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被地床萤作灯

一段时间后。

屋里齐小天低着头，小姑娘阿紫红着眼睛，这时老头和其余几人也走了进来，看到这么个情景倒也不是很意外，因为在门外该听到的都听到了，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

“啊，丫头啊，这小白……”

“小白死了，爷爷，小白死了……”阿紫一下子扑了过来，扑进老头的怀抱，涩涩的哭了起来。

老头低叹一声蹲下身子抱着阿紫道：“天道有轮回，小白说不定已经投胎了，这辈子它是鸡，下辈子说不定就是人了，爷爷为它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怎么哭了？”

阿紫听完停住了哭泣，饱含泪珠，眨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爷爷，你说的是真吗？”

“爷爷还会骗你吗？”老头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道。

“可是爷爷，我再也看不到它了……”阿紫又有了哭腔，一颗眼泪慢慢的滑落下来。

“那爷爷就跟你一起怀念它、祝福它，它在天上看到一定会高兴的！”老头又道。

“爷爷，它真的在天上看着我们吗？”

“当然，爷爷还会骗你吗？”

阿紫擦了擦眼泪，跑出门外，望着天空，望着一团白云，忽地鼻头又是一酸，她忍住哭泣，轻声道：“小白你回来看我了……”

这时众人也跟着出了门外，望了望什么都没有的蓝天，怔怔出神。

随后只听阿紫走进屋子对着老头道：“爷爷，你没骗我，我见到小白了，它说它走了，我的祝福它也收到了……”

阿紫说完，又是一阵大哭，哭的天昏地暗、伤心欲绝，就像紫竹林里的紫竹，迎风而动，萧瑟凄然。

天色渐渐暗了，五个人守在门外看着落霞峰的飞霞，心里五味杂陈，其中齐小天最为苦涩，却有苦说不出，如今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老一少，好在老头并没有说什么，但也总觉得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而眼下最要紧的事无非是如何出了这紫竹林。

“现在怎么办？”秦河问道。

夏微尘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老头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他们，于是道：“天色不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吴小蛇也道：“是啊、是啊！”

齐梦雪：“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走吧。”

众人点了点头，唯独齐小天没有说话。

“小天，你没事吧。”齐梦雪问。

“没事。”齐小天答道。

“可是怎么走，这林子这么深，天色又这么暗，难免又要迷路！”秦河道。

众人听完心有余悸。

“我去和老先生打声招呼。”齐小天道。

齐小天走进屋内：“老先生，多谢您的招待，时候不早了，我们……”

“呜……呜呜呜呜……”阿紫哭的更大声了。

老头子摆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

齐小天一脸尴尬。

齐梦雪刚进屋子就见到这一幕，一时怒气上涌大骂道：“臭老头你拽什么拽，那只鸡又不是我们吃的，是你……”

“梦雪！别……”夏微尘、秦河见状就要拦她。

“呜……怎么回事？爷爷，这位姐姐说什么？”阿紫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仍旧哭泣道。

“阿紫妹妹，我来告诉你……”

“姐姐！别说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齐小天打断齐梦雪，走进来向老头鞠了个躬道：“老先生我们走了。”

“哎，你！？”齐梦雪有些气愤看着他。

“姐姐，我记得回去的路，时候真的不早了，我们现在赶回去或许还来得及！”齐小天郑重道。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宜耽搁，夏微尘沉默片刻，走至齐梦雪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膀道：“齐师妹我们走吧。”

齐梦雪‘哼’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外，齐小天紧随其后，夏微尘、秦河稍显犹豫，又看了一眼屋里的老头似乎无动于衷，随后也跟了出去。

而吴小蛇则从到到尾没事人似的东转转西转转，临走的时候还很兴奋，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

竹林里，齐梦雪一路前行，也不管有没有走错路，而齐小天自然紧追不舍，得看着她不让她走错方向。

“姐姐，你怎么了？”齐小天道。

“哼！”齐梦雪没有答话。

“姐姐！”

“别叫了，我是你姐姐吗？”齐梦雪转身怒道。

“姐……姐？”齐小天望着满面怒容的齐梦雪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竹林里气氛有些沉郁，夏微尘、秦河对视一眼稍显无奈，最后只得夏微尘走上去道：“齐师弟、齐师妹眼下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还是快些走吧。”

齐梦雪没有答话，齐小天则看了夏微尘一眼点了点头，默默无言，带头走去。

很快，几个人没有意外的走出了竹林，且再次回到当初烤鸡的地方——河边。众人在河边捧起河水抹了一把脸，清凉的感觉稍许冲去一些疲态，不幸的是，太阳已经下山了。

*****

“他们出来了……”

“这几个家伙！”

“师哥怎么办？”

“按规矩办！”

“不太好吧，都是师兄弟！”

“什么不太好，太阳都下山了，师兄我当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那……他们毕竟第一次，如果让他们留在荒郊野外我怕会有危险！再说我们给他们准备的晚餐怎么办？他们可能一天都没吃东西！”

“嗯，师弟你说的不错，考虑的也很周到，那这样吧，今晚你辛苦点，在外面看着他们，以防万一！你放心，那些晚餐不会浪费的。”

“哇！师哥，你……”

“你什么你，没大没小！就这样了，我先回去了，我还要帮师父处理事务呢……走了！”

“师哥你不仗义！……”

嗖！一阵风儿吹过，河对岸的丛林之上划过一颗流星！

***

吴小蛇：“看！流星！”

齐梦雪：“什么流星，歇好了赶紧走！”

……

五个人简单洗漱过后又要面临之前同样的问题，过河。

不过这回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自然也就不算什么问题了，只不过这水感觉更凉了。

和之前一样五人连成一排，齐小天依旧走在最前头，不紧不慢、不急不躁，这次很顺利，很快趟过小河。

他们沿着河边一直走，然而由于衣衫湿透，走起路来十分难受，且道路本就难走，再回到了之前出丛林的地方，天色更暗了，已然没有霞光。

时间似乎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充足，或许是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总之面前的丛林一片黑暗，看上去实在过于阴森。

众人停在原地，面色俱是难看，搂着湿漉漉的长衫，愣是没有踏出一步。

吴小蛇瘫坐在一块石头上：“算了，不走了，就算现在赶回山门也来不及了！”

其他人心中一动，自然知晓此时吴小蛇所言非虚，可谁也没有答应，直勾勾的看着密林深处，想要将其看穿似的。

最后夏微尘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们今晚是真的回不去了！”

“微尘姐？”秦河低声道。

夏微尘看了看他苦涩的笑了笑。

“那现在怎么办？”秦河问道。

齐梦雪看向齐小天道：“小天，你说说看！”

众人愁眉紧锁之际也都向齐小天看去。

齐小天没想到齐梦雪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片刻后，瞅着那双晶莹的大眼睛突然有一些紧张、结结巴巴道：“啊，哦、这样，我……我们还是回到河流上游，那……那里有不少高地，而且有平整的石块，晚上……晚上我们可以睡在上面，一方面可以躲避蛇兽虫蚁，也可以在石块下面生火，烤干衣物，祛除寒气！”

“嗯……想法不错！”齐梦雪听完点了点头。

齐小天咽了咽喉咙，望着她翘起的嘴角，也露出笑容来。

其他人则是一呆，这一天以来，不得不对这个有些黑黑的小师弟刮目相看，虽然他口齿不伶俐，甚至口音都很奇怪，但思路却很缜密，就连秦河也忍不住问了一句：“齐师弟……不，齐师兄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

这回换做齐小天一呆，挠了挠头道：“书上看的。”

秦河一愣，随即道：“敢问齐师兄，看的都是什么书？”

“啊？”齐小天停住脚步面有难色。

秦河道：“不瞒师兄，其实我从小也爱看书，只是从未涉及到这方面的书籍，是想和师兄讨教讨教！”

然齐小天久久未曾答话，他稍有些不悦道：“怎么？齐师兄不说是怕我偷师不成？”

齐梦雪听到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却听吴小蛇出声道：“你问那么多干嘛，小天看过的书那么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找地方过夜吧，叽叽歪歪。”

齐梦雪一呆，这话通常是自己说给他听的，没想到这回这小子拿过来训斥别人，一时觉得好笑，竟是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秦河闻见笑声，忽觉十分刺耳，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夏微尘却开口道：“吴师弟话糙理不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众人中隐隐以夏微尘为首，此时她发话了，自然没人反驳。秦河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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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真的找到了合适的住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布满星辰的天空下，几处篝火尽情的燃烧，旁边晾着不少衣物，而五个人却分别去了几处颇为隐蔽的河池里洗漱起来，清凉的河水冲去一天的汗液与污垢，疲惫的心灵终得到抚慰，这一天太长、却不太遭。

夜晚。

他们并排的躺在巨石之上，感受着那依稀残存的暖意，恍惚之间，无数萤火虫从草叶间升起，如华灯初上，一闪一闪，一眨一眨，梦幻迷离……他们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看着，睡去。