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羞辱子高

自从陈霸先按照自己的意思将萧方智重新送上了皇帝的宝座，自己以尚书令兼领都督天下诸军事，算是将国政和军队全都拢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命周文育为征伐将军自建康出发兵围义兴，然后又以太尉府令，持兵符令韩子高将京口军五千，南下长城县与陈子华协防长城防务，太尉府的军令上写的很明确，让韩子高以左军司马的身份率军前往，但是却又写明是协理陈子华驻防，如此一来，本来以左军司马的职位已经高于了陈子华的职位，但是却又是协理，便又成了辅助陈子华，这样的安排是陈霸先故意做的，他摆明了是要制造韩子高和陈子华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相互颉颃，同时又能各自卖力。

韩子高接到太尉府传来的指令便径自哂笑了一声，任他陈霸先如何策划，目下韩子高要等的只是一策指令，只要能领兵前往救援，便是足够了的。

“吩咐下去，整肃兵马，带齐了粮草，我们即日启程，前往长城县。”韩子高将太尉府的诏令交给了职守的侍从。

“将军，目下京口驻军归陈昙朗节制，将军虽然奉有太尉府的军令，但是如果陈昙朗将军那里不知会一声，恐怕这兵咱们是发不出去的啊！”那侍从提醒着韩子高。

“还真是麻烦，这太尉府的诏令难道没有发到他陈昙朗的手中吗？”

“将军，陈昙朗并非朝廷的官员，而是陈霸先元帅委任的京口留守，太尉府的诏令自然不会发到他的手中啊，我看您还是亲自去见他一趟，毕竟是国事，相信陈留守也不会过于为难您的。”

陈昙朗是陈霸先弟弟的儿子，自在吴兴时便与陈绍世关系密切，韩子高因为与陈绍世交恶，所以与陈昙朗自然也是疏远了些的。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又是为着陈子华的事情，韩子高也只得委身前往京口留守将军府，拜访这位陈昙朗陈留守了。

“烦请通报，钦命左军司马韩子高拜见京口留守陈昙朗陈将军。”韩子高到了陈昙朗的府上，向陈昙朗的门人请见。

那陈昙朗的门人倒像是没听到一样，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烦请通报……”韩子高以为他没有听清，便又上前再说了一遍。

“听到了，听到了……我们将军那么忙，哪有时间接见你们啊，回去吧回去吧。”

随着韩子高来的人听了刚要发怒，却被韩子高拦住，韩子高和颜悦色的说了一句“这位小哥儿，烦请通报一声，军情紧急不容耽误啊。”

“笑话，什么紧急军情啊，我们将军是陈霸先陈将军钦点的京口留守，有什么军情是我们将军不知道，而你知道的啊？”那门子一脸鄙夷地说着，还是连头也不抬。

“你放肆，我是朝廷钦命的左军司马，位在九班，还轮不到你一个无知无权的门子来羞辱我！”韩子高气愤不已，一脚将那门子踢开。

那门子被踢倒了，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大喝了一声，“来人啊，有人闹事……”话音刚落便有一队陈府的护院赶来过来，将韩子高围住，“给我打！”那门子高呼了一句，众人便簇拥着要往前来打韩子高。

“我看你们谁敢，我是朝廷亲封的九班大臣，随意殴打朝廷的官员，依律是要株连三族的……”韩子高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怒目对着围上来的一群人大吼了一声。

“吵什么啊？”局势正要剑拔弩张的时候，却听到内里有一个人冲着外面喊了一句，那人走了出来，韩子高扫了一眼，这人他正认得，便正是京口留守陈昙朗。

“陈将军，在下是左军司马韩子高……”韩子高见到陈昙朗，便上前行礼。

“啊，韩将军啊，进来吧……”韩子高本来以为陈昙朗会为了面子上的过意不去，在他面前斥责这些门子两句，可是就算是这样的面子上的事情，陈昙朗都不愿意去做，看来自己与陈昙朗的讳莫至深可见一斑。毕竟是自己有求于陈昙朗，韩子高也只能无声无息地低头进到了内里。

“韩将军啊，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啊？”陈昙朗坐在正厅里，也不让韩子高坐下，也不给韩子高奉茶，便就这样问了起来，算是奚落了韩子高的样子。

韩子高刚要说话，却听到内里有歌舞饮乐的声音，丝竹之声传来过来，“来人啊，让后院的那些伶人们都停了，到底是出身卑贱的，不懂礼数。”陈昙朗这话明着是在指着府里的伶人乐师，实则是说给韩子高听的，韩子高出身卑微，陈昙朗这样的羞辱确实让韩子高一下子感觉到极大的耻辱感，只是便是为了陈子华的事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迎合陈昙朗。

“府里的人不懂规矩，陈大人耐心教导就是了，犯不着为他们生气……”韩子高笑着劝解。

“韩将军这话就是说笑了，我怎么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呢，出身卑贱之人又怎么有资格让我跟他们生气呢？”陈昙朗哂笑了一声，话里透着一股子的瞧不上韩子高的意思。

“陈将军，我这里接到太尉府的咨文，是要我领兵南下驰援长城县陈子华将军的，希望陈将军能够行个方便，将兵马拨于我，军情紧急，还望将军体谅。”韩子高忍着自己胸中的气愤，对陈昙朗说着，并将太尉府的咨文递给了陈昙朗。

“恩，这事叔父已经知会过我了，韩将军还真是厉害啊，我们陈家的人，还需要你来救呢。”陈昙朗继续奚落着韩子高。

“陈将军，军情紧急，刻不容缓……”韩子高咬着牙，再次跟陈昙朗说了一次。

“韩将军，你是在指责我延误军机吗？”

“陈将军，我虽然不才，但也是朝廷亲封的左军司马，位在九班，难道将军也要效仿您的门子那样继续辱没朝廷的官员吗？”

“呵呵，左军司马……左军司马……韩将军，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沐猴而冠，这人啊是什么出身就是什么出身，爵位再高出身也提不上去……”

“论出身，在下自然比不过将军，听说将军的父亲陈休先将军曾为南德主帅彼时常常以国事为先，将军既然出身将门，自然也不会为一己之私怨，耽误了朝廷的军机大事。”

“人人都说韩子高韩将军美艳卓绝，今日一见韩将军的容貌虽然非凡，倒不及你的巧言令色啊！”

“难道将军真的不打算执行太尉府的诏令吗？”

“太尉府的诏令要不要执行我不知道，但是陛下的圣旨我是一定要执行的，韩子高将军接旨吧！”陈昙朗说着，韩子高听罢也只好跪下接旨。

“陛下口谕，着左军司马韩子高明日领兵五千阻击程灵洗以解建康西境之危。”陈昙朗念完了口谕，韩子高这下才知道为什么陈昙朗不疾不徐的一步一步的羞辱他，原来陈昙朗收到了陈霸先以皇帝口谕传出来的新命令，这他才敢冒着延误军情的风险羞辱韩子高。

“那陈子华将军那边呢？”韩子高听完口谕，担心着陈子华的处境，便多问了一句。

“韩大人，这是你该问的吗？难道你这以为没了你，我们陈家的人就打不了仗了吗？你一个面首出身的人，不过仗着自己的脸面长得姣好些，便要质疑陛下的圣旨了吗？”陈昙朗继续在语句中带着针刺般的和韩子高说话。

韩子高并不想与陈昙朗有过多的交集，更不想因此而开罪他，便向陈昙朗做了一个揖，便退了出去。

果然像是初云和澹台微生所预料的那样，澹台微生派去的人只是将王僧辩父子被杀的消息通过商旅传递给了程灵洗，程灵洗便纠集了自己宗族的部曲，佣兵三千余人浩浩荡荡从京口之侧出发征伐建康。陈霸先也只能立刻改令韩子高率军阻击程灵洗，但是又不好再以太尉的军令朝令夕改，便只好以皇帝的诏命来命令韩子高转头攻打程灵洗。

韩子高虽然在陈昙朗那里备受奚落和羞辱，但是回到府邸后还是按照旨意的意思整顿了兵马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发去攻打程灵洗。

正当韩子高仔细的忖度着该如何与程灵洗对战时，高廉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高廉，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长城县帮助子华了吗？”韩子高见到高廉并不是十分高兴，他开始担心是不是长城县那里有了什么突发的状况。

“是子华将军让我回来的，他听闻陈霸先将军有意让你带兵前往长城驰援，特意叮嘱我来让你务必想办法不要前往长城。”高廉说话时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长途奔袭而来，这一路风尘仆仆，估计连休息都没有来得及。

“这是为什么啊？”

“陈子华将军说，杜龛那里已经与义兴的韦载、吴郡的王僧智已成犄角之势，现在杜龛初败，三家相互猜忌尚有攻伐的转机，一旦贸然增兵，三家可能合兵一处，共同对抗南下之军，到时候就难办了。”

“我这边领兵南下的事情已经作罢，陈霸先以天子之令，让我阻击进攻建康的程灵洗。”

“这样便好，子华将军担心的局面也就不会出现了。”高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好，我这一路的兵马是停了，可是陈霸先还是派了周文育去攻打义兴，如此一来不也会破坏江南的平衡吗？”

“先生也别太担心了，义兴是旧时陈霸先的治所，义兴的军队里十之六七是陈霸先的旧部，周文育又是陈霸先手下的老将了，这一去，说不定义兴就能攻克了呢。”高廉听到这里，开始劝慰着韩子高。

“你也太小瞧那个义兴太守韦载，这个人绝对是狠辣的角色，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义兴都是陈霸先的旧部呢，他既然敢明着反抗陈霸先，就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对付陈霸先的方法，周文育若是也像你想的那样，想当然的认为可以随随便便就大败韦载，那我看这次周文育去是凶多吉少。”韩子高对周文育的处境也十分的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