有开口，坐在中间的小朋友却有些等不及了，童稚的声音大声且清亮，“叔叔，我叫叶思，叶子的叶，思念的思。”

叶……

叶浩辰的整颗心都颤抖了。

他早有预料，这个孩子是他的孩子，却没想到，陆如画并没有让孩子跟着她姓，而是让他带着叶家的姓氏。

叶浩辰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嗓子像是糊了口痰，想要开口，嘴唇还有些颤抖，“他，他是……”

陆如画认命地闭了闭眼，低头轻声对叶思说：“思思，妈咪有些话要跟叔叔讲，你先到你房间吧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好吗？等会儿妈咪陪你去买菜。”

叶思点点头，乖巧的从沙发上滑到了地面，小步子地跑进了房间里。

亲眼看到叶思房门关上，陆如画才将视线挪回到了叶浩辰的身上。

现在，在这个空间里，只有她跟这个男人两个人，这是从叶浩辰进屋之后，她看他的第一眼。这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这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他是叶思，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陆如画用最波澜不惊的语调承认了这个让叶浩辰简直欢喜得要跳起来的事实。

“那……”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被陆如画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底心，“但是，我暂时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会让他进叶家。”

“为什么？”叶浩辰的满心欢喜刚刚倾倒了一半就被这冷酷无情的话给硬生生地截下了另一半。

陆如画淡淡地看了叶浩辰一眼，不着痕迹的撇开脸，盯着阳台上一盆吊兰看了起来，“首先，思思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在法律上，他没有父亲。即便他在一个单亲家庭里长大，但是我从来都没有从物质和精神上缺了他什么，至少从我看来，思思很快乐。我们相依为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够接受你。”

“另一方面，五年前的事情想来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相信，叶家大概是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孩子的，即便会接受，那也是在他没有母亲的情况下。而我现在不能离开思思，思思也不能离开我。”

听着陆如画不轻不淡地将理由缓缓道来，叶浩辰的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如果是第一个理由，他想他是可以努力的。如果思思暂时不能够接受突然多出来一个父亲，那么，他可以等。他可以以一个叔叔的身份来待在他们身边，等待思思适应他了、喜欢他了，他再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是如果是第二个理由，他大概真的无法改变。因为叶家里的那位，是他的亲生母亲，是给了他生命的女人。他可以为了如画在他母亲那里不断地努力，但是，他没有办法为了如画舍弃他的母亲。

也许他们能够为了他各退一步，但是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却将成为他们之间永远抹不掉的心结。

五年前，就在他刚刚将被陆承意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陆如画安置到了C市最好的疗养院。他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守在疗养院里，跟那里的药物医生和心理医生不停地探讨着陆如画的病情。

而那个时候的陆如画，被陆承意那个畜生折磨得已经丢了大半条命了，整天看到针管和药丸就挣扎着要逃出病房。她失控的时候总是会大喊大叫，眼神空洞却盛满了恐惧。

她会疯狂地喊着救命，声音大得叶浩辰在走廊的尽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次失控的时候，都需要三四个护士帮忙拉住她挣扎的手脚，医生会快速地给她注射镇定剂以安抚她的情绪。

然而，安静下来的陆如画却像是一只破布娃娃。黑色的长发披散了一脸，往日灵动的大眼此时像是被挖空了里面的灵魂，怔怔的望着病房的天花板出神，稍一惊动她那里就会盛满恐惧。她的身体绵软地瘫在病床上，嘴里却糯糯地动着，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这哪里还是那个骄傲的陆家千金，分明是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失常患者。

有几次叶浩辰都忍不住冲上去想要推开那些护士，想要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怕她疼，怕那些人会弄疼她。可是那时的陆如画早就认不得叶浩辰是谁了，她在失控的时候不能看到有男性在场，不然她会自动幻想成陆承意的模样，那个时候她会更加的疯狂，甚至会直接扑上去撕咬。所以，就连给她做注射和药物理疗的医生都是医院最好的女医生。

那段日子，不仅对于陆如画来说是那样的黑暗和难熬，就是对于叶浩辰这个旁观者来说也是异常的艰难。陆如画除了在失控的时候会回到那个小黑屋里的情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痛苦，即便失控了也会有医生给她注射镇定剂，做催眠的心理疏导。

可是叶浩辰却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清醒着，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陪着她。陆如画失控的时候，他就在走廊上听着等着，陆如画安静了，他就守在床边，将她抱进自己怀里，给她安全感。

那段时间，陆如画瘦了，可叶浩辰比她瘦的还要厉害。

就在叶浩辰的精心照顾下，医生提出来的方案有了起色，陆如画渐渐地恢复了。她清醒的时间渐渐增多，一天中失控的次数慢慢减少，就连失控时的反应和失控的时间都慢慢在变好。

在她第一次清醒的喊出他名字的时候，叶浩辰竟当着那么多医生和护士的面，喜极而泣，跪在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他不断地喊着陆如画的名字，像是在诉说这段时间里所压抑的痛苦和煎熬，又像是在亲昵的呼唤着她，满心欢喜地迎接她的归来。身边有许多护士看到这一幕，都感动得落下泪来。

在医院这样一个生死离别的地方，他们见多了分离和泪水，心应该早就变得硬了。可是，每当见到这种不离不弃又能得到回报的感人故事时，他们依旧会为他们的病人所高兴。

毕竟，开心的情绪会传染。他们都在为这对生死情侣感到开心。

叶浩辰不知道的是，在陆如画刚被送到疗养院的时候，她的病情真的十分棘手，那么糟糕的情况，让医生和护士们一度以为这个女人绝对撑不过两个月。毕竟，他们真的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那些情况还没有陆如画糟糕的病人都因为无法摆脱幻境的折磨，无法适应各种药物和心理辅导而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这个瘦弱的女人却挺了过来，她跟她的爱人都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坚持了下来。他们又怎么能不为这小两口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