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针尖对麦芒

飘云峰，无极殿。

气势磅礴的大殿内，八道红木巨柱分八个不同方位矗立，往上分三层，分别供奉玉清、上清、太清三座神像，第一层方圆最为宽广，布局、装饰也最为辉煌，其中以四壁壁画尤其精美，青龙、白虎、三十二帝君、日月星宿，天蓬、黑杀、十二生肖……辅以赤、黄、青、褐、绿等无数色彩，目光所及之处，富丽堂皇，艳丽辉煌。

然而此刻没人愿意去关注这些。

大殿中唐无为宗主高高而坐，另外三位长尊在其右下另座一排，依次为钟离野、竺兰、姚胜，而大殿中央伫立着八人，分别是游宏宇、游漫星、齐小天、齐梦雪、吴小蛇、夏微尘、秦河和一位青年弟子。

“漫星，为师问你，你要据实回答，不得有丝毫虚假！”钟离野当先站起来道。

“师父，弟子不敢有丝毫隐瞒。”游漫星埋首答道。

“好！我问你夏微尘手中的那张地图是否是你交给她的？”

“是！”

“抬起头来！”钟离野一声厉喝！

游漫星呼吸几乎停滞，他艰难的抬起头，却不敢与之对视。

“我再问你，地图里面的内容你可曾看过？”

“并没有！”

“你说什么？”

游漫星深吸一气，答道：“地图是我从制图的张师弟那里拿过来的，拿来之后我就直接交给了夏师妹，我从未想过这地图会有问题，所以拿到的时候并未查看。”

“张师弟？可是张妙书？”

“是。”

旁边的姚胜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极其难看。

钟离野朝他看了一眼，目光一转放在了殿中那位穿着普通的青年弟子身上：“张妙书！”

“弟子在。”青年弟子身子一抖，沉声道。

“我问你，方才游漫星所言是否属实。”

张妙书淡然答道：“游师兄确实从我这里拿过一份地图！”

“什么时间？”

“前日晚间。”

“这图你是否查看过。”

“弟子当然看过。”

“哦？你倒是回答的爽快，那你可还有什么话说？”钟离野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钟离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却是姚胜忍不住道。

“姚师弟，宗主都没说话，莫非你觉得我问的有问题吗？”

“你！宗主他这摆明是为了给自己徒弟脱罪，想把罪名往我徒弟上推啊！”

唐无为摆了摆手道：“此事甚重，定要查个清楚！你先坐下。”

姚胜心有不甘，但仍是稳稳的坐回椅子。

“宗主、师父、两位师伯，弟子可否看一眼那张地图，如若真是弟子笔误，弟子甘愿受罚。”张妙书却是不紧不慢道。

钟离野听完看了一眼唐无为，后者点了点头。

钟离野将地图拿出，随手一扔，地图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张妙书的身前。

张妙书伸手接过，缓缓将其打开，暗黄的牛皮上布满了沟沟壑壑，他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心凉，看到地图一角后，他闭上眼：“这图……确实是我所制！”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姚胜又忍不住站了起来，几乎不可置信。

“但是这图十年前就已丢失，不知为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张妙书沉声道。

“孽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你差点犯下弥天大错……！”姚胜颓然而坐，闭上双眼。

“师父，弟子……”张妙书低喃一声，却也是说不出话来。

“宗主师兄，您看？”钟离野看向唐无为道。

唐无为眉头紧锁，微微沉吟，思索片刻后道：“你说这图是你十年前所制有无说谎？”

“弟子不敢！”

“好，你且细细说来，如有半句谎话，我定不饶你！”

张妙书身子一抖，而后深深呼吸，低头道：“十年前，弟子刚入门，因为会些书画技艺，所以被安排藏书阁，负责休整经书、画卷，后来宗门有任务下达，说需要一批绘制一批地图给年轻弟子使用，而这个任务就被派在我的身上，那时我入门已经有一段时日，所以对宗门周围的结界禁制、山山水水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经过约半年的游走，心中已然有了大概，于是便开始制图，那时候我是在纸张上画，后来发现纸张并不能长久保存，且山中霜雾弥漫，地图又是居行常备之物，容易折损，考虑到新入门的师兄弟一旦在外面遇到雨水恐会比较麻烦，所以后来我就用这黄牛皮做为材料，经过多番实验，发现晒干的牛皮虽然比较难刻画，但一旦着上墨汁，即便遇到雨水也极难退去，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如法炮制，终于有一天，绘出了第一张牛皮地图，接下来我便开始标注标记，那时弟子因为心中兴奋缘故，一时大意……误将镇魔渊写成了青鱼渊！！”

钟离野眉头一挑似是不信，高声道：“既是错图为何当初不销毁！”

几滴汗珠渗出额头，张妙书咬牙道：“这图是当年我第一次用牛皮绘制成功的地图，其中光用来做试验的牛皮就不下百余张，墨汁、画笔都是特制的，且缥缈山山脉众多、支流繁杂端的是下了不少功夫，虽然当时标记出现了错误，但仍可作为样本绘制好后面的地图，只要稍加改正，便能事半功倍，后来等第二幅正确的地图绘制成功，我确实想过要毁掉这图……当我点燃这图纸一角的那一刻却是反悔了……”

“哦？这又是为何？”钟离野冷笑道。

张妙书听出长尊话里的寒意，瑟瑟一抖：“我只是想留下它作为纪念仅此而已……”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辉煌大殿之下。

“既是留作纪念，当该好好收藏，为何又丢失？既是丢失了这次为何又将此图交与我徒儿漫星，张贤侄你莫非真当我这个老头子老糊涂了不成？”

大殿安静异常，张妙书似乎只得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微微闭眼：“妙书不敢！”

“妙书！”姚胜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吼道：“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妙书睁开眼，眼角微红，淡淡道：“十年前，我将此图收藏在我的藏书中，后来藏书与图一齐消失，我寻找了数天皆未找到，此事离奇，所以我一直惦记在心里，没想到十年后会发生这样的事！并且……并且此图并不是我交给游师兄那副！”

钟离野冷冷道：“好你个张妙书！你的意思是我落霞峰的游漫星十年前偷了你的书和图，等到十年后再来嫁祸与你不成！”

“我……我没那个意思。”张妙书轻声道。

“啊，弟子绝不是那种人！”却是游漫星跪在地上道。

“是啊，师弟绝不是那种人！”游宏宇也焦急道。

“唉……”竺兰长尊轻叹一声：“张贤侄你可知你这番话的严重性！”

“弟子绝无虚言！”张妙书先是沉默而后朗声道。

姚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坐回红椅道：“宗主，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也大，我看钟离师兄所言也并无可能？”

“哈哈哈，姚师弟可真会见缝插针，那么请问师弟，你说我徒弟因何要陷害你徒弟？”钟离野大笑道。

“这我哪里知晓，再说此等假设出自师兄之口，我也是觉得有些道理才出口发言，反倒是师兄对自己的推断不认可吗？真是奇哉怪哉？”姚胜靠在椅子上悠悠道。

“呵，姚师弟可真会强词夺理，我门下弟子虽然比不上你徒弟天纵奇才、能言会道，但品性上却也是百里挑一，怎么会做那个偷鸡摸狗之事？”钟离野嘲讽道。

“呵呵，师兄谬赞，我徒弟哪能与你徒弟相比，比如那个叫白什么的谁谁谁在我飘渺宗可是大大的有名啊，啧啧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着实招蜂引蝶啊，只是可惜啊可惜，天妒英才……”姚胜叹息道。

钟离野心头一痛，肝火急升，发作道：“姚胜，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师兄你还不知道吗？”姚胜丝毫不惧冷笑道。

“我也认为姚师弟言之有理。”却是竺兰漫不经心，轻言轻语道。

“哦？竺兰师妹莫非也相信了此子所言？”钟离野冷哼一声道。

“呵，钟离师兄一向眼高于顶，何必听我一女子所言，我相不相信恐怕与你无关，只是我没想到钟离师兄竟然也会收下‘红颜祸水’的女弟子，倒是叫我意外万分，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师兄修道多年，此次才下山竟也动了凡心……”

“你说什么！”钟离野一心求道，百年未婚，此等话语简直比针尖、麦芒还要毒辣、刺人，当即就要发作！苍啷一声，手中惊现一柄淡黄仙剑，金光灿灿，凛凛不凡！

“呵，‘辉阳’！师兄原来是想与我研习道法，师妹我道法粗浅，却也不知上不上得台面。”竺兰说着手上剑诀一引，一柄橙红色仙剑从腰间滑出，周身红光艳艳、细若游丝、如无数红绳缠之又缠，旋转不停。“不知我这‘红尘’较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