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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惊天冤案第二部(七)

作者:阳光下的麻雀 | 发布时间 | 2016-11-25 | 字数:6328

第一次开庭“不欢而散”的半个月之后,古月涉嫌职务侵占公司财产一案再次开庭。

由于有了上一次开庭时留下的“悬念”,近半个月来,关于古月以及古月案件再一次成了云浮县老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而议论的焦点则集中在两个方面:公安局是否在古月的提审笔录上伪造了签名和手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古月要求对签名和手印进行司法鉴定的申请是否报到了云浮县检察院?检察院为什么在没有做司法鉴定的情况下,将这份存在着诸多疑点的提审笔录作为证据拿到了审判庭?

也正是有了这些猜疑做铺垫,古月第二次开庭的时候,要求参加庭审旁听的群众越来越多。为了求得一张旁听证,有的人甚至走后门、托关系,想尽了办法。一时间,能够拿到一张古月案件的旁听证成了云浮县老百姓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连云浮县法院负责安保工作的保安都不得不感叹:眼前的古月比一般的明星都红啊!

但是,在热炒了几天之后,法院的宣传栏里却贴出了一张让云浮老百姓炸了锅的通告:古月案件采取不公开审判的形式进行。

云浮县的一纸通告,再一次把古月案推到了深不可测、神秘异常的高度。伴随着这纸通告,有关古月案的各式各样的传说充满了云浮县城的大街小巷,矛头直指云浮县公安局、检察院和法院:云浮县执法部门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心里肯定有鬼......

传说归传说,老百姓的质疑甚至愤怒阻挡不了法院开庭的步伐。5月18日上午十一点,古月案再一次开庭审理。

当古月走进法庭的那一刻,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能容纳三百人参加旁听的审判大厅里空旷的没有一个人,审判席上,原来的那个女书记员换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孩,而公诉方的座位上,赵凯已经没有了踪影,替代他的则换成了一个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

这是怎么了呢?古月有些纳闷。

“云浮县人民检察院诉被告人古月利用职务侵占公司财产案现在开庭。由于原书记员马春丽家中有事需要处理,经合议庭商议并报云浮县法院审判委员会批准,本案书记员由张立峰担任;同时,根据云浮县人民检察院的申请,本案原公诉人赵凯因个人原因不再担任公诉人,现有云浮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官王敏担任公诉人。被告人古月,你有什么意见?上述人员需不需要回避?”看着坐在被告席上一声不吭的古月,审判长赵一伟微笑着问道。

古月看看赵一伟,然后再看看空无一人的旁听席,无奈的摇摇头:“参加旁听的老百姓都选择了回避,如果我再选择回避的话这个案子还怎么审?你赵大法官怎么向你的顶头上司交差?再说了,我也没有必要申请回避,事实就摆在这里,谁审都是一样。难道你们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别说说不成,就是你们硬说鸡蛋是黑的,我又有什么办法?你说呢,赵大法官?”说完,古月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赵一伟。

对于云浮县法院在第二次开庭时选择不公开审理,不让老百姓参加旁听,古月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所以就没有在乎。但对于检察院的赵凯、书记员马春丽的缺席,古月心里还是没底:换掉这两个人是不是法院特意安排的?这里面会有什么样的猫腻呢?

其实,古月想的太复杂了,事情的原委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在李淼家喝酒的那天晚上,赵凯喝醉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李淼家的沙发上。喝了一杯水,点燃一支烟,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依然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璀璨的灯光,赵凯想了很多。李淼的一番话让他如梦方醒,他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已经非常凶险的处境,他必须立即想办法脱身,否则,下场不会太好。

他知道,如果自己去找领导要求退出这个案子,领导肯定不会同意,并会让他说出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但他不会说,因为其中的缘由是摆不到桌面上的。去找自己的舅舅赵光吗?他更不会同意。通过今天与李淼的谈话,他隐约感觉到,在古月这个案子上,赵光有问题,但他不能说,更不能问。接手古月这个案子,赵光曾经给他敲过“边鼓”,直到现在赵凯才明白,赵光让他接手这个案子的真实用意。跟他说自己要退出这个案子,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那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父亲。上个星期,母亲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父亲因为心脏病住院,经医生诊断,说一个星期后进行心脏搭桥手术。如果有时间,希望赵凯能回去看看。当时,由于一直在忙古月案子的事情,所以就没有能够回去。现在,距离父亲手术的时间不长了,何不借这个机会撤出古月的案子,顺便回去陪陪父亲呢?

父亲是一名公安干警,在公安战线上干了三十多年,如果把自己内心的痛苦和现在的处境告诉他,他一定会理解,并从侧面帮助到自己!

想到这里,赵凯抬手看看手边,估计这个时间父亲已经起床。于是便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把自己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在公安战线上战斗了几十年的父亲当然理解儿子面临的危险,于是,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打给了赵凯的舅舅赵光,随后又给云浮县检察院检察长丁春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希望赵凯能回去一趟。

到了上班的时间,赵凯和李淼一起在早餐店吃了早餐,然后赶到办公室。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还在敲鼓:父亲的电话能不能起到作用呢?

正在赵凯想着这件事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看来电显示的号码,他会心的一笑:是舅舅赵光的电话!

“今天早晨你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现在在住院,听说还很严重,明天就要进行心脏搭桥手术。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也不回家看看呢?”电话那头,赵光埋怨着赵凯。

“一个星期之前我妈给我打了电话,说了父亲的情况。但是,我一直在古月的案子上,哪有时间回去呢?所以就没有跟你说,也没有回去。”赵凯假装镇静,若无其事的说。

“你们家就你一个儿子,这个时候你不在场,万一出个事情咋办?这样吧,我马上给丁检察长打电话,让他找人替你,你把古月的案子交了,赶快回去!”说完挂断了电话。

赵凯心里一喜:看来有门!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赵凯赶紧拿起电话。

“是赵凯吗?你把王敏叫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电话那头,检察长丁春对着赵凯说道。

赵凯高兴的跳了起来。他赶紧跑到隔壁办公室叫上王敏来到了检察长丁春的办公室。

“今天早晨你父亲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正在住院,明天就要进行心脏搭桥手术。你现在把古月的案子交给赵敏,赶紧回家一趟!”丁春一边签署文件,一边对赵凯说道。

回到办公室,赵凯和王敏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案件交代清楚,然后,赶紧买了一张回西安的机票,逃也似的离开了云浮。

今天开庭,坐在公诉席上的公诉员就变成了王敏。

而马春丽的“脱逃”则简单了很多。

喝完酒后回到卧室,看着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李淼,马春丽虽然浑身都是气,但她还是原谅了李淼。近段时间以来,因为古月的案子,李淼心理上受到的煎熬是常人难以承受的,心里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李淼是个敢于担当的男人,无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遇到了多大的困难,在马春丽面前他依然是笑容满面,容光焕发。像古月这件案子的细节,如果不是今天赵凯不依不饶的追问,李淼是绝对不会在家里,在马春丽面前提这件事情的。对于李淼的脾气秉性和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马春丽太了解了。

在与赵凯喝酒的时候,听完了李淼对古月案的详尽分析,马春丽异常的吃惊。她意识到了这个案件背后的复杂背景,同时也清醒的看清了目前自己的处境。如果坚持在这个案子上,对于她一个书记员来讲也没有什么风险,无论案件最后怎么判决,其结果也与她这个小小的书记员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此时的她却没有这么想。按照李淼的分析,古月应该是被冤枉的。虽然自己知道内情,但她一个小小的书记员又能干什么?眼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冤枉而身为法官的自己却无计可施,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听之任之,随波逐流吗?她不会,作为一个性格正直、生性善良且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的人,她不可能这样做。

与其这样左右为难,还不如趁现在案子刚刚开始审判的时候选择退出。但怎么样才能即合理又合法的退出呢?马春丽伤透了脑筋。本想找李淼好好商量商量的,但看着他一脸醉态、呼呼大睡的样子,马春丽无奈的摇摇头。

直到早晨快要上班的时候,马春丽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在李淼、赵凯惊异的目光中,她拿出长长的一条纱布缠在胳膊上,然后给审判长赵一伟打了个电话:“赵庭长,昨天晚上在家里打扫卫生,搽玻璃的时候不小心,从窗台上掉了下来,经过医生诊断,左胳膊骨折了。你看古月案子的事情......”

因此,在今天的审判席上,书记员就变成了去年才从西南政法大学毕业分配到云浮县法院工作的赵立峰。

古月当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用不理解但异常平静的目光看着审判席上的赵一伟等人,然后微笑着用目光与坐在辩护席上的张庆打了声招呼。

“公诉方云浮县人民检察院诉被告人古月利用职务侵占公司财产罪一案现在开庭。”赵一伟拿起法槌轻轻了敲了一下,然后宣布开庭。

“被告古月,从本案第一次开庭,你就一直不承认你利用职务侵占公司财产的罪名。现在抛开一切原有的证据,你能不能诚实的向本庭阐述你不认罪的理由?”坐在审判席上,赵一伟看着古月,认真的询问道。说话的口气平静、舒缓,完全没有了第一次开庭时的盛气凌人。

在听到“被告”两个字的时候,古月本来打算发火的。但接着听完了赵一伟的话之后,古月的心里开始纳闷:今天,赵一伟再也没有拿公安局和检察院所谓的证据说话,而是让他陈述理由,难道是法院的态度有所转变吗?赵一伟今天说话的口气也好了许多,是不是法院真的想好好的、依法审理此案的想法呢?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再不配合好像对自己不利!

于是,古月镇定了许多。他看看赵一伟,然后说道: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在第一次开庭的过程中,我断然否认了云浮县公安局、云浮县检察院对我的诉讼,因为,事实证明,所谓的利用职权侵占公司财产罪是他们强加给我的罪名,不但第一次开庭时我不承认,今后我永远不会承认。刚才审判长问到了其中的原因,如果法庭能够依法、公正的审判此案,我就配合法庭,把事情的原委和我不承认这项罪名的原因认真的讲一下。请审判长、审判员注意,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愿意为此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

古月把话说完,坐在审判席上的书记员按照赵一伟的吩咐,用一次性纸杯给古月到了一杯水,放在古月的面前。

古月微笑着冲着书记员点点头。

“古月,这里是云浮县人民法院,我们是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对案件进行审理和判决。法律是公正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所以,希望你放弃此前对法律、对本庭的抵制,诚实、认真的反映事实。你放心,我们会对你所说的全部进行认真的调查,依法、公正的进行审理和判决。你开始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赵一伟看看态度相当配合的古月,微笑着说道。

“但愿法庭能像审判长说的那样!”古月喝了一口水,然后娓娓道来。

“审判长,我个人认为,判定我是否有利用职务侵占公司财产的行为的依据只有两个:第一,这个公司是谁的?第二,我是不是真的侵占了公司财产?下面我先说第一个问题。”古月看看赵一伟,见他一直在认真的听,便继续说道。

“云浮铁源矿业集团所属的云浮铁源运输有限公司、云浮铁源矿业有限责任公司、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完全是我古月一个人投资创办的。是不是属实,法院到云浮县工商局调查一下便可真相大白。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在增资扩股的时候,增加了股东夏湘、谢良和魏新光。但夏湘和谢良是我的代持股东,他们入股的钱是我的。这件事情夏湘和谢良已经为法庭提供了证明文件,在这里我就不重复了。至于魏新光,按照我与他的增资扩股协议,他应该向工资注入资本金148万元,但从协议签署直至今天,他魏新光没有投入一分钱,只是以借款的名义借给了我、夏湘和谢良200万元。对此,绿城省高级法院三江自治州在对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进行股权确认的时候,曾经委托三江鲲鹏会计师事务所进行过审计,审计结果完全可以说明这个问题。请法院调卷阅查!”

“继续说你所讲的第二个问题!”赵一伟看看古月说道。

“基于第一点所确定的基础,法院应该很清楚了:既然公司是我全额投资的,钱怎么花,用什么方式报销那就是我个人的事情,这与违法有关吗?我拿我自己家的钱,用什么方式记账还需要法律许可吗?所以,说我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物完全是无稽之谈。当然,从公司管理和运营的角度,我的一些做法可能违反了财务制度,今后应该注意。但这也与犯罪不沾边啊!因此,希望法院明察!”说完话,古月停下了话题,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赵一伟看看古月,然后低下头,在面前的一大堆材料中抽出几页纸,然后对古月说道:

“根据你上述说的两条,本庭早已经进行了调查。情况与你所讲的有很大的出入。”赵一伟冲着古月挥了挥手中拿着的一打纸说道。

“既然有出入,请审判长说说看,你们整我的事实是什么?”听完赵一伟的话,古月心里的火又开始冒了起来,所以没好气的回了赵一伟一句。

“根据我们的调查,魏新光曾经借给了你200万元钱,你、夏湘和谢良分别向魏新光出具了借条,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赵一伟盯着古月,等待着他的答案。

“是的,我古月从来就没有否认过这件事。”古月镇定的回答道。

“在拿到这200万元借款之后,你、夏湘和谢良把这些钱全部用在了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注册上。简单一点说,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注册资本金完全是由魏新光一个人出的,你包括其他两名股东并没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分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凭什么说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是你全额投资创办的呢?”赵一伟的口气突然开始硬了起来,看古月的目光也充满了鄙视。

古月坐不住了,他似乎看清了赵一伟内心的想法。但他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冷笑着看看他:“审判长,请你说话注意你的态度。我借的魏新光的200万元钱是用在了对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注册上,但这就能说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注册资本金完全是由魏新光一个人出的吗?我承认借了魏新光的钱,但借钱干什么用也需要魏新光和你们法院确定吗?你有没有觉得急的说法很可笑?”

听着古月的一番嘲讽,赵一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看看古月:“你借的魏新光的这两百万元还给魏新光没有?”

“报告审判长,这件事情是我一手操办的,具体情况非常清楚。所以,这件事情由我向法庭陈述可以吗?”这个时候,坐在辩护席上的张正向赵一伟举手示意。

“可以,你说吧!”赵一伟看看张庆,点点头。

“当初魏新光借给我的代理人200万元钱的时候,我的代理人古月、夏湘和谢良分别给魏新光打了借条,商定和注明的还款期限是五年。但在事情过去三个月之后,魏新光就以索要借款为名把我的当事人告到了云浮县法院。为了避免矛盾激化,化解矛盾,我的当事人古月表示愿意立即还钱,并答应给魏新光补偿一些利息。所以,在云浮县法院关于判令古月偿还魏新光欠款的裁定生效后的第三天,我便受古月的委托,带着支票赶到了云浮县城。但蹊跷的是,办理古月与魏新光欠款纠纷一案的所有法官集体出差,我就是还钱也找不到人。审判长,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办案人员却集体出差,没有一个人在,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我们的还款。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

“后来呢?后来你们就没有打算还过吗?”赵一伟有脸冷笑的看看张正。

“后来我们找到了魏新光的代理人赵建伟。他直接告诉我们:魏新光说过,古月就是给再多的钱他也不会要,他要的是古月等三股东的股权和云浮铁矿的开采权。从这一点上看,魏新光借给古月200万元钱以及索要借款的行为完全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陷阱,要钱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以此为借口,非法霸占古月的矿业集团!”张庆滔滔不绝的说着。

“但是,......”赵一伟刚想说话,一名法警走了进来,附在赵一伟的耳朵上嘀咕起来。

“因本案证据问题,本庭暂时休庭,一个小时后继续开庭。请法警将被告人古月带入待审室待审,给他准备一份午饭。待审期间,未经本法庭允许,被告人古月不得接见任何人,希望法警认真负责。休庭!”赵一伟一边站起身来说话,一边敲响了法槌。

看着赵一伟匆忙而去的身影,古月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个赵一伟又在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