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阿特拉托（二）

“杀死他！杀死他！”埃尔斯上校彻底慌乱了，他连连挥手，结果带起了刚才加西亚一击之后给他带来的内伤，口中猛地吐出一口血。

“开火！”身边的参谋军官收到了他的命令，将手一挥，前方的十几名仓促集结起来的火枪手手中的火枪齐齐冒出一阵浓烈呛人的烟雾，巨大的轰鸣声几乎盖过了混乱大营中的厮杀声。

烟雾遮盖住了加西亚和他手下们的身影，埃尔斯上校只听见数道惨嘶和人的闷哼声，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庆幸，加西亚慑人的武力刚才实在是给埃尔斯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装填！”埃尔斯上校身边的军官挥舞着手中的直刃战刀，随后前排的十几名火枪手退下来，第二排的八名火枪手上前。

正当军官要下令开火时，还尚未散去的浓烟中突然飞出一根长矛，准确无误的射穿他的肩膀，惯性穿透了埃尔斯上校身边的一名卫兵，两个人被带的飞了出去，随即长矛落地，深深地刺入了不远处的地上。

埃尔斯上校被劲风吓得脸色大变，直到军官和那名倒霉卫兵的声嘶力竭惨叫声将他惊醒，这才失魂落魄的望长矛飞来的方向看去。

硝烟已经散去，加西亚正直直地骑在马上和身后的十几名家族骑士组成了一个以他为箭头的小型楔形阵，虽然火枪的威力不小，但是由于只有十几把火枪，只将加西亚身边的四名骑士击落，剩下的人速度更加快的朝着第三师警卫连的薄弱防线冲来。

加西亚面甲下面的眸子已经被冲上头顶的鲜血染得通红，如狼一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埃尔斯，后者不禁感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眼见着加西亚就连胯下棕色战马的马鬃都成了一片红色，现在的加西亚在埃尔斯看来完全就像是一尊杀神。

埃尔斯已经完全丧失了军人的铁血，他想要回头跑，却感觉脚下早已经变得软绵绵的，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加西亚和他手下们越来越近的身影。

艾斯普瓦的军人们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早在接受训练的时候就已经将“纪律”这个词语看成自己的性命，没有军官的命令，他们就会誓死战斗到底。

即使是在只有四名长矛手的情况下，这些人依旧毫不犹豫的站到了防线的最前面，手中的长矛狠狠地穿透了冲在最前面的加西亚战马的脖颈，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瞬间迸发出来，但是这四名长矛手也被惯性和后面冲上来的骑士们撞得飞了起来。

加西亚抢先一步反应过来，他右脚猛地踏在马背上，随后整个人在半空中飞起，一脚踹在最前面的火枪手脑袋上，后者的整个面门都被巨大的力量踹得塌陷下去，加西亚在地上打一个滚儿，在于此同时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骑士战剑，将挡在他面前的士兵双腿一下切断，迅速地在艾斯普瓦军队的防线开了一个口子。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在于此同时，加西亚手下的十几名家族骑士就已经和长矛手后面的火枪手们狠狠地撞在一起。

纵然这些骑士并不是全身披挂，但那巨大的力量依旧让艾斯普瓦军队最前方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警卫连是埃尔斯上校最后可以依仗的贴身护卫力量，也是在混乱的时刻能够集结起来的最大力量，在面对这些精于骑战也能够步战的努基亚斯家族骑士们时，后者一个冲锋就将艾斯普瓦第三师警卫连冲得七零八落，在冲锋的最后威力消退之后，骑士们纷纷抽出背后的焰型大剑和蜂拥而上的艾斯普瓦军队展开肉搏战。

虽然骑士们武力惊人，但是在面对讲究配合协调的艾斯普瓦军队，并且人数还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依旧是渐渐开始出现伤亡情况。

加西亚只回头望了一眼，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这些家族骑士们无不是努基亚斯家族多年的心血，他们可谓是整个卡斯提骑士阶层最为出色的一群战士，不少还是随着加西亚南征北战多年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艾斯普瓦军队围攻下不断倒下，加西亚原本觉得筋疲力竭的身体又变得充满了战斗的力量。

他仰天大吼一声，抓住一名偷袭者的手腕，将他的手臂狠狠一扭，后者惨叫一声瞬间便疼晕了过去，加西亚将那人一把抓起来当做武器，一连砸翻了周围数名躲闪不及的艾斯普瓦人。

埃尔斯上校充满恐惧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了，即使是身处重重保护下也觉得心脏突突直跳，他抢过身边卫兵的一把弩机，瞄准了正在人群中好似一头猛虎的加西亚，几乎就在埃尔斯射出弩箭的一刹那，加西亚就隐隐感觉不妙，身体往旁边一闪想要避开。

但埃尔斯上校毕竟也是多年的军官，射出的角度极为刁钻，那破空的利箭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纵然加西亚避过了要害，仍旧被它射中了肩头，身形猛地一顿，正在这时候一把长矛凌厉的插入了他的肋下，加西亚被疼痛刺激的更加恼怒了，他一把抓住长矛手的手臂，右手长剑挥出，将他的手连带着长矛木杆砍成两截，然后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加西亚身后不远处的几名步战骑士见到他受伤，彻底疯狂了，他们像是不要命一般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剑，将艾斯普瓦军队避开一条血路，随即牢牢地将加西亚护在中间想要往外冲，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个个带伤，除了困兽犹斗之外没有任何作用，纵观整个大营，原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卡斯提人已经完全被分割开来，由于加西亚急于杀死埃尔斯，卡斯提人现在完全失去了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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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克斯看着一片混乱的艾斯普瓦军队驻地，不过和左营的混乱相比，右边的艾斯普瓦军营却一片寂静，不过那瞭望塔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已经说明右营正处于高度戒备当中。

他知道左营和右营的艾斯普瓦人属于两个不同的指挥官，不过看右营现在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兵救援左营的意思，这倒也正中他的下怀。

马尔克斯立刻改变原来希望吃掉艾斯普瓦所有部队的战术，他打算先干掉左营，于是他一方面命令一支由八百骑兵为主力的部队在山头上进行牵制性佯动以便迷惑敌人，一方面则率领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和五千名步兵支援加西亚。

近在咫尺的右营和左营隔着一条浅浅的溪流，虽然没有受到袭击，但是在第三师驻地受到袭击的瞬间科尔特斯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几乎就在加西亚组织部队突击进入了左营的时候，科尔特斯就已经组织部队到了身后一处射界开阔的高地上，他们将大炮架设起来，利用辎重车和拆下来的营墙组成了一道艾斯普瓦军队的标准火枪阵列，所谓军营里面的那些人只不过是穿上军装的稻草人而已。

大炮将营地作为靶子，所有的炮口都直指原来的野营地。

“第三师完了......”科尔特斯心中默默祈祷着，经过这场突袭，科尔特斯已经猜到第三师在短期内是无法进行战斗了。

科尔特斯的军队此刻都隐藏在高地上，他一面加紧防御力量，一面派出大批骑兵往左营方向和左营外围侦察敌情，就在第三师和卡斯提人交战的时候，第五师的骑兵们也在清剿着左营和右营外面的卡斯提人侦察兵。

艾斯普瓦军队的骑兵从最初的无到现在的每个主战师级单位都拥有了一支人数在两千人左右的骑兵团，这些马匹大多数都是公国从欧洲买来的，早在半年前公国就已经在整个北亚美利加设立了数十个养马场。

不过第三师是一个例外，因为林世举打算将他们作为一支山地师来组建，这也就导致了第三师的骑兵数量只有一千左右。

虽然骑兵在这个时代还是一支足以成为左右战局的力量，不过林世举并不把骑兵当做主流，而是将他们作为一支辅助力量来建设，艾斯普瓦骑兵们身穿钢制胸甲，机动性很好，但是在战时只能够作为一突袭力量来使用。

科尔特斯听完了侦察兵的汇报，静静地在夜色中凝视着第三师营地的火光，身边几十名军官的眼神都在黑暗中注视着第五师的师长。

仗打到现在已经由卡斯提人的一场突袭演变成了一次全面夜战，卡斯提人完全是拼了老命的打法，科尔特斯知道整个阿特拉托河的卡斯提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人，他们要防御整个地区，这里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不过卡斯提人的战斗力确实是非常强悍，近两万人的第三师竟然被这些家伙们牢牢地压制在了营地里。

原本就是卡斯提军官的科尔特斯现在已经死心塌地的效忠了艾斯普瓦公国，现在他要做的是抛开自己心中对于故国的乡土情怀，为公爵的器重拿出回报的实际行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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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乱第三师的卡斯提人虽然勇猛，但是由于人数原因还是不断倒下，眼见着加西亚等人的退路即将被完全封死，一支骑兵又一次从加西亚攻入左营的缺口处猛冲进来，将沿路组成一道包围圈逐步蚕食剩余卡斯提人的艾斯普瓦军队撞得人仰马翻，不过他们也受到了来自外围艾斯普瓦火枪手的打击，一阵硝烟和巨响以后，几十名骑兵惨叫着如下饺子一般滚落马下。

林世举的军队编制在这个时候完全体现出它的优越性，由于排连营等编制的完备，他们在各自的军官带领下完全可以组成一个小型的阵列，使得即使是丧失了师长这类高级军官的指挥，在混乱的战场上依旧可以以这种小型单位各自为战。

包围圈内部的卡斯提人也发现了援军的到来，士气大振之下作战更加舍生忘死，发了疯一样想要往外冲击。

就在左营的外围，马尔克斯正率领五千步兵组成的卡斯提方阵向着第三师营地靠近，整整齐齐的步伐踩着一致的鼓点节奏，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在整个阿特拉托地区回荡着，不徐不疾，显得极有压迫力，他的打算是从正面突破第三师的防线，将他们整个吃下。

“上校先生，我们的北方发现一支骑兵，他们正迅速朝着这里接近！”

马尔克斯看着由远而近的侦察兵骑着马飞驰过来，他虚弱到极点的声音代表着他已经身受重伤，这句话刚一说完，侦察骑兵就猛地一头栽下马，在地上滚了两圈没有了呼吸，马尔克斯隐隐能够看到他的胸口插着一根弩矢。

几乎就在此同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黑暗之中北方就像是有一片惊雷正在极速接近当中，那排山倒海的威势随着空气渗入每个人的肺腑，不过这些默默布阵的卡斯提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除了各级军官的命令声，队伍中没有任何的杂音。

上校环视一眼四周的地形，这里是一片起伏不平的山梁，四周满是灌木和树丛，明显不是一块适合骑兵发动规模攻击的地方，正是看中了这里复杂的地形，马尔克斯才率领部队走这条路，他想伺机而动再吃掉一部分艾斯普瓦军队的有生力量，纵然无法得逞也能够退回十字堡，而通往十字堡也只有这么一条路而已。

虽然马尔克斯并不知道艾斯普瓦军队有多少骑兵，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忽略这个可能性，而现在已经证明了这种决定是正确的。

严阵以待的卡斯提士兵们瞪大着眼睛看着惊雷袭来的方向，平端起手中的穆什克特火枪，稍后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已经渐渐在火光的照映下显露出来，随着军官们猛地一阵大喝，黑夜中，卡斯提人手中的火枪枪口冒出一阵浓烟。

鲜血伴随着信仰，无数的勇士栽倒马下，在疾如骤雨的枪丸下，黑暗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数轮打击之后，一匹飞驰的骏马冲破硝烟，马上的骑士挥舞着骑兵护手剑，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骑兵们呐喊着呼啸着，猛地和卡斯提方阵前方的长矛手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